简不息盯着重萃手上研磨的那一碗黑绿黑绿的东西咽了咽口水。很不妙的气味,太过怪异的气味刺激到鼻子带来了刺痛感,味道冲击太大,脑子有种晕眩的感觉,控制不住的想往地上躺去。
看着盘腿坐在旁边的人那没出息的样子,重萃略觉好笑。
“怎么?受不了了?药浴塑体也没见你有什么表情,这区区药泥你就接受不能了?”
加药、研磨,她的手法行云流水有种独特的美感,就是那碗里的东西毫无美感还怪异的很。
“药浴泡了半年了,你的身体可以接受第二段治疗了。”
刚刚还一脸要死的样子,听到可以进行第二阶段了立刻就精神了。
“真的吗?那我能用灵力了吗!?”
没好气的瞥了眼笑的开心的某人,皮笑姑且也算是笑吧。重萃悠悠开口带有一丝戏弄。
“呀,谁跟你说的第二阶段就能使用灵力了呀?我怎么不知道呢?”
研磨的动作不停,重萃偏头看见刚刚还精神气十足的人现在像个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
“第二阶段药浴不变只是加了针灸。喏,就是我现在手里这个,泡药浴之前吃下去,泡完药浴之后再加针灸。”
“好”一脸颓然。
“嗯,看来某人是不想看同门发的传信了,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安心治疗吧别看了。”重萃轻笑,声音带有一丝戏谑,话语刚落刚刚还蔫蔫的人现在已经蹲在了自己面前。
看着面前那黑洞洞的、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睛重萃无奈的摇头,手下的动作还是不紧不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目光越发炙热,感觉怪不自在的,她只得无奈叹了口气。
“你这丫头,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现在难得心急。急不得,今天治疗结束了好好睡一觉明日清晨把玉令给你。”左手抬起轻轻敲了敲面前的脑袋,示意好好坐着等着治疗。
简不息闻言在重萃脚边重新盘腿坐下,看着面前药杵研磨的药浆眼睛有些发直。太不妙了,抬手捂住鼻子但是那味道还是如影随形越发浓烈。
重萃拿着一个瓷罐往药浆里倒入清透闪着金色光点的琥珀色灵液。药钵里的药泥加入灵液研磨后慢慢变为纯黑色。
重萃看着药泥的颜色满意的轻点了点头,放下药杵笑的一脸温柔。正准备递给简不息的手顿住了,身边哪还有人啊。
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便出声喊道:
“不息出来,药好了。”
“重萃前辈,那个药非吃不可吗?”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重萃顺着声音抬头望去,房梁上趴着一个人,不细看还看真不出来。开始还在身边的人也不知是怎么无声上去那么高的地方的。
“不息,躲那么高做甚?下来,我接住你,过来把这个吃了。”
简不息抱紧身下的房梁看着重萃面前的药钵,味道太不妙了。犹豫再三还是翻身下了房梁。
“!”重萃见翻身下来的简不息一惊,还没来得及放下药钵接人,人就已经在面前站稳了。藏药谷的居室房梁并不低。
看着走到面前的人,重萃面色复杂轻声问道:“不是说我会接住你的吗?你这样摔断骨头怎么办?”
“对不起……”简不息有些茫然,但还是开口道歉,道歉总是对的不会错。
“没事吧?过来我看看。”重萃说完后放下药钵拉着人坐下检查起来。
“你还不能使用灵力,房梁那么高,你直接跳下来万一摔断了骨头怎么办?严重的话摔到了头会死人的!”
“下次别这么鲁莽了。”
“你那师父三天两头问我你怎么样了。”
“问我你有没有吃饱,问我有没有打你。你倒好,自己不把身体当一回事。”
“万一摔着哪了,你师父知道了不得杀过来砸了我这山谷?”扶着简不息的肩膀左右转了转,细碎的话语里是藏不住的关心。
简不息看着重萃轻蹙的眉和泛着柔光的眼眸抓住了那在身上摸索的双手。抓住那双手轻轻埋了下去,脸颊感受到手心的柔软轻轻蹭了蹭。
“暖的。”
“什么?”重萃疑惑的问道,不明白简不息说的是什么意思。
“暖的。”简不息重复。脸颊上的那双手带有药香略微泛苦,掌心处带有一层薄薄的茧。
不一样……这个是暖的……
托着手心轻蹭摇晃的脑袋,重萃静静的举着双手。手心里的脸颊还是过于消瘦,哪怕是在藏药谷养了半年也没见长多少肉。
面前的人只有身高长了,身上的衣服有些短了露出了半截小腿,缠着布条的手臂也露了出来,衣服有些紧绷看起来不太体面。
“不息,衣服小了,换了吧。”
简不息的脸埋在她的手心里,一动不动。
“我让人给你准备衣服,你换了吧,只是暂时的。”
“鞋也小了吧,穿着肯定不舒服,一直穿着也不好。”
“嗯?好不好?”空出一只手抚摸着手心里的脑袋,长长的头发软软的摸起来很是顺滑。
感受到手心里的脑袋摇了摇,重萃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不息,只是暂时换衣服而已,并不代表着什么。等你好了,让你师父给你带合适的衣服来接你回去好不好?”
渐长的身形使原本的衣服不再合身,勉强穿上也不会舒服。重萃看着莫不吭声的人柔声劝到,突然感受到手心有些湿润,重萃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伸手轻轻拍打突出的背脊,感受到手上一轻,她的脑袋抬了起来,只见那往日黑沉沉的眼眸泛着点点水光,意外的看出了一丝脆弱。
那双眼睛的主人直直的盯了过来,沙哑的声音弱弱的透露着不安。
“师父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因为我是个麻烦?”声音哽咽,麻烦两个字轻轻的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幼兽哀鸣般,直直扎进重萃的心里。
重萃是想过留下简不息的,但是受过伤害的幼鸟被妥善的归置巢穴后,再次被抛弃是会走向毁灭的。她看不透现在的夙禾,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不会丢下一心想要保护的人。
“你师父会来。”
“真的吗?”
“我保证。”
接住扑过来的人,感受到怀里细微颤抖的身体,重萃慢慢的、紧紧的抱住了她。
会来的,是保证也是放弃。
放弃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念头,一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那么想要留下她,即使到了现在也还是想不明白,但是现在只能放下了。
归巢的幼鸟会在长辈的引导下翱翔于蓝天之下。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要不要换衣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