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误终身（黑篮） 第22章 -803

春，一年最初的季节，是分别的季节，也是相遇的季节。同时更是花粉过敏症变得严重的季节。

在鼻涕眼泪之中，有花粉症的人翘首期盼着樱花快些落尽、春天快些结束。对于这样痛苦的等待着鼻水不再横流不止的那天到来的花粉症患者来说，帝光中学无疑是个棒到让人不想离开的地方。

校园周围几乎都是巨大的乔木，校园内的植栽也鲜少有会引起花粉症的植物。帝光中学和其他每到春天就能看到显眼色彩的学校不同，只有在秋天的时候才能看到大面积的色彩变化。

虽说这样的帝光中学看起来少了一份春天的气息，多了几份近乎古板的严肃感，但青葱的少年少女们的笑容还是让帝光中学弥漫着青春的气息。

“天啊……！好帅！！”

“没想到杂志上说的是真的！那个模特儿的黄濑凉太君真的在帝光念书！”

“能做帝光的学生太好了！”

“是啊！熬夜看书、拼命提高成绩考上帝光真的是太好了！”

“啊啊……！黄濑君看向这边了！”

“Kya——！！他在朝我挥手！！”

“才不是朝你！是朝我了啦！！”

“Kya！！黄濑君！！”

“我、我要晕过去了……！！”

帝光中学的体育馆门口这天也是人满为患，不少女生们红着脸尖叫着，完全没考虑过自己已经打扰到了体育馆中进行着日常训练的男子篮球部成员们。好在男子篮球部的成员们多数不太在意这些女生们“kya”、“kya”的尖叫——作为君临全国中学篮球赛的王者，帝光是中学篮球界数一数二的超强豪。每次比赛都会集万众瞩目为一身的球队成员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在众多视线以及超强杂音中集中精神打自己的篮球。

“小黑子今天的投篮也一个都没进啊……”

拉起T恤随便擦了把脸上的汗，引来女生们围观与尖叫的罪魁祸首对自己身旁气喘吁吁但仍是一张扑克脸的少年道。

“……之前也说过吧，黄濑君。请不要用这种奇怪的称呼叫我的名字。”

少年、黑子哲也有些困扰的同是一军成员的黄濑凉太说着。

前几天黄濑和黑子与同二军的成员们到他校去打了练习赛之后，黄濑便一直称黑子为“小黑子”。这种乱七八糟的称呼不仅让黑子觉得黄濑是在恶作剧，更让没被人如此亲昵称呼过的黑子有一点点害羞。

“唉唉～？可是这是我尊敬小黑子的象征啊！”

明亮的笑着，一点都不在意黑子的嫌弃，让人会产生他是只大型犬的黄濑的幻尾摇个不停。

“……”

对于黄濑的回答，黑子只有无奈。

初中二年级的春天，仅仅用了两周的时间就进入了拥有超强实力的帝光篮球部一军。自身的身体素质优秀自不用说，黄濑那令人惊异的成长速度是黑子梦寐以求但却得不到的天赋。

轻易的就得到自己没有的东西，轻易的就到达自己拼上极限才能到达的地方。飞速成长，用比努力的黑子少上不知多少倍的努力追上黑子、超越黑子的黄濑几乎可以说是在嘲笑黑子的存在意义。

就连除了篮球的其他方面黄濑也很少有输给黑子的地方。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让人讨厌？）

黑子哲也不是圣人，更不是神。心胸的宽广程度只是普通的黑子哲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十四岁少年。即使总是面无表情也不代表他就真的什么都不在意。

（但是，）

“给～小黑子的份～”

大型犬说着为黑子递来了水。

“……谢谢，黄濑君。”

接过水，打开盖子大口的喝着，黑子暂时闭起了眼。

（即使再怎么讨厌黄濑君，他比我有天赋有才能的事也不会改变。）

努力真的比不过天赋吗？努力在才能的面前真的是毫无用处？黑子不想认同这样的结论，也不想向黄濑这样的天才认输。

“小黑子！拜托你借我教科书！”

“小黑子，放学后我们绕路去下书店吧～”

“小黑子我跟你说，今天我和小青峰one on one的时候发现小青峰带球过人的时候经常……”

在上中学以前，在进入篮球部以前；在和青峰成为搭档，在认识黄濑以前；存在感低下的黑子很少会被人喊住，也很少和其他人一起行动。像这样有人自动黏住黑子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黄濑君是个少根筋的笨蛋吗？）

黑子不由得这么想。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我讨厌他——）

黑子对于讨厌对自己充满好意的人的这件事抱有罪恶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没有要求过黄濑君对我充满好意。是黄濑君擅自说“尊敬”我的。）

每次感到罪恶的时候黑子总会这么想。

天才怎么可能注意到凡人的心情？没有被人讨厌过的万人迷又怎么会想到自己正在被自己喜欢黏着的人讨厌？有才能的人永远不理解即使努力也无法得到回报的人为什么心扉深处会有伤口。

黑子不喜欢在心中偷偷说别人坏话的这种事，黑子也讨厌对充满好意的黏到自己身边的黄濑有这么多冷淡看法的自己，可是偶尔漆黑的想法会自己跑出来，擅自玷污黑子的所有思考。

“小黑子，一起去吃午饭吧～今天我请你喝香草奶昔！”

听到前一句想说“请容我郑重的拒绝”的黑子在听到下一句后陷入了思考。也就是在黑子思考的时候，黄濑拉着他走了起来。

“我说小黑子啊，那个……”

“……小黑子你不这么认为吗？”

从进入学校餐厅到排队买到餐点，黄濑一直没有停过嘴巴。即使得不到黑子的回应也说个不停的黄濑让黑子觉得他真的和好动活泼还叫个不停的大型犬是同一种生物。

“对不起，我无法理解黄濑君的想法。”

“唉唉唉？！”

和黄濑说着没什么所谓的话，有时候故意否定黄濑的想法。听着黄濑那惨兮兮的叫声的黑子从悬挂着的老照片的墙壁前走过。

（今天也看了。）

前一秒还在惨兮兮的喊着黑子名字的黄濑有一瞬间的沉默。平时黑子需要一步半才能跟上黄濑的一步，所以走在黄濑身旁的黑子非常清楚这一瞬黄濑的脚步迈小了不少。

不是第一次和黄濑来学校餐厅吃午饭的黑子当然知道黄濑那敛起所有表情的瞬间沉默是在他的视线停留在某张老照片上的时候。

（“她”。）

有关于“她”，黑子只知道“她”是帝光的OG。至于“她”和黄濑是什么关系黄濑没有说过，黑子也不打算去问。

黑子唯一有点在意的是黄濑一直在看的是哪个“她”。

每次经过这张照片的时候，黄濑就会扫上一眼。其他人大概不会发现黄濑的视线有这样短暂的停留，即使发现了也只会把黄濑的行动当成是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行为。只有黑子知道：黄濑不是因为墙上有照片而下意识的向照片看去，而是因为这张照片对他来说有特别的意义，他才会悄悄地以看似随意的动作向这张照片看去。

一秒，甚至更短。这不到一秒的时间之中黄濑却是会露出一种缠绵隐忍而又有些寂寞哀伤的眼神。

这个时候的黑子并不清楚黄濑为什么会有这种眼神，也不明白世人将这种眼神称之为“单恋”。这个时候的黑子只是本|能的好奇起来。好奇于那个总是被女孩子们环绕的黄濑为什么会在意一张餐厅里的老照片。

因为之前就注意到了黄濑的异常行动，某天一个人的黑子专门在午休时间来餐厅好好的细看这张老照片。

尽管这张照片是餐厅墙上悬挂的最大的照片，它也仅仅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岁月让照片中的两个少女不再那么鲜明。可即使是这样，少女身上的沉稳优雅与明艳动人依然能透过照片直达黑子的感官神经。

（真是漂亮的人啊。）

诚然，照片中的两个少女都很漂亮。然而黑子那没有情绪波动的双眸中倒映出的只有那个与人保持着微妙距离的明艳少女。

（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这是摆在眼前，甚至不需要思考的事实。

（我对她一无所知。）

可即使明白自己对照片里的少女一无所知，连少女本人都没见过的黑子还是被少女所吸引了。

在周围的男孩子们都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哪个女孩是班上最美的女孩，下一任的MISS.帝光、公选的校花会是谁的时候，身高体重都小于周围大部分男生们的黑子对诸如此类的讨论都兴致缺缺，似乎他连青春期都比周围的人要来得缓慢的多。

这样的黑子从未对异性产生过特殊的感情。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对谁产生这样的感情。不如说黑子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其他人会有这样的心情，还因为这样的心情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黑子不明白所谓的“心动”。黑子也不懂什么“恋爱”。黑子知道的只有：现在的自己有些怪怪的。

（……是谁呢？黄濑君在看的。）

两个少女站的距离颇近，黄濑停留在照片上的视线又很短，以至于黑子无法分辨黄濑在看的是谁。

回想起黄濑复杂的神情，看着明艳少女的黑子心中浮起朦胧而又模糊的感情。这种模糊的感情朦胧的没有名字，第一次产生了如此感情的黑子也不准备为其命名，并解释其产生的缘由。

（黄濑君——）

被上天宠爱着的天才，一转眼就把自己甩在身后的天才。自己拼命想讨厌的天才，又无法真心去讨厌的天才。

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做惯了“影子”，黑子会无意识的被拥有“光芒”的人所吸引。但是，在为无力的自己能成为强有力的“光芒”的影子感到骄傲时，黑子也为自己永远只能身为“影子”而感到自卑。

为什么同是人类，但人和人之间差异会这么大？黑子曾经在心里这么问过自己。热爱篮球，一心全部扑在篮球上，从小打篮球的青峰也就算了。黄濑的出现几乎是上天在向黑子证明无论人再怎么拼命努力，这些汗水与艰辛也比不过天赋与才华。

（但是那个黄濑君，露出了那样的表情。）

什么都拥有了的黄濑，什么都不缺的黄濑，什么都只需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得到手的黄濑、天之骄子的黄濑也有得不到的东西。

（……）

不习惯失败，不习惯后悔，不习惯耻辱，不习惯不堪。即使身在人群中也明显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身上背负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期望。被人认为成功总是理所当然的。

——像什么都能得到的人在有一样东西怎么都得不到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一定比无论怎么拼命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的人要来得——）

黑子轻易地猜到了黄濑深埋于心的感受。

（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