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红绫 第30章 第 30 章

三人随意找了个茶馆，准备进去坐坐。

扶绫和闻不予都顺利进了门，身旁的伙计跟在二人身后，问他们是坐在楼下的堂口，还是楼上的雅间。

楼下人多，闻不予不喜喧闹，扶绫便答道：“雅间。”

“楼上雅间两位！”

“两位？”

一转头，才发现吉音被拦在门口。

店小二正对他那一身散发着臭气的破烂衣裳评头论足。

“我们这是做生意的地方，叫你进去了，别人还能来吗？”

吉音咂舌，跟他说了好几遍了，他是跟着前头那俩人一块的，可这店小二硬是不信。

他低头看看自己这身衣裳，确实是扰了人家的生意。

扶绫二人折返回店门口。

吉音说道：“要不我回去换身衣裳？”

扶绫摇摇头，对着店小二解释道：“他和我们一起的，我们坐楼上的雅间，妨碍不到你们做生意。”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三人的穿着，不大相信的样子。

扶绫又重复了一遍，闻不予直接从荷包里递了点银钱过去，店小二才放下那只拦在吉音面前的胳膊。

吉音冲着那店小二挑了下眉，进了门。

雅间里，扶绫要了两盘糕点，闻不予点了壶茶。

“有人栽赃沧浪阁的事情，你什么看法？”吉音在屋子里打转，将雅间里的布置和摆设看了个遍。他手上拿着个花瓶，翻来覆去地看。“置之不理？”

伙计敲了敲门，将茶水和糕点端进来。

吉音将花插了回去，花瓶放回原位。

闻不予问：“什么栽赃？”

等待伙计出了门，扶绫朝吉音扬了下下巴，“说。”

吉音翻了个白眼，将事情说了出来。

微微苦涩的茶水划过舌根，转而回甘。扶绫一口糕点一口茶水，让人忍不住怀疑她中午到底有没有吃饱。

闻不予听完了整件事后，和扶绫一样，淡定地说了四个字，“栽赃嫁祸。”

“幕后之人居心叵测，想往我沧浪阁身上泼脏水。”扶绫双手捧着茶杯，窗户开着一条小缝，能听见街上的喧闹声。

览山客栈仍在施粥，来领粥的人络绎不绝。

闻不予推开窗子看了一眼，览山客栈施粥声势浩大，必然是老板在幕后运作的成果。这个对家还真是会算计，钱让这个傻大个吉音出了，自己还能揽上好名声。

“要不要我帮你再仔细查查？”

扶绫答道：“行啊。”

闻不予回到座位上，对着吉音问道：“你那座玉面金佛换了多少钱？”

吉音往旁边挪了一下，“怎么？”

“只施一次粥应该还剩不少吧？”闻不予一双眼睛斜睨着他，心里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忽悠吉音上他这条贼船。“有没有兴趣赞助一下醉仙阁的施粥活动？”

“呃……细说。”

“不行啊，你刚把玉面金佛转手就大肆花钱，万一叫人查到了怎么办？”扶绫往吉音身边凑凑，“这样，你把剩下的钱给一半给我，借我的名义，和醉仙阁一起施粥。”

“你想啊，今日你在览山客栈施粥，明日却跑到醉仙阁去，难免惹人猜疑。声势大起来，很容易就查到你头上的。”扶绫说的一套一套的，“你借我的名义，既能行善事，还能预防旁人追查。”她用胳膊肘推了下吉音，“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吉音和闻不予同时嗤笑一声，“好算盘，你什么都不干，白得美名。”

“哎呀，你我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扶绫冲二人挤眉弄眼道：“好朋友呀！”

扶绫闹了一通，成功替闻不予“谈”成了这笔生意。明日醉仙阁施粥，用扶绫和闻不予的名，吉音和闻不予各出一半的钱。

第二日，天边的鱼肚都未翻起，扶绫就已经起了。

秋横站在梳妆台前，手上拿着梳子帮扶绫梳了个干净利落的发型。

“姑娘今日又要出去？”

扶绫点点头，从妆匣里挑了支钗戴在头上。

“去找闻公子？”

扶绫看向镜中的秋横，二人视线交汇，秋横往后退两步，弯下腰，“是奴婢僭越了。”

“是，今日醉仙阁要施粥。”

出了段家的大门，沿街一路向前走，还没拐弯呢，就有人在身后叫扶绫的名字了。

娇滴滴的女声在后头高喊着，扶绫转过头，段悯之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

“扶绫，怎么不坐马车啊？”

扶绫跳上马车，掀开帘子，“走走更健康。”

因为我知道会有人跟过来啊。

“昨日览山客栈施粥，今日又轮到了醉仙阁，改明个咱们家施粥好了。”段悯之摇头晃脑的，对着云怜说道。

云怜答：“小姐心善，这事老爷定会答应。”

又一家，又能蹭了。

醉仙阁门口的摊子已经铺开了，不仅有粥，还有馒头，是从昨日就开始蒸的。

店门口挂着一块大大的牌子，上头写着：闻不予、扶绫兄妹义薄云天，携醉仙阁施粥一日！

二楼，闻不予和吉音已经到了。

小桌上摆着早饭，包子馒头，清粥小菜。

见多了两人，闻不予叫小厮再添两副碗筷。

云怜恭敬地站在段悯之身后，并未上前坐下。她摇了摇手，“云怜怎敢……”

“哎呀，没事，这又不是在家里。”段悯之反手将人拉过来，按在她身旁坐下。

不一会，醉仙阁门口一如昨日的览山客栈，排上了几条长长的队伍。

既然要扬名，扶绫肯定不能一直在楼上坐着，她要下楼，那其余几人也不会干看。

吉音不方便出面，只能躲在暗处。

扶绫刚接过饭勺，身后的小厮像双手合拢，深吸一口气，开始高声呼喊。

也不知是哪个这么有眼色，找了个锣出来敲得震天响，吓了扶绫一大跳。

“闻公子和扶绫姑娘出来了！”

人群里有人带头喊话，“真是大善人啊！”

“感谢闻公子，感谢扶绫姑娘。”

这声势，可比昨日览山客栈傻不愣登的只施粥要厉害多了。

段悯之见此情形，十分识相的缩在门口。

“醉仙阁施粥！过往的老幼妇孺皆可食！”

两个小厮站在两边轮流喊。

扶绫一边盛着粥，一边朝着闻不予挤眉弄眼，“早知道你来这招，我就不揽这个活了。”

“你不是要扬名？不大张旗鼓些，谁会在意你？”闻不予在这锣鼓喧天的环境里倒是十分怡然自得，束带绑着袖口，一双修长的手握着勺子，将一碗白粥倒进眼前孩童的碗里。“饶是如此，怕也是多数人领了粥就走了，还得我事后再安排人运作运作。”

“就是要声势浩大些，叫城中那些人都认认你的脸。等过段时间段家兄妹的身体好了，再照这样来一次，保管整个临江城都知道你扶绫是谁。”

孩子弯了弯腰，说道：“多谢公子。”

然后欢呼雀跃地跑开了。

“你要是害羞了，就掏点钱。就施这一次粥，怕是要将我店里一个月的米粮都用光。”

“我又不是害羞这个。”扶绫咬着牙说道。

眼前的男子面黄肌瘦，两颊凹陷，双唇乌黑，眼珠黯淡无光。

扶绫舀了满满一大碗粥给他。

“行了，明天来的时候我带钱来。”

忙活了大半天，二人都有些累了，终于决定换小厮顶上。

吉音、段悯之、和云怜三个人也没闲着，一直在厨房里帮忙熬粥和蒸馒头。

段悯之在厨房做了一上午的事，虽说做做歇歇的，但一句抱怨也没说。

她连和面都不会，前头发馒头发得快，没人有空教她该怎么做馒头。

叫她去烧火，她也看不懂火候，一坐下就哐哐往里扔柴。

段悯之言：所谓烧火，有火就行。

没一会，火候过大，粥差点就糊底。

所以，她也就能帮忙搬搬笼屉，搅两下锅里的粥。

跟人一样高的笼屉，和那丈二的巨锅就够她累的了。

说到底，还是这身子骨不行，不能做些体力活。

但凡她会武，哪能这样啊。

因此，这半天下来，段悯之腰酸背痛。

此刻正躺在客房里头，叫云怜给她按着呢。

扶绫推门进屋，段悯之趴在床上，一张小脸紧皱成一团。

“就这儿，就这儿，酸得很。”

扶绫拍了两下云怜，指了指自己身后带过来的小丫头，“你也累了吧，叫她给你们小姐按吧。”

这丫头会推拿，给段悯之按得舒服极了，当场就想找醉仙阁的老板，说要将丫头买回去，专门用来按摩。

“人家跟着爹爹娘亲在醉仙阁做工，是被我顺道叫来给你按按的。”扶绫吃着手上的果子，“死心吧。”

“这样啊。”段悯之给云怜使了个眼神，云怜掏出些银钱递给那丫头。

扶绫人来了，肯定不能不去拜见鹤至韵的。

趁着午饭后，段悯之在房中小憩的功夫，扶绫去了一趟。

鹤至韵刚喝完药，屋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扶绫在床边坐下，解开她手臂上包裹着的纱布。

伤口仍然红肿着，白白的药粉倒在伤口上，鹤至韵眉心紧皱，一声不吭。

“听说段家丢了东西？”

扶绫将伤口包扎好，“嗯。”

“我叫不予去查了查，他们捂得很严实。”

扶绫点点头，将换下的纱布扔进火盆里。

鹤至韵深深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有想过是什么吗？”

“大约是剑谱残页吧。”扶绫回望过去，朝着鹤至韵笑了一下。“鹤姨可是听说了外头有人蓄意栽赃沧浪阁的事情？”

这回轮到鹤至韵点头了。

“马上就到初八了。”

鹤至韵调整了下坐姿，“嗯。这事你不用担心，早就和段宗繁商量好了的。如今去段家也就是过个明面，正式定下罢了。”

“好。”扶绫微笑道：“沧浪阁式微，帮不了鹤姨什么忙，扶绫定会用尽全力，早日叫鹤姨的手恢复如初。”

鹤至韵用左手摸摸扶绫额前的发丝，“初初见你时，你还裹在襁褓里。寒冬腊月的，脸上也是这样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