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6章 第 6 章

夜间的小镇寒气逼人，连树枝都覆了层厚厚的冰霜。

陈小花冻得直哆嗦，‘燃烧内力以御寒’，程潇说得轻松，可陈小花根本不知该如何操作，这玩意像甲烷一样是能燃烧的？不是运转一下就行了吗？！燃烧脂肪陈小花懂，燃烧内力是个什么虎狼之词？！感觉跟消耗生命力似的，到底是谁出的主意，要把比武定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儿，找虐啊？！

客栈一楼有个大火炉，常年烧着木柴和干柴疑似物。

陈小花泡完热澡，带着大家下楼烤火，本想再来壶酒暖暖，但锦儿说什么都不准陈小花喝。

‘少爷哪都好，唯独不能沾酒。’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小花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忽略了近在咫尺的问题。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一股寒气涌了进来，直灌众人头顶。

太阳穴被冷风刺得生疼，陈小花想刀人的眼神亦被冻了回去，进来的是五个披着斗篷的男子，为首那人身板结实，胸膛宽厚，一看就是没少锻炼，对上他的眼，陈小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脑子里又翻不出这号人物。

此人给陈小花的感觉很不好，他眼中闪着锐利的光芒，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带着一股窒息感，仿佛已历经百战，只是简单往那一站，就仿佛在警告众人，莫要有不该有的举动。

若这个人也是来参加大会的，那吴悔安跟叶齐辉少不了一番苦战，陈小花替两人担忧起来。

回到房间，陈小花多备了数个火盆，火苗噼里啪啦地窜响着，陈小花推开窗，无意间看见叶齐辉跟一身着灰袍的人同走在小道上。

陈小花清楚地看到叶齐辉嘴角噙着笑，面上难掩红润，连前几日的恹丧之气都少了许多。

什么事让叶齐辉心情这么好？陈小花盯着灰袍人片刻，随即招来赵宇。

灰袍人告别叶齐辉之后，一路行至小镇最末端的杂货坊。

只见灰袍人同杂货坊的人交谈的几句，对方便带灰袍人拐进了一旁巷子的房间里。

许久之后，灰袍人才走出来，在灰袍人身后，一脸上缠满布条的黑衣男子戒备地扫视着四周，缓缓关上房门。

赵宇拢了拢大衣，把脸往里埋深了些，瞅准时机走过去，故意跟灰袍人来了个碰撞。

“啊，对不住，我没瞧清路。”赵宇一个劲地点头道歉。

灰袍人摆了摆手，淡然离开，视线并未在赵宇身上停留。

......

“公子，你猜的没错，就是那人。”赵宇由衷赞叹。

“这么肯定？”陈小花笑道，灰袍人的人皮面具僵硬怪异，跟整容失败的案例似的，一眼就能发现问题。

“一开始只是觉得身形略微相似，但是撞的那一下我敢肯定了。” 赵宇指了指鼻子。

陈小花的笑僵在脸上，裹成那样是如何看出其身形的？那不就是只蛹吗？！

......

另一边的客栈里。

“师兄，热腾腾的香酥鸡！我好不容易抢到的。”吴悔安献宝似地一路跑进来，昆仑山食物稀缺，很多菜每日都是限量供应。

“多谢。”叶齐辉唇边挂着温润的笑意，好似黎明曙光，眉目间有着说不出的宠溺。

这招果然对吴悔安很管用，“一会儿还有酒酿，我这就去。”说完狂奔而去。

身后一只带着风劲的手狠狠拍向叶齐辉的脑袋，丝毫不留情。

“你成天这么看人，谁不迷糊啊。”陈小花站在叶齐辉身后，抱起双臂，心想，这叶齐辉心情一好，整个人都透着慈祥的圣光，就差给他搬个莲花座，再打上光晕了。

叶齐辉知道陈小花武功很高，但当陈小花毫无生息地出现在自已身后时，还是惊了一惊。

“气色不错，有什么好事？”陈小花试探道。

“严公子说笑了。”叶齐辉轻笑道。

陈小花眉一挑，这家伙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正布灵布灵的吗？“你师弟秉性纯良，就是太......稚气未脱，不知道成家后会不会稳重点。”陈小花随口道，却见叶齐辉脚步微微一顿。

“比武大会不过是名扬四海的一种渠道，如果这条路不好走，不妨换一个。”陈小花接着说。

叶齐辉有些失落，半晌才道：“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大会尚未开始，你就劝我们放弃？”

陈小花耸耸肩，故作轻松道：“只是说与你听，遇到强劲的对手，打不过就认输，不要拼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丢人。”总不能说这里有个怪物，你们打不过的，快跑吧！

叶齐辉硬着头皮问道：“如果是你，你也愿意认输？”

这还用问！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生命的不尊重！心里虽这么想，但陈小花没有直白地说出口：“你们还年轻，若受了重伤，损失最大的是谁，你应该明白。”

这份关心让叶齐辉起了疑，“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人了？”见陈小花目移他处，叶齐辉追问：“很厉害？”

陈小花点点头，斟酌道：“比你俩加起来还厉害很多很多，看着是从血海尸山里走出来的，不好对付。”

沉默片刻，叶齐辉轻轻抚上桌上佩剑，声音中多了一丝坚定：“多谢严公子相劝，此行我亦有不退之由，愿一试。”

试你妹啊，试试就逝世了，犟果然是病，大腿以下全该截肢，这样才人会老实，陈小花见劝不动，捋起衣袖翻窗离开。

......

距离比武大会的日子越来越近，小镇的也人越来越多。

“诶哥，明天比武大会就开始报名了，你真不参加啊？我替你报单人擂台如何？”吴悔安依旧扒在窗口。

陈小花垂下眼帘：“我又不打，报了也是弃权，你师兄这两天情况如何？”大家都巴不得参赛的高手越少越好，这个心眼不齐的就不但心最后会对上自己？

“这会还在修炼呢，我今天在东市跟人换了一张弓，师兄可喜欢了。” 吴悔安立马回道。

陈小花调侃道：“你怎么不修炼，你武功不及你师兄，不是更应该刻苦钻研吗？”

吴悔安睁着清澈的双眸：“师兄说了，时间太短，我再怎么练也就这样，不如养好身体，比武大会前不伤不病就行。”

看来叶齐辉一点也不介意有这么大个后腿拖啊，有担当，陈小花在心里给叶齐辉点了个赞。

“诶哥，东市那块，这几日都会有人出来摆摊，以物易物，可以换一些有用的东西，食物跟暗器都有。”

“不去，冷死了。”还真当陈小花是来玩的啊。

“还有一些罕见之物，玉器珠宝，偶尔还会有些女子喜爱的漂亮首饰，便宜不少呢。”吴悔安边说边偷看陈小花脸色。

罕见之物？陈小花眼珠子一转，那就去瞧瞧吧。

昆仑山即便是中午，天也格外沉重，一如山上的陈年积雪。

陈小花带着程潇，一个个摊位逛过去。

市集上大多是些入药和取暖之物，例如鹿角、兽皮、血莲，武器也有不少，但陈小花用不上，逛了许久，陈小花才相中一个能戴在手腕上的暗器。

按下其侧面的按钮，能射出万枚银针，此针非彼针，而是毒孚蛛的丝，极轻，且自带剧毒，唯一的缺点是这暗器只能用五次，五次后蛛丝就会耗尽，陈小花听完介绍，讨价还价一番，顺利拿下。

“只能用五次，悠着点。”陈小花将万丝缚抛给程潇，这小子没少私自行动，说完全不担心，那是假的。

嗯？前面那人是......

陈小花再遇斗篷男，他正跟几个贩卖武器的人说着什么。

“那个人，你可有印象？” 陈小花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见过，是生面孔。”程潇回道。

陈小花皱起眉，敲了敲自己的榆木脑袋，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夜鹰堂，陈小花见过的人并不多，既然程潇没见过，那陈小花应该也没见过，可这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逛了一圈，程潇才开口询问：“公子想买什么？”

陈小花哈出一口白气，白皙的脸上，灵巧的小鼻子冻得通红：“暖宝宝疑似物。”

......

寒风凛冽，冷气肆意地钻入衣袖，不给任何人拒绝它靠近的机会，昆仑山山上比山脚下冷上数倍，仿佛是个天然大冰窖，穿得再多，也难以抵抗寒冷的侵袭。

陈小花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冻出几个激灵，连骨头缝里都夹着寒意。

这特么到底是比武还是谋杀？！躯体在登山，灵魂却还冻固在山脚下，陈小花心疼这些习武之人，不知该说他们劫难多，还是该说他们有生存认知障碍。

上山之路蜿蜒崎岖，锦儿的小脸由红冻到紫，金岚更是冻得灵魂出窍了，陈小花担心两小只身体受不住，不管他俩怎么坚持，还是被陈小花撵了下去，历练个毛啊，她都吃不消，何苦折腾小孩子。反观赵宇跟程潇，承受力比陈小花强不少，背了一筐杂物，步伐依旧平稳。

本以为凭这揪心的路程就能劝退一些心志不坚之人，没想到参赛的人还有不少，现场异常火爆。

山顶有座巨大的五层楼阁，其内共有九十九个房间，宏伟又壮观，楼内高处吊挂着数百个璀璨夺目的瑰明珠，照得室内亮如白昼。楼阁中心是一片空地，纵三横三地摆着九个大擂台。

整栋楼的伙计不超过二十个，陈小花要了间视野不错的房间，她可不想在通风效果极好的一楼纳凉，会折寿的。也不知幕后主办方是谁，花高价定的房，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占了整面墙的观赏台。

程潇跟赵宇忙活了一会儿，火盆有了，茶水有了，吃的也有了，乍一看，就跟来游玩的没什么两样。

赵宇贴心地砍了个木桩回来，“一路都没瞧见天玄阁的人。”

陈小花猜测道：“怕分心吧，他俩是明天的赛场，今天不一定会来。”

这种地方上次来人是十五年前了，问鼎江湖，武冠群雄，习武之人的最高境界，确实够吸引人的。

“上届大会赢的人是蒋世元，那上上届呢？武冠是谁？还活着吗？”陈小花忽然想到。

咚咚咚！

程潇正准备开口，大鼓响起，不少人都被引至观赏台，陈小花也抱着木桩，一路小跑出去。

在鼓声的渲染下，楼内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陈小花扫视了一圈，在对面斜上方的观赏台上看到了灰袍人。

“公子，看左边。”程潇低声道，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异样。

陈小花转过头，隔壁观赏台走出一身形偏瘦的男子，他有着白皙光洁的肌肤，面如桃花，目若秋波，秀发随意的披散着，整个人看起来慵懒极了。

不就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吗，难道你家公子会比他差？陈小花暗忖着。

“那是大晏二皇子，沈长卿。”赵宇接过话。

呃？好吧，你家公子可能某些方面确实比不上人家，陈小花心中干咳了两声，没想到皇子对江湖上的事也会感兴趣啊。陈小花以为皇子们大多喜欢在宫殿内听听曲、看看戏，或到周边游玩一番，长途跋涉来昆仑山吃苦历劫，不符合皇子们娇贵的身份。

嗖！啪！

九个擂台的烟花同时绽放，提醒侠士们上场。

这里没有广播喇叭，也没有显示屏，出场顺序全是靠报名时抽签所得，私下换签也是被默允的，运气不好的人，上来就会遇到强劲的对手，开局即终局。

打擂台的气氛没有陈小花想象得那么紧张或热血沸腾，甚至可以说会场哄闹得有点像菜市场，台下喊打喊杀，似乎这些人并不关心谁赢，而是更好奇谁会死。

比试规则非常简单，输的离开，赢的留下，待烟花信号招来下个对手，继续比试，其他不忌。

“八号台那人真幸运，轮空了两回。”赵宇望着下方。

陈小花点点头，轮空是幸，弃权的也不能说是不幸。这地方气候太极端，不适合部分侠士的施展，昆仑山的环境更适合修炼阴性功法的人，而有的人内功属阳，很多招式在这会大打折扣，让人没法发挥出最大实力，若自身不能强大到可以忽略这些外界因素，有随时塌房的风险。

此时，五号台的胜负即将分出，血腥的一幕出现了。

不少人冲上擂台，对着台上正欲爬起来再战的人一通乱砍，顿时鲜血四溅，腥红横流一地，很快，那人倒地不再动弹。

陈小花没反应过来。

单挑秒变群殴？！这是什么情况？这种画面不该打马赛克吗？以为点的是白虎青龙双烩，结果锅子还没热，就来了盘剁椒两脚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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