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大商代夏,伊尹是首功之臣,被商王成汤封于黄国。
黄国宫中,鲁国的世子弛亲自来行纳采之礼。黄侯楮和其母姞瑾感其诚心,遂让世子弛和公女嬴洵相见。
初见未婚夫婿的嬴洵,在好奇地打量之后,不由得羞涩垂眸。世子弛望着嬴洵绯红的双颊,心中亦是悸动不已。良久,世子弛开口道:“女公子生得……甚美。”
嬴洵的面容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她关切地问道:“听闻今岁狄人侵扰东土,鲁国可是无恙?”
世子弛郑重答道:“东土虽常有北狄南下劫掠之患,然鲁国上下英勇作战,又与齐国等国互为援助,故数次击退了来犯之敌。”
接着世子弛详细讲述了自己与狄人对战的种种,嬴洵则与他一同在竹简上绘出战场的形势变化。不知不觉间,二人情愫渐生。嬴洵本以为这桩婚事是黄鲁两国的联姻,无所谓悲喜,而今却也充满了希冀和欢愉之情。
“洵,我会让婚期尽早到来。”
“弛,我等你来亲迎。”
半月后,嬴洵与世子弛依依惜别。正当世子弛即将踏出宫门时,却被嬴清的宫人拦住了。
“长兄,若非听到宫人们议论鲁国世子的风采,吾竟不知,你已为洵定下了亲事。”
嬴清端坐于上首,神情颇为倨傲,厉声斥责着黄侯楮。
黄侯楮虽然既是国君又是兄长,但异母妹嬴清是王室甥女,更是商王托为太子羡选定的元妃,因而他对嬴清一向小心事之。面对嬴清的责问,黄侯楮谦恭地答道:“太子元妃息怒,臣已在公族中为元妃择选陪嫁媵女。洵许嫁鲁国之事是由阿母做主,臣自当奉行母命。”
“吾与族中那些旁支女子俱不相熟,洵是吾姪,吾已决定由洵随媵。”嬴清的目光看向了世子弛,“鲁国世子,你与洵的婚约,就此作罢。”
世子弛顿感惊怒交加。然为了嬴洵,他强忍愤懑,用十足恭敬的语气说道:“女公子不止是将来的太子元妃,更是大商未来的王后。弛与洵两情相悦,望女公子成全。弛定当时时为女公子祈福,恭祝女公子的后嗣世世代代永享大商。”
尽管此言甚是恳切,但这却是嬴清十数年来第一次被人违逆了心意。她细思之下,从世子弛的话中寻出了“错处”:“依世子之言,若没有你的祈祷,吾的子嗣就不能安稳承袭王位了?”
黄侯楮深知嬴清的性情,他连忙伏跪于地,为世子弛辩解道:“鲁国世子口拙,然其心却是至忠。臣恳请元妃宽恕世子失言之罪。”
嬴清面色稍霁,她对世子弛说道:“汝即刻离开黄国。”
见识到嬴清是何等蛮横跋扈后,世子弛坚定了不能让嬴洵做其媵女的念头,他亦伏跪道:“臣听凭太子元妃责罚。只是不久前东土诸国大胜北狄,大王很是嘉许。想来鲁国若是上书言及与黄国的婚事,大王也会应允的。”
“你敢以大王要挟吾?!”
恼怒之极的嬴清,随即下令:“来人,扒下他的表衣,扔出宫门外。”
闻讯匆匆而至的嬴洵,看到世子弛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瞬间湿润了眼眶:“弛……”
世子弛轻轻握住嬴洵的手,在她的耳边悄声说道:“洵,汝姑母丝毫没有王后应有的才德。你若是媵嫁入王宫,我担忧你会受其连累……”
嬴洵揩了揩眼角,在世子弛的眉心留下了决绝的一吻:“弛,我们终究无有夫妇之缘,莫再为我而伤悲。”
鲁国一行人远走后,嬴洵与祖母姞瑾相对而泣。姞瑾叹息道:“果然是子晏的女儿。”
嬴洵不禁沉默了起来。当年祖父承继国君之位后入殷都朝觐,不料被商王武乙的季妹子晏一见钟情。子晏生母早丧,时值武乙与王后的女儿夭折,王后于是将子晏养于膝下、视如亲女。子晏非祖父不嫁,武乙和王后亦满足了她的心愿。只是,祖父是时已娶了祖母,祖母已生育了阿父。
王女嫁来黄国,祖母只得让出元妃之位。幸而子晏和她的媵女皆无子,阿父方得以继任黄侯。子晏过世后,商王托感于自己与其一同长大,名为姑侄,实如姊弟,兼之黄国公室乃伊尹之后,遂命太子羡与其独女嬴清定亲。
姞瑾的话打断了嬴洵的思绪:“大商代夏将近五百年,黄国早已不复昔日的盛况。洵,祖母不希求什么,只愿你能在王宫中安稳度日。”
嬴洵勉强笑道:“祖母安心,洵嫁的是未来的大王,必定会顺遂的。”
太子羡和嬴清的婚期很快就到来了。嬴洵作为嬴清的媵女,陪伴着她嫁入了殷都王宫。
“洵,太子与我成婚不过二载,竟已纳了两名少妃。将来他继位为王,后宫岂非要有成群的王妃、世妇?”
嬴清骄横,与太子羡颇为不睦。而嬴洵闻听嬴清的抱怨,无奈地抚过浑圆的腹部,开始了语重心长的劝解。
“倘若姑母嫁的是诸国的国君或者世子,哪怕其是王族远支,均可凭借王室甥女的身份予以挟制。可姑母的夫婿是太子,是将来的天下共主。”
嬴清何尝不知此中道理,她将手中的玉玦摔得粉碎,尔后颓然地长叹了一声。
嬴洵继续劝慰道:“二少妃一为宫人出身,一为小国献上的旁支宗女,她们如何能够与姑母相较?姑母与太子亲厚些,早日诞育王孙方是重中之重。”
就在嬴清半是认同半是不甘地沉思时,嬴洵忽感腹中异样传来。嬴清召来了医士和宫人,将近两个时辰过后,嬴洵生下了一女。
“廷。”
太子羡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双目中尽是笑意。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纵然不是王孙,亦得到了他满心的喜爱。
子廷降生后,因着太子羡常常来探望,嬴洵所受的宠爱大增,嬴清与太子羡的关系亦和缓了不少。
隔年,嬴清和嬴洵双双怀娠。一岁后,嬴清诞下了太子羡的长子。商王托大喜,思索数日后,取开创家天下的夏后氏启之名,为元孙命名为“启”。三月后,嬴洵诞下了太子羡的次子。商王托未多加思量,以期望王室后嗣绵延之义,为次孙命名为“衍”。
“太子纳妇我不会再阻拦了。”嬴清温柔地望着蹒跚学步的王孙启,她不再拘泥于情爱,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长远处。
嬴洵长舒了一口气:“姑母能有此念,着实是大幸。”
嬴清在王孙启之后相继生下了一子和一女,可惜俱夭折。而少妃们则为太子羡添了顺利长成的二子三女。
商王托在子廷十二岁那年,为她定下了挚侯的长孙为婿。
“我不愿嫁。”
挚侯偕孙拜见后,子廷对挚国公孙并不喜。
“阿父允诺廷,将来廷可凭自己的意愿在诸国中择选夫婿。只是廷莫要让祖父知晓此事。”
得到了阿父的承诺,子廷欢快地奔向了殿外。屏退宫人后,太子羡不满地说道:“季妹丹与挚国公孙的年纪也算匹配,阿父为何不让丹许嫁挚国?无非是阿父对挚侯甚为信重,想着将来我继位后,会因廷而继续重用挚侯一脉。”
嬴洵感慨不已。太子羡年过三十,商王托仍紧握着王权,父子间嫌隙渐生。所幸有先前“九世之乱”的教训,商王托为了大商江山的稳固,对太子羡争权之举虽有阻挠,却未曾动摇他的太子之位。
三岁后,商王托崩,以日名太丁为祭。
“崇侯当真是可笑,竟欲令其女做启的元妃。”
王后嬴清对崇国进献的奇珍异宝不屑一顾。显然,她从未考虑过崇国公女为王子启的元妃。
王妃嬴洵自是知悉嬴清的心思。先王武乙的王后、先王文丁之母来自温国,文丁的次女亦嫁到了温国,不过王女未育子嗣,温侯是其同嫁的王族媵女所生之子。思及先王后对其母子晏的养育之情,加之温国公女亦有王族血脉,嬴清心中已然择定了温己。
“西土诸国中,周、崇为大,崇侯元妃又是黎国公女,黎国乃王族封国,崇侯想着让其女做将来的王后也在情理之中。姑母既然中意温国公女,当尽快昭告天下。”
嬴洵一如既往地劝谏着嬴清,嬴清则思忖着崇姒好貌之名远扬,可嫁为启的次妃。
商王羡继位的第二年,诸侯大朝。
子廷寻得了她的意中人:“阿父,阿母,我要嫁齐国的世子燮。”
嬴洵召见了齐侯烽和鲁侯弛:“大王欲赐婚吾女与齐国世子,吾子尚未议婚,不知鲁侯愿嫁长女否?”
鲁侯弛在知悉王女看中世子燮的那一刻,就已明了长女和世子燮的婚约不作数了。思及嬴洵所出的王子衍素有仁善之声,鲁侯弛道:“臣女若能得嫁王子,乃……”
“不可!”
嬴清突然出现,呵止了王子衍与鲁国公女的婚事,如同当年阻断嬴洵与鲁侯弛的婚事那般。
“莫非洵仍念着鲁侯?”鲁侯弛与齐侯烽退下后,嬴清一脸不可思议地问向嬴洵。
嬴洵从容道:“吾已是王妃,廷和衍也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姑母,洵怎会沉溺于往事?只是齐国世子原与鲁国公女有婚约,廷夺人亲事,我想着对鲁妘做些补偿罢了。”
嬴清心下稍定:“洵与鲁侯的旧事本也无碍。但假若衍娶了鲁妘,大王又得知了洵曾经的婚约,或许会误解洵对鲁侯尚有旧情,故而绝不能令此事发生。”
洵是自己在王宫中最大的助力,万万不可让羡猜疑于她,嬴清暗道。
两日后,齐侯烽和鲁侯弛对外称齐国的世子燮无有婚约,定亲的是齐国仲公子与鲁国公女。
商王羡为子廷和世子燮赐了婚。嬴洵殷切地叮嘱子廷:“廷嫁往齐国后,要厚待仲公子夫妇。”
“阿母安心,廷会让齐侯分予仲公子双倍的采邑。”子廷不假思索地应允了,尔后她有些愧疚地说道:“我从未想过夺人婚事,但燮是廷心中挚爱,若他已娶世子妇,我亦不会强迫他另娶的。”
嬴洵欣慰地一笑,嬴清却急匆匆闯了进来。
“大王他,他不欲册封启为太子。”
依故事,王在继位的第二年举行册封太子的仪式。嬴清在二旬前命贞人准备吉日的占卜,今日正是占卜之日。贞人卜得下月月末正是册封的吉日,商王羡不悦,令再占。贞人又卜得半岁后乃吉日,商王羡却倏忽间大怒,以“不敬诸王先祖,胡言乱语”的名义处死了贞人。
听嬴清诉说完前因后果,子廷好似预料到一般:“启自幼由祖父教养长大,与阿父颇觉生疏。去岁阿父即位后考校启文武才,又不甚满意。”
嬴清猛地站起身,袖摆拂过案几,上面的樽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宛如是她内心怒火的共鸣:“大王既对启不满意,又对哪个王子满意?”
见嬴清怀疑的目光传来,嬴洵轻叹一声道:“衍向来温厚无争,大王对衍亦不甚喜,言他无有王室之风。”
“是了,世妇所出的两个王子大王也不喜……那他此番举动是何缘故?”
嬴清面色铁青,焦躁地踱着步。忽然她拉住了子廷的衣袖:“廷,诸王子王女中大王最疼爱你,只肖你向大王言说,大王定会转变心意的。”
数日后,面对满怀期待的嬴清和王子启,子廷无奈地说道:“阿父虽不欲册封太子,但能承袭王位者,除启外阿父未有他想。启当勉励自身,习成文韬武略,再与阿父亲近些,如此可保将来的王位无虞。”
王子启的面容上浮起少年难见的阴沉之色,眸光中已是掩藏不住的恨意。
王子启与温国公女定下了亲事。不久,崇侯向商王羡献女,商王羡纳了崇国公女姒桃为王妃。
嬴清极为不忿:“那年我与崇侯元妃道莫让崇姒许嫁,崇侯夫妇竟以为崇姒可为启的元妃了,真是荒唐。大商何曾有过姒姓王后?我不过是听闻崇姒甚有美名,想着让其做启的次妃而已。崇侯竟不愿,将崇姒嫁给了大王。”
嬴洵正要安抚嬴清,却被商王羡传召。
“王女、王孙女自是不能为媵女,先前王女出嫁,多是由所嫁之国邻近的子姓封国出媵女。王族封国中,莱国与齐国相邻,奄国亦同在东土,但齐莱两国素有仇怨,奄国也与齐国交好的鲁国不和睦,齐国世子的祖母就是鲁国公女,故莱、奄二国的公族之女皆不可为长王女的媵女。黎侯有一姪,吾有一内妹,正是及笄之年,随长王女媵嫁齐国可好?”
姒桃陪伴在商王羡身侧,柔声细语地说道,言语间尽是为子廷着想的意味。
商王羡对姒桃提议的媵女人选表示赞许,嬴洵亦旋即答允了。
又是一岁仲春时节,子廷出嫁了。商王羡很是不舍,与嬴洵、姒桃、王子衍一同送到了殷都的城门处方才惜别。
姒桃回宫后忽感不适,医士诊断后方知是怀娠。是岁季秋,姒桃诞下了商王羡的第五子。商王羡大喜,取祭祀先祖的颂歌“商受命咸宜,百禄是何”中的“受”字,为王子命名为“受”。
八岁后,王后嬴清薨逝,以日名妣庚为祭。
待出了元后嬴清的丧期,商王羡立了继后,继后不是嬴洵,而是姒桃。
齐侯烽送来了一名巫祝为嬴洵祈福。
“君上有言进与长王子。大王以占卜不吉为由屡次拖延立太子之仪,而今又未立王妃为继后,此实乃王位相争之兆。幸而崇姒所出的季王子年岁尚幼,长王子当谨言慎行,勿再有令大王不快之举。”
殿内只有嬴洵、王子启、王子衍和巫祝冬四人时,巫祝冬传达了齐侯烽对王子启的担忧和进谏。
“若早知齐侯只有谏言而无实质的相助,吾必不让长姊嫁与齐国世子。”
王子启气恼之下,将巫祝冬赶了出去。
“听闻王后怏怏不乐?”
巫祝冬被王子启逐出后,偶然间听到姒桃的宫人在和其他处的宫人低声议论,于是躲在一棵高大的樛木后偷听。
“大王和王子相继染病,尤其大王……”宫人的声音更低了,“尤其大王怕是撑不过今岁了。”
“为何宫中未有风声?”
“诸王妃世妇均已不得大王的宠爱,只有王后可时时出入大王宫中。王后严令我等不得宣扬,我只对你一人道出了实情,你万不可再告知他人。”
巫祝冬思索着那句“大王怕是撑不过今岁了”的话,有了为前程一搏的大胆谋划。
“王妃心有怨怼,然怨怼的不是崇姒,而是大王。”
为嬴洵祈福的这些时日,巫祝冬已探知到了嬴洵的心思。
嬴洵未置可否,示意巫祝冬继续说下去。
“东土有秘术,可诅咒人至死地。”
嬴洵将巫祝冬打发了出去,又召来了王子衍。
“衍是否有争王位之念?”嬴洵轻声问道。
王子衍轻轻摇了摇头:“阿母是知晓的,衍从未有过此心。”
嬴洵苦笑道:“衍,阿母这些年生儿育女,辅佐先王后,着实是疲累之至。而今阿母想由着自己的心意做一件事,只是那件事一旦泄露,衍将几无为王之可能了。”
王子衍的声音温和而坚定:“衍知阿母殊为不易,阿母行事无需再虑及我。”
“大王,受的病来得蹊跷。若非听到宫人暗中议论,吾未曾想过,竟是王妃在诅咒受。”
王后姒桃盈盈而泣,一幅孤弱无依的模样。商王羡随即命人在嬴洵的宫中搜检了起来。
嬴洵直视着商王受:“吾嫁与大王二十余年,原来大王这般疑心洵?”
商王羡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愧疚:“洵,王后之位是吾亏欠于你,但这与桃和受无关。”
嬴洵的神色中再无温情:“大王,吾未曾对王后和受施以诅咒。”
“大王。”宫人搜检到了诅咒之物,却战战兢兢不敢说下去。
巫祝冬终于明了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姒桃的圈套,他伏跪于地,恳求道:“大王,这全是臣的妄念,与王妃无干,与齐国无干,臣愿以死谢罪。”
商王羡看清诅咒之物上雕刻的文字后,有一瞬间的恍惚。良久,他对嬴洵笑道:“洵所言非虚。”
随后,商王羡冷冷地说出了对巫祝冬的处置:“炮烙。”
是夜,商王羡与嬴洵相对而坐。
“如今大商虽还是天下共主,却已不复昔年的盛世,继承吾之王位者,必得是明主贤王。先前吾之四子皆不尽如吾意,就在吾以为王位只能交由启时,桃生下了受。受自幼聪慧强健,稍长,更见资辨捷疾,材力过人,堪为大商之主。”
商王羡直白地说出了欲传王位于受的念头。
嬴洵冷笑道:“受只有十一岁,若是大王寿数不永呢?”
“吾自是想到了这一层。”商王羡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年桃欲让受与娇定亲,吾很是欢喜,如此廷可在受成人前为其辅政。唉,廷之文武才俱佳,年岁又长,倘若廷是男子,吾定立其为太子。”
姜娇是子廷的长女,姒桃曾向商王羡言说,想让姜娇及笄后嫁为王子受的元妃。子廷却对商王羡上书道齐莒数度结亲,娇又与莒国世子的长子同岁同月生,二人已定下了亲事。数月后姜娇夭亡,此事自是不再提了。
“原来桃那时就已在算计太子之位了。”
姒桃的谋算若能施行可谓妙绝:如若姜娇与王子受定亲,那么在王子启与王子受的王位之争中,子廷和齐国无疑将转而支持王子受。嬴洵深感当年嬴清未择选姒桃为启的元妃,着实是一大损失。
借着昏黄的烛光,商王羡拔下了一根白发:“若上帝多予吾些年寿,吾将立受为太子;若上帝不予,亦只得由启继位。”
半月后,诸侯大朝。商王羡对外称齐国送来的巫祝下诅咒于王子受,并以此责问齐侯烽。
“齐侯拔剑自刎了。”
王子启和王子衍探望齐侯烽后,对嬴洵说道。
“阿母,我们走吧。”王子衍流着泪道。商王羡对嬴洵做出了处置,令嬴洵和王子衍前往封国应国。
应国的日子颇为平静。
一岁过后,正当王子衍感叹“齐侯临终前告诫长兄勿再与阿父争权,不知长兄是否听从”时,殷都传来消息,王子启被商王羡下令就封微国。
嬴洵叹息道:“齐侯以死相谏,启仍未醒悟。”
商王太丁崩逝后,其生前重用的诸侯卿士立时被商王羡疏远。其中有些人或者他们的子弟投了王子启,而与商王羡本非亲近,又多年未受太子之册命的王子启,也在这些人的鼓动下,暗中与商王羡争权。王子启的举动终是惹怒了商王羡,被贬出了殷都。
四岁之后。
嬴洵揽读完书信,备感宽慰地说道:“廷又有娠了。”
齐侯燮虽悲伤于先考之死,却未曾迁怒于子廷,二人恩爱如初。除子廷和媵女外,齐侯燮未再纳次妃与少妃,年过三十的子廷再次怀娠,确是喜事。
王子衍亦道:“四岁过去了,阿父的怒气也当消减了。长姊已向阿父上书陈情,恳请阿父令长兄还于殷都。”
一旬后,殷都来报,商王羡病重,欲传位于王子启,令王子启和王子衍速去。
王子衍奔赴殷都后,嬴洵收到的却是王子受继位为王的消息。隔年,嬴洵方见到王子衍的信简,言道他与王子启甫入王宫即被姒桃和受软禁,而商王羡已于先前崩逝。而今商王受的王位已稳固,便将他和王子启释出,留朝辅政。
四岁的时间,已足够姒桃和受控制住整个王宫了。嬴洵思量着,心中竟无有多少悲喜。
嬴洵又展开了子廷的书简。得知廷诞下一女且取名为姮后,嬴洵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