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 第8章 8

心满意足的在县城逛了一圈，大概了解了风土人情后，艾悠瞧着时间差不多，便带着大牛打算回去。

路过摊贩跟前，看着肉摊前挂着的猪大骨，艾悠咽了咽口水，她许久没吃肉了；想着，转弯快走几步，到了摊贩跟前，眼睛扫了一眼；炼油的肥肉已经没了，大多都是瘦肉和排骨，猪大骨也有两节，肉摊边上还放着一个木桶，里面放着简单清理过的猪下水。

摊贩见着有人来，立马挂起了笑脸，把肉从铁钩上取下来，展示介绍着，艾悠爽快的问了价格，直接买了两根大骨、四只猪蹄、坐臀肉、还连带着木桶一起把猪下水买了，摊贩见状，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花，还给了优惠价，这些部位虽然便宜，但耐不住艾悠买的量多，可比零卖划算多了，特别是猪杂碎和猪骨，一般都是用来给老顾客的添头，这次还卖了三十多文，赚翻了！

艾牛在一边看着母亲的大手笔，嘴角张了张，又合了下去，一直到艾悠付了钱，这才帮忙提着一桶猪杂碎跟在了后面，小声问道：

“母亲，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猪下水。这东西虽说便宜才2文一斤，可这东西腥臊味太重、特别是肠子、吃着都有臭味，那屠夫也是、这没人要的东西，还卖那么贵。”

这猪下水吧，说是受欢迎，的确挺受欢迎的，屠夫都用来做添头，白送的东西哪儿能不受欢迎！

说是不欢迎吧，这东西没点油水，很多人都不会处理，更不会有人花钱买；今儿个，艾悠花了三十多文钱来买猪下水，在屠夫看来的确是白送的钱。

艾悠笑了笑，解释道：

“我有一份处理猪杂碎的方子，保证做出来的味道没有一点的腥臭味；不过做这东西，材料很多、很麻烦。刚刚我看着这些猪下水，突然有了主意，大牛，活计那么难找，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点小生意。”

艾牛顿了一下，母亲会做饭？许久才道：

“商人虽敛财，可行商不易；若是赚了钱，也会并入商籍，永不得科考、为官；若是想子孙后代科考、为官者，也得除去族谱、另立户口、与抛师弃祖无异。”

艾大牛知道自己没读书的天赋，可她还是想老艾家光宗耀祖、想让以后的女儿好好读书、能为官。艾家村举一族之力在村里创办了学堂，村里的秀才公也提着年迈的身子每次往返于家中和学堂里，只为了能让子孙多出一条后路、能有入朝为官则、光耀门楣。

原主也不是读书的料，但在村里的学堂识过字，也听年轻的秀才公讲过朝廷律法；简而言之，朝廷虽然重农抑商，但商籍也不是那么好入的。否则县城、府城、都城中那么多开铺子的人家岂不是都是商籍了，这不现实。

想入商籍，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赚钱的能力，律法中明文规定，经营生意者、往返于两地或之上者，并入商籍，税费十之取五，这还不包括各种苛捐杂税之类的；

原籍经营者，按铺、按摊、按作坊等收费，视为补家糊口之流，为良籍，税费十之取三；

不过看着大牛不愿意的模样，艾悠也没勉强，又带着人去药铺和杂货铺逛了一圈，收集了做卤味的调料，看着刷一下花费掉的二两银子，艾悠赚钱的兴致一下就起来了。

原主的留下的钱，是用来盖房子的，她不会昧去。所以，想花钱只能自己赚了。

傍晚回到家时，大门吱呀一声，微微透着烛光的房屋里，种马男又开始了一天的叫骂、诅咒事业。

艾大牛踏进大门的脚顿了顿:“小江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我知道，可能落了水、受了寒，邪气入体，让性子大变了吧。就如我，在生死间走了一遭，有些事就看淡了。”

艾悠继续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头也没抬一下，忽悠着大牛道。

倒是大牛，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提着木桶快走几步赶上艾悠道:

“母亲，这样子的话，我们要不要请个神婆或是道姑来，来驱邪。”

艾悠听到这话，想着那人来人往的场面，有点后悔随口乱诓了，脑子思索了一面，道了一句：

“才把这小子从族长家接回来，要是在请神婆来家中，被村里人知道了，这小江名声就彻底完了，在等等吧，先找老药来看看吧。”

老药是村里的赤脚大夫，就之前艾悠找的那一家，全名艾发药，年轻时跟着县城中的大夫学了几手，等年纪大了，就回村了，平常在几个村子里治些小病，生活挺富足的。因着药材都是自己上山采的、大多都是邻里邻居，价格也公道。

艾大牛闻言，走路的脚步顿了顿，许久才道：

“其实我不怕的，就算小江名声完了，我也愿意娶他、照顾他一辈子，让他一直幸福下去。”

“你喜欢王江？”

艾悠停住脚步询问道，书中的艾牛一直把主角当做亲弟弟、当做责任，把原主的养育之恩一股脑的回报在主角身上，为了种马男没娶妻、最后还送了命，可从没提过一句，大牛对艾江的情感是爱情。

艾大牛抬起头，回艾悠道：

“我一直把小江当做亲弟弟，我也一直把母亲当做亲人、恩人，一心想着报恩，照顾好一大家子人。可我不明白，弟弟落了水醒过来后，性子开始大变；母亲突然离去，醒来后性子也有了变化，书上都说厉经大难、性子突变是正常，可我瞧着现在的母亲和以前的母亲当真是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艾悠没想到穿帮得如此的快，艾大牛性子是单纯、但不傻。这一个多月来天天跟在她身后忙前忙后的，她都快把这人当做便宜女儿，使唤得也顺手，艾悠也没太藏着性子。

没想到落马如此快，也没想到在这以孝为天、甚至愚孝的古代，在她一句话就能压死大牛的情况下，大牛还是直接问出口。

艾悠黝黑的眼眸对上艾牛毫不退让，她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现代人，还会怕一个十多岁早熟的女孩子？

“那王江呢？”

艾悠主动打破无声的对峙，把视线移像声音谩骂的方向。不远处的屋内，王江瞧着院子里停下的两人，还以为两人心中知错了，骂得更欢了。没人的时候在心里骂系统、有人的时候破口大骂，艾江一天到晚就没闲过。

“我、我也不知道，小江以前也不是这样子的，小江以前傲气了一点，可心思不坏，可现在，他看着我们的眼神很陌生、厌恶、贪婪、不屑。”

艾大牛低着头，脸上挣扎了许久，到底还是犹豫道：

“我从小到大都跟在母亲身后，太清楚母亲的性子、心思。可现在，我看不透母亲，母亲真的和以前一点都不像。”

“可我还是我啊，我就站在着，一直在你身边。”

艾悠不过一瞬，便给出了大牛想要的答案。

艾牛抬头看向艾悠，许久后，才再次开口道：“母亲。”

艾悠笑了起来，张开嘴道：“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叫我一声‘娘’的。”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是大牛不辞辛苦的照顾她、是大牛为她鞍前马后、端屎把尿，她都看在眼里，她也想对这个女孩好一点、再好一点。

“娘。”

许久之后，艾大牛才闷声开口道，眼睛发红。她从小她就被告知亲生父母不要她，她是作为童养媳被收养的艾家村的。小江不让她叫娘，母亲便让她叫母亲；小江不喜欢做饭、母亲便让她学；小江不喜喂食家畜，母亲便让她做；小江不够年岁，母亲便让她等着······

她不恨母亲、不恨小江，她感激母亲，可她也会委屈；可今天，一切委屈都散了，这是她的家，她被这个家认可了。

“哎、”

“你呀，别总是想那么多，心思太重对身子不好。”

艾悠扬起了脸庞，伸手揉了揉大牛的发旋，露出了许久以来压抑的笑脸，不止是大牛，连她也是，不过说真的，有人陪伴的日子真的很好，她是谁真的没那么重要，起码现在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的。

木屋内的王江的骂谩声更大了，看着庭院中两个人友爱的互动，王江只觉得一阵的刺眼。他被当做囚犯似的关在屋里，凭什么那两个女人能在院子里说说笑笑！凭什么？

“我肚子饿了，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们是想饿死我吗？我要告诉报警、我要报官，我要告你们，对未成年监禁、不给我······”

“嗯。娘，你要这样子一直关着小江吗？”

听到关心声，艾悠心内暖了起来，不过看向关着的王江的地方，眼中还是带着迟疑。

“他现在的样子，不适合出去。我会想办法的，也不能一直这样子关着人，不好。”

艾悠的心思沉了沉，王江总归是一个麻烦。可没有王江也不行，这个世界是由小说衍生出来的，现在并不稳定，要是王江这个男主出了事，她不确定这个世界会不会还没开始，就走向消亡。

“小江毕竟是母亲的的孩子，他一定会好的，对不对？”

艾牛看向艾悠的眼神满是希翼。

“我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吧。你还是想想你找工的事，在学堂学了这么久，你母亲不希望你继续在地里刨食，一辈子做个农夫。”

瞧着大牛麦色的肌理和那从没养护过、起着干皮的脸庞，艾悠心疼的开口。这是一个艰难的时代，边境战火连绵、国内相继出现天灾、粮食产量相继减产，朝内贪污**、载歌载舞，看似繁华，可对农民来说却是苦不堪言。

“嗯，我会努力的，一定让娘成为城里人！”

艾大牛眼神黯淡了一分，不过马上亮了起来，无比憧憬着想象着未来。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重蹈覆辙的。”

艾悠轻飘飘说了一句，虚无缥缈，很快消散在风中，没让任何人抓住。

艾悠很快调整好心情，指了指厨房，无奈的道：

“我们两个傻啦吧唧的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肚子都饿得咕噜噜响了。走，我给你做点好吃的东西。”

被大牛发现了不对劲，艾悠所幸也不在掩藏，每天说上一句话也要想上许久，真的是一件特累的事情，现在很好，看破不说破。

“用这个大骨熬汤底，再把我做成的底料包放进去熬煮成卤水，再把灼水后的猪下水按照不同的部位不同的时间下到卤汤内，煮沸后小火慢熬。熬好后，还有浸泡入味，捞出来晾干以后，抹上香油颜色更好、也更容易保存。

这些汤底把里面的杂质捞出来，放在陶瓷罐子里保存，下次还能再用呢。很简单吧。”

艾悠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很是利落的猪尾、猪舌、肠、心肝等相继下锅，嗅着厨房内卤味特有的香气，心满意足的烧起了火。

边上，艾牛眼睁睁瞧着，看着娘把二十多味的药材和十多类的调味料用白纱布包裹好，用绳子一扎，丢进了大骨汤内，一脸懵逼的想着药材能用来做菜？就看见娘蹲下来要烧火，来不及思考，连忙把活计抢了过去。

艾悠见状，没多说什么，让艾牛从灶台上抽了根燃着火的红木头，点燃了角落中的小火炉，这种小火炉家中足足有三个，就是一个小陶盆，冬天的时候用来盛放火炭，放在房间内取暖用的。上面在放置一个铁架，放个铜壶，取暖烧水两不误。

淘米洗净之后，用砂锅盛放好，放在架子等待起来。黑夜中，大牛看着娘亲一次性废了满满的一碗稻米，心疼的往灶内丢了一块木头，那稻米都够她熬制半个月的白粥了，心疼！

等饭菜做好，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艾悠两人在昏黄的火光下，摸黑吃了一顿，便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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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