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红绫 第119章 第 119 章

审了会春祸，他什么都没说，还时不时看着扶绫冷笑。

扶绫侧着头看他，不知该说什么。

她抓起春祸的手腕，把了会脉，得出结论：这人没病，还很健康。

她不信。

扶绫掀起春祸的眼皮，掰开春祸的嘴巴，反正把能看的都看了一遍，这人还真就一点毛病都没有。

“你到底在笑什么？”扶绫忍不住问。

春祸斜她一眼。

扶绫举着拳头威胁道：“再这样就揍你。”

“你试试。”她的威胁没什么用，春祸反而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扶绫摸着下巴思索。

这世上有些人就喜欢被人虐待，难不成这春祸便是其中之一？

看他主动送上门，就是被绳索如此屈辱地捆着，也不闹不骂，看着挺乐的自在的，还真有可能是。

扶绫回想起自己看过的这类话本种所写的内容，一股恶寒席卷全身。

她“噌”地一下弹起来，“你真恶心！我可不顺你意。”

春祸蹙着眉看她，不理解自己怎么就恶心了。他难道不是在挑衅吗？江湖规矩变了？敌人之间还不准挑衅了？

“恶心？”

“不恶心吗？”

扶绫满眼真诚地看着他，“你分明是故意找打。我看啊，我要是真打你，没准你心里直接乐开了花呢。”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巴，“你！你莫不是！心悦于我！”

她语速飞快地念叨着：“难怪难怪。刚才闻不予在这，你连眼皮都不抬，他一走你就变了，不仅睁大了眼睛，还主动和我说话！”

扶绫两手抱头，“我的天呐！我扶绫自认魅力无人能敌，只是没想到竟到了这般地步！”

“福临！”春祸大喊道。“完全没这回事！”

扶绫听着他的喊声，总觉着这语调有些耳熟。她仔细回忆一番，终于寻到来源。

她问：“西门傲？”

“是我。”春祸挑挑眉。

扶绫捂住嘴巴，“更加佐证了我刚刚的猜测。”

春祸忍不住说：“你能别再装疯卖傻了吗？”

扶绫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那行。”

她把玩着春祸那把短刃，刀锋泛着蓝光，是不可多得的好刀。

“你们杀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扶绫举着刀，渐渐逼近春祸的脸，“现在是时候张嘴说点我想听的话了吧？不然……”她用刀身拍两下春祸的脸。“用你的刀，夺你的命。”

“是吗？”春祸挑衅地勾起唇，整张脸上充斥着讥讽的意味。“你不敢。”

他的笑容更加灿烂，已经到了刺眼的地步。

扶绫看着他。

一群四处杀人，激起群愤而不畏的疯子，手里还掌握了些她不知道的消息，似乎和她的仇人有所勾结。

扶绫确实不会对他怎么样。

毕竟，谁会去赌疯子下一刻会做什么。挑战这类人的报复心理，本身就是一道难关。

“我确实不会杀你。”扶绫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她柔声说：“但我是个大夫，会武的大夫。捅你几刀，等血流成河，你奄奄一息，我也能保你日后恢复如初。”

说着，扶绫紧握着春祸那把短刃，直接扎进他的身体，又毫不犹豫地拔出来。

猩红的血飞溅，扶绫歪下头避开。

“你是不是没和文都那几个人通过消息？那凌落可是差点死在我手里。”她贴近些说道：“你也一样。”

又是一刀，这回扎得更深了。

“闻不予审你你不理，非要同我聊，我和你说笑你又不愿意。”她嗤笑一声，“你们这群人真是够贱的。”

春祸忍着疼，脸上青筋暴起，汗珠顺着皮肤滑落。“你的本来面目和我们倒很是契合。”

他仰天长笑，场面有些诡异。

扶绫冷脸，连扎几刀。

“扶绫。”闻不予一把抓住扶绫的手腕，“莫要被他激怒。”

“你回来了。”扶绫扔掉刀，站起身。“没被激怒，只是教训他一下。”

扶绫那几刀下去，手上难免沾染血迹。闻不予找了块手巾，一下一下地擦着。

地上，春祸已经晕死过去。

闻不予看也不看，“客栈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给你带了吃的。”

扶绫往地上瞥一眼，吐槽道：“这下麻烦喽，还得给他止血。”

闻不予问：“你有止血药吗？”

扶绫点点头，“常备着呢，崔眉家应该也有。”

-

天将明，崔眉一家回到了丰泉城内。

经过昨夜那一遭惊吓，阿卓有些发热。

崔眉坐在路边的小摊上，捧着一碗稀粥，一点点地喂给阿卓。

小姑娘没什么胃口，白着一张脸不肯吃饭，只喊着难受，还问崔眉会不会有人来追他们。

崔眉安抚道：“不会了，我们现在安全了。”

这时候还早，街市上人不多，除了刚出摊的小贩，几乎没什么人。

薛璀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那些人不太对劲。你觉得呢？”

崔眉帮阿卓擦擦嘴，“确实不似常人。”

死灰般的肤色，被遮盖的双目，刺耳的口哨声。

夜晚所遇种种都显得太不正常。

他们夫妻二人年轻时确实得罪过不少人，哪怕是人到中年，这些恩怨也仍有许多并未化解。

但他俩先已归隐，那些恩怨中实在没有值得在这关头上门追杀的。

那么，那伙人九成九不是受人之托，代为报仇。

况且，即是追杀，对方人多势众，兵分两路追上他们才是正常决定。

可是一夜过去，无人追上他们。

对方口口声声说想同他们比试过招，难不成就真的只是比试？

谁会信呢？

阿卓咳了两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薛璀说道：“去找扶绫吧。”

崔眉捂着阿卓的额头，掌心的温度明显过高。她点点头，拢下阿卓的衣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走在路上，街市逐渐热闹起来。薛璀仍保持着警惕，走在母女二人后头保护着她们。

拐个弯，进入另一条街。这条街有个木偶戏班，阿卓很爱看，常拉着他过来。这时候戏班子的后门已经打开，班主的妻子似乎是要出门买东西。

薛璀多看了一眼，院子里已经有人拿出木偶开始擦拭，估计是今天有演出。

软包解开，露出精致的木偶，操纵木偶的线就摆在旁边。

快要走过那扇门，薛璀顿足。崔眉回过头望他，“怎么了？”

薛璀朝木偶戏班的方向指了下。

傀儡师给木偶装好了线，检查了连接处，确认没有问题后提着木偶简单摆动两下。

崔眉问：“你的意思是？”

-

“一共十二具傀儡，毁了三具，还有两具残缺，四具不合格，余下的三具勉强够看。”

秋灾点燃油灯，微光亮起，整个“仓库”的样子映入眼帘。

这间屋子是小院里最大的一间，除开房间正中央摆着的巨大长桌外，毫无摆设。

房间四周竖立着许多的棺椁，里头站着的正是那群黑衣人。

棺椁内部安了足有三指粗的铁圈，直接锁住傀儡的脖子、手臂和脚踝。

行舟对着那断手的傀儡拧拧眉，“还能用吗？”

秋灾说：“当然用不了。”

他拿举起油灯，摇晃的烛火攀上棺椁内的衬布。霎那间，熊熊火焰燃烧着，却似笼中之鸟，只在棺椁内展翅。

带血的黑衣被火焰焚烧着，化作灰烬，傀儡死灰一样的皮肤被火焰唤醒，猩红的火掠过，在人皮内留下一条条诡异的蓝线。

皮肤之下，蓝线之上，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行舟看着这场面，觉得有点恶心。他问：“那家伙还没回来？”

“就这么不想干活？”潜流递来匕首，“快点吧，我要睡觉了。”

“你不也在躲懒？”行舟接过匕首，锋利的刃尖在断臂傀儡身上游走。“早知他回不来，不如让我去传话。”

“你？”潜流和秋灾异口同声道。

这莽夫去了，只怕是要和那扶绫打得天翻地覆，还传个什么狗屁话。

匕首途径之地，死寂的皮肤轰然炸裂，蹦出无数吸食血肉后，无比餍足的细小虫子。

行舟打开一个特质的匣子，屋里马上被匣中传来的阵阵幽香填满。

小虫闻着香味爬上了长桌，排着队进了匣子。行舟往匣子里扔了块腐肉，虫子们一拥而上，顷刻间腐肉化为虚有。

匣子里没了食物，那些虫子开始四处搜寻能吃的东西，不一会就开始自相残杀。

三人皱着脸看着这场面，行舟一把关上匣子，吐槽道：“真恶心。”

秋灾走到另一具有残缺的傀儡前。

这一具的情况不太一样。在打斗时，手臂的连接处有断裂，却不到无法修复的地步。

他问：“把雨连喊来？还是直接毁掉？”

“不能留着等那个扶绫来修吗？”潜流悄悄打开匣子看了一眼，虫子已经少了一半。“她也是大夫，修个断手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行舟说：“早呢。先生说要等过段时间才招揽她入门。”

“不是说凌落差点被她杀了吗？”秋灾也过去看了眼，原本细小的虫子在吸食同类后变得圆润了许多，看来要不了多久这场虫母之争就能结束。

他继续说道：“人家可是沧浪阁正派弟子，暂时看不上咱们这些冒牌货。”

“看不上又怎么了，等那时候到了，她能不来？”行舟自信道。

三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决定留下这具傀儡。

如此，秋灾手一指，叫行舟上去替傀儡维生。

行舟站在原地不动，“这也是我的活？”

秋灾两手一摊，“你也知道的，操控傀儡费心费力，再用些内力我可支撑不住了。”

他拍下行舟的肩膀，“谁叫你这体质如此适合练浮槎心经！行舟大人内力深厚，内功这一块远超我等。”

行舟认命地叹口气。武功练得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脏活累活都往他身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