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竞人将要退役[电竞] 第8章 064-072

064.

水晶被点掉的一刻，QWE剩下四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然后抱在了一起。

天空中金色的纸片飘扬而下，游嘉颜没有像他们一样狂喜和庆祝，只是抬起头，看着漫天金雨向自己此刻所在的舞台坠落。

五局打满，时间早就来到了国内的11月2号。

后来好多电竞媒体都拍下了这一幕，拍下他抬头仰望的一刻。

然后他们配字，文字都大同小异，无非都是在说——这是属于Player的，最盛大的成年礼。

那是获胜当晚的舆论走向。

欢呼，庆祝，为新王登基，为年轻的、十八岁的QWE指挥。

游嘉颜如今回想起来，已经觉得记忆有些模糊了。

065.

当然，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

过了几秒钟，当时的ad见他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站起来，于是转过头将他从椅子上扯了起来——以一种并不是很用力的状态。

而后是所有人都冲上来，一层层抱住游嘉颜，包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台跳出来的教练和队里的替补。

游嘉颜眨了眨眼，感觉内心有些恍惚。

于是他扭过头，透过层层包围着自己的人群，看向舞台对面TG的方向。

在设定里，一场游戏的“战场”直径有200多米。

但对于职业选手来说，他们的战场只有这短短的几十米小舞台——他们在这小小的舞台上经历着自己人生最青春的几年甚至十几年，也在这小小的舞台上同时体会至高的喜悦和失落。

辅助本就坐在距离对手最近的位置上。

如今游嘉颜距离TG的五个人只有短短不到十米的距离，而这不到十米，分割的是LTE的首冠、和永远会被冠以遗憾之名的、在无数“让二追三”总结中被当成背景板的，这场比赛的败者。

失败的TG……路行的TG。

066.

这就是电子竞技。

游嘉颜心想。

067.

同样是与路行站在对立面，丢掉夏冠的时候，他尚且还没有如此深刻的体会。

可能是知道“夏季赛决赛”并不是这一年的结束，他们还有未来可以争取；又或许是1:3远远不如“被让二追三”来得冲击大，而S冠又远远比夏季赛冠军更难。

在S4这一年，韩国的几个队伍都不太行，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那边更新换代的阵痛。

明年他们会呈现出什么竞技状态？没有人知道。

LTE的下一个S冠是什么时候？也没有人知道。

甚至他们无法知道自己能在这个舞台上站多久——这才是每一个职业选手的常态。

“我们得去和对面握手。”于是在簇拥之下，游嘉颜费力地开口，“先等一下再庆祝。”

“对哦。”抱着他的ad像是突然被提醒了一般，稍微扩大了一点点音量，“我们得去和TG握手，大家过会再庆祝！”

于是身边的那些环绕的人群逐渐散开，只留下QWE的首发五人组。

——当时他们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同其他场次不一样，决赛赢了之后就是捧杯，其实根本没有设置握手这个环节。

068.

“那会我们都准备下台了，”路行说，“结果Yuki突然说，再等一下，他们好像要过来。”

“……是我脑子晕掉了。”游嘉颜眨了眨眼，像是叹气一般长舒一口气，顿了顿才又说，“当时就觉得应该来看一下你，没有想太多东西，有点失去思考能力的感觉。”

“大喜过望，所以来探视一下你的手下败将，”路行没好气地笑了一声，“——哎你别露出这种想要道歉的表情啊，我开个玩笑。”

“我什么时候露出想道歉的表情了。”游嘉颜说。

但总之，没有反应过来的QWE上去握手，同样没有反应过来的TG停在了原地。

导播倒是反应很快，直接将镜头对准了两个队的选手，像是想要捕捉场上十个人的细致的表情，并在后续进行一些男团学的分析。

“怎么男团学都出来了。”路行说，“说出去又要被论坛说什么，真当自己是大明星了。”

“太顺口了。”游嘉颜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出声，“都怪邻居那两个小朋友。”

他们家隔壁住了两个在做偶像的小朋友。

两个小朋友前几天来给他们送自制的饼干，闲聊了一会，先是说到游嘉颜和路行要退役的事，又说到他们的职业生涯，接着像是礼尚往来般，那两位也说了说自己的工作趣事。

主要体现为他们在男团中经历的男团学故事。

于是游嘉颜对这三个字印象深刻。

069.

但不论导播和粉丝关注的是什么，身处其中的、大脑一片空白的游嘉颜本人，那时候脑子里其实只剩下了对面的路行。

他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自己的十八岁生日，自己的第一个S冠。

明明应该是狂喜的时候，但在水晶破碎之后短暂的喜悦后，他脑子里接着闪过的，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那天夜里路行对他说会打败他的语气和表情。

很久之后的游嘉颜后知后觉明白了那种心绪的来源，但当时的游嘉颜还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他只觉得，冠军很好，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和路行一起拿这个冠军。

而当时的路行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放空般什么都没有想，像是放空般和QWE的其他成员握手。

然后在游嘉颜走上来的时候，向前一步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拥抱，和一句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的、平淡的“生日快乐游嘉颜”。

游嘉颜愣住了，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直到路行松开这个怀抱，又戳了戳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队友的步伐，游嘉颜才如梦初醒一般跟在了ad之后，和TG的上单握手。

接着他们走向舞台中间，那个已经放在那里的、等待被举起的奖杯——

070.

队友们和教练组的手已经放在了上面，等待着他们的指挥、他们的战队核心Player来成为举起胜利的最后一环。

游嘉颜将手放上去，他大脑一片混乱地看着奖杯被抬起来，然后——

他松开了手，转身向着斜后方TG后台的方向跑去。

身后传来了队里中单意料之外的喊着“小游”的声音，但游嘉颜没有回头。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

TG这时候已经走到了下场处的过道位置，或许是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意料外的脚步声，走在最后的路行转过身，同跑过来的游嘉颜直直对视，神色中有些迷惑。

“小尘，等一下，”游嘉颜停住脚步，然后定定地看着路行，看着路行转身对其他队友示意让他们先走，接着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刚忘记说了，谢谢你。”

路行歪了歪脑袋。

“……谢谢你祝我生日快乐。”游嘉颜垂了垂眼，再说了一遍，“这是我18岁的第一个生日祝福呢。”

071.

那年的QWE最终没有一张完美的捧杯照。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像正常的冠军那样，举着奖杯等待拍摄，于是最终被17QWE粉丝设置成壁纸的只剩下一些勉强能看的、被修复过的视频截图。

当时的论坛也有些人借此攻击游嘉颜，说他发什么疯大家都在庆祝一个人莫名其妙跑掉，不过对此更多的声音是赢都赢了管这么多干什么电子竞技重要的是第一不是捧杯的形式主义。

当然也有更多人问他冲下去的那一刻在做什么——不过当年的后台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工作人员实时拍摄，当事人游嘉颜和路行都对此闭口不语，因此这份讨论当然也无疾而终。

接着和“17msi的SR发生了什么”等一系列的问题并列，存在于LTE不知道几大未解之谜的list中。

“那也太抬咖了，”路行对此评价说，“还是队伍莫名其妙炸了这种事更容易被放进未解之谜里。”

“比如19年的AOE？”游嘉颜笑。

——那也是一支游嘉颜待过的队伍。

当年斥巨资组的银河战舰，四个明星选手，外加一个第一年进入LTE就发挥异常亮眼的新人Ayano，放在一起不像会输比赛的五个id，结果夏季赛季后赛不入。

“这明明已经不是未解之谜了。”路行指出，“你怎么读题读了后面忘了前面呢？”

“对哦。”游嘉颜后知后觉。

072.

而17年的那个冬天，比起“Player捧杯为什么莫名其妙跑下场”，最终被讨论更多的反而是逐渐演变成了另一个话题。

这个话题叫“如果没有Player，QWE会不会赢得更容易”。

当然，如果没有他跑下场这件事，可能后续也不会有那么多对于赛场表现的审判。

游嘉颜前些日子听邻居家小朋友们讲偶像圈粉圈斗争的时候深感亲切，因为在电竞圈也同样存在粉圈斗争——他第一次深切体会到这件事，就是在那年的S决之后。

先是队友粉开贴审判Player抛下队友不一起庆祝夺冠，QWE是不是队内关系有问题，是不是Player不合群，接着或许是这种言论并没有得到太多人的附和，于是话锋一转。

——既然都说电子竞技实力最重要，那就讨论实力。

在没有赛后语音的年代里，一反常态地，作为获胜方的QWE那个bo5的表现被很多人握着放大镜观察，观察得到的结论是这个Player一直在送。

正愁没有架打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论坛开始莫名燃起了审判之火。败者不能审判胜者，但披着胜者队友的皮就可以审判胜者。

于是不久之后，关于“Player是不是17QWE的老五冠军”的讨论自然而然多了起来。

悄悄出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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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64-0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