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事 第1章 第 1 章

01通告

颜从行待机室的窗口放着一张单人沙发，这是一个懒人沙发，灰白色，可以直接瘫在上面。这是这间VIP待机室唯一一件充满人性化并且不是深色系的物件，这不是这件待机室原来就有的东西，这玩意儿是颜从行自己带来的。

主办方接待过无数的大明星小明星，见识过无数有理无理的要求，可是要自带沙发的，颜从行是头一位。

这位哥们儿很有意思，主办方马上从他身上发现了其他不一样的东西，沙发上不了飞机，是他工作人员跨了四五个城市开车送来的。

接沙发的是场地布置，他们从皮卡车上抬下沙发的时候，那位苦逼的工作人员正倚在车头悠闲地喝一瓶矿泉水。

搬沙发的俩哥们窃窃私语道：“这怎么是个女的？小助理吧，这么累的活，不派个男的，这小明星也忒不是玩意儿了。”

“可小点声，他这会咖位可不小，头两天我听头儿说，他听我们小老板说，今年的金像奖，这哥们稳了。也是人家厉害，好几年不见动静，都以为娱乐圈就没这号人了，转头就傍上大导演了。哎，”俩人快到旋转门了，这哥们看了一眼倚在车边喝水的那女助理，压低了声音说：“不过我倒是听说这个电影也是颜从行睡觉睡到手的。”

“我觉得也差不多，你不记得了三年前陪睡高管那事了，那小视频传的满网都是，我还特意花钱买了三个G的，全才啊，能唱歌能跳舞能演戏，□□还好，你别说，他还真白，长胳膊长腿儿的，让压下面都看着得劲。”

“哎呦，你卖的是和那俩老头子的吧，我告你，我这有他和那俩老女人的，我还不是买的，没花钱，我一记者朋友翻录了送的，说是原来有仨女的，除了这俩老的，还有一个年轻的，但是不敢发。后面不是让扒出来了嘛，说是天然传媒老总虞城那个独生女，视频就让虞城花三千万买断了。可惜了了，没见着，不然咱也想知道这富二代独生女不穿衣服是个啥样。不过我跟你说，你没见这两个也有点可惜，哎呦，那才叫过瘾，老女人，需求大，花样多，你没见那小子差点让榨干了，最后躺在那一边用胳膊推那姓童的那女高管一边求饶那样那叫一个心酸……”

“哈哈哈，不然怎么说人本事呢，这样都能翻身。陪睡陪的全网都知道了，要我，我就直接移民了，趁着年轻赚的那点钱，找个远点的国家，买个房子娶个外国女的可就不回来了。”

俩人相视一笑，发出了愉快的笑声，似乎这样就能慰藉他们需要在这大热天的小心翼翼的戴着白手套给他们嘴里这位被“唾弃”的哥们抬沙发的苦闷。

“咣”的一声，空矿泉水瓶进垃圾桶的声音吓了这哥俩一跳，俩人一看，在车头喝水的那位女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着进门了，而且站的跟他俩近极了。

俩人不敢说话，互相给了个眼神开始各自回想自己最后说的是什么话，有多大的概率让这位女助理听到。

女助理也不慌，自己摘下了墨镜，搁大厅站住了，哥俩刚要离开这女的的视线，就看见颜从行的生活助理王小宇脸上挂着汗珠子一路小跑来了。

王小宇是颜从行的贴身助理，直接和那俩抬沙发的男的头儿的头儿交涉工作的，这俩哥连忙抢着叫了声“王哥”。

可是这王小宇就跟没听见似的，着急忙慌的跑到那女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辛姐，您可来了，主办方催着老板去彩排，老板不爱动，说是一切等你来了再说，这会主办方那俩经理隔待机室门口求着呢，老板就是不搭茬，你快去看看吧。”

辛森摘下墨镜，她浑身都酸疼，可是她的状态依旧是无懈可击的。

她跟着王小宇走了，俩人抢了抬沙发的俩工作人员等的电梯上去了，那俩人站在一侧，也不敢吱声，也不敢把沙发放下，生怕把这沙发外罩弄脏了，辛森觉得有点意思，为了加重下戏剧效果，电梯关门前特意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定定的看了这俩人几秒。

这俩人明显额头亮了，神情也掺杂着尴尬和慌乱，电梯往上走着，辛森没忍住笑了出来。

“怎么了辛姐？”

“没什么。”辛森止住了笑，不敢大幅度的晃动自己酸疼肿胀的两只胳膊，只在后面走路的时候，在没人的走廊上，加大了一点摆臂的力度。

每个人都有自己发泄的方法，抬沙发的哥俩是通过嘴颜从行一顿来找心理平衡，而辛森，喜欢给身边这些有意思的人制造一点不存在的恐慌。

主办方的俩经理依旧守在待机室门口，远远瞧见王小宇带人来了，连忙迎了上来。辛森主动与他们握手。

一人急着说：“辛特助，你可来了，大家都等着颜哥呢，颜哥好像不大舒服，您帮忙去看一眼吧。”

颜从行没有不舒服，单纯的耍大牌而已，经理这样说，是在给他留面子。

辛森也不慌，简单的客套了两句，就踩着高跟鞋进了待机室。

门口三个人把门带上了，事情解决了，两方三个人都不知道说点什么，相视着尴尬。

很快，一个经理找到了一点话题，开口道：“辛特助刚才是穿着高跟鞋吧，我怎么没听到高跟鞋踩地的声音？”

小王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干笑笑，解释道：“我们辛姐走路的时候脚后跟不着地。”

两位经理面面相觑，面上都有点发窘，穿高跟鞋走路脚不沾地？这还不累出人命来？这是什么新事儿？这会流行这个吗？他们怎么不知道。

另一位经理道：“你看我们，还是干传媒的，连这事都不知道。这是这会新流行吗？我们成天扒在微博知乎豆瓣上，怎么什么也没听说？”

小王笑的更干了：“没有，嗯，没有，只有辛姐这样，”他似乎想笑又实在笑不出来：“颜哥不喜欢高跟鞋的声儿，辛姐矮，又离不开高跟鞋，自己、自己练的。”

这事更稀奇了，“就这么惯着？自己开车给送沙发不说，还能讲究这事？”

小王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道：“嗯、嗯，一直这么惯着。”

第一个开口的经理压低声音道：“我听说颜哥罢演也是因为辛特助没来，他俩，谈恋爱呢——”

小王这会十分后悔自己开口了，忙道：“没有没有，他们怎么可能谈恋爱呢，就是战友，一块大起大落过的，感情好。”

俩经理相视一笑，自然不信，明星谈恋爱不让说不是常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可是这会小王说的真是没错，这俩人，还真是没谈恋爱。

辛森推门进来的时候，颜从行就站着倚在墙跟上，双腿交叉着，一只手垫在另一只手胳膊肘下面，另一只手在鼻子下面来回摩擦，他脸上惯带着一种不理人的孤僻劲，站在那里像个好看的有点自闭的高瘦少年。

可是他年纪不小了，他也不自闭，这就是他的行活站姿，多少年前，花钱雇人练的。

“你怎么才来？”他走过去迎辛森。

辛森说道：“高速上出了个车祸，原地等了俩小时。”

颜从行急急忙忙的交代道：“我让小王给你买了饭，我刚给你加热了，你快吃，我去彩排。”

话一说完就推开门前呼后拥地走了。

辛森站在原地，这会没人了，她依旧是不敢大幅度的伸个懒腰，待机室里还有摄像头。

颜从行也是有意思，他刚说加热，并不是随口说的，待机室餐桌上确实有份温度刚好的牛排，至于为什么辛森一来就加热好了，也不是他颜从行会算时间，只是因为他让小王买了十几分牛排过来，从俩小时前开始加热，凉一份扔一份，加热下一份，这样下去，颜从行正好就吃到了温度刚好的牛排。

还真是相当恋爱脑的一种行为，辛森面上也没有什么神情，没有感动，也没有嘲弄，她只是很习惯的坐下来，慢死条理的吃了几口。

这样就够了，吃太多影响后面工作状态，怎么能状态不好呢？她是颜从行无所不能的特助。

正式演出在后天晚上，颜从行今天可以回上海的房子，沙发就先放在待机室，颜从行一行三人当晚回上海。

小王特别佩服辛森，尤其是发现辛森熬了一天一夜还能精神奕奕的跟着颜从行下飞机，并且一早安排好了来接的车之后。

车子一路疾驰，小王忍不住开口劝了劝：“辛姐，我们直接回？”

辛森道：“不，先去蓝度。”

颜从行正在补觉，车驾驶了一个半小时之后，辛森把他叫起来让一早就待在车上的化妆师给颜从行化睡眠妆。

蓝度是个超星酒店，一般人很难进去，颜从行的车子拐进去后，放下三人，在外面绕了几圈就回去了。

颜从行带着口罩，一进酒店，辛森就塞给了他一张卡，颜从行也没问，扔下俩人就往电梯走。

还没走两步又回来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宝石项链，塞到辛森手里：“品牌方送的，今年限量款，我要了两根给你一根。”

辛森微笑着点点头。

待到颜从行到了不见了，颜从行才把另一张卡交给王小宇。

“我也给你开了一间房，你先去睡吧。”

王小宇道：“辛姐，要不你先去？”

辛森摇摇头：“你下半夜来换我。”

睡觉的时间快极了，王小宇睡眼朦胧的下到大厅时，发现辛森依旧光彩照人的在二楼喝咖啡。

王小宇目送着辛森踮着脚跟走了，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觉得自己今天在待机室面前说的话一点都没错，这俩人并没有谈恋爱，颜从行十分依赖辛森并不假，但他不爱辛森，否则也不会工作室在杭州又特意在上海买了房，也特意在所有没有通告的晚上都来蓝度和虞婧开房。

颜从行看不上辛森，自然了，虞婧肤白貌美大长腿高学历富二代，辛森除了瘦一无是处，颜值连中上都算不上，灰姑娘化个妆都像公主，辛森再是八面玲珑，也只是个瘦小的干瘪的女魔头。

那辛森爱不爱颜从行呢？王小宇不知道，辛森的心思像是一汪宁静的沼泽，你永远都没办法透过这层浮沙看到下面的暗涌。

真是矛盾，能为了颜从行一两天不睡觉的熬着，也能亲手将房卡递到他手里。几年前辛森是他手下的助理的时候，他还觉得这姑娘是正常的可触的，但是这一两年来，他从来没看懂过这两位老板的心思。

02你哄我高兴吧

颜从行第二天早上就被接回家里了，今天没有工作，辛森往往不在颜从行面前晃。

颜从行在房间里打了大半天的游戏，心情并不好，于是中午的时候他开始楼上楼下的找辛森，辛森住在他家里，不知因为什么，或许连虞婧都觉得辛森真的不可能成为她情敌中的一个，所以谁都不觉得辛森住在颜从行家里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儿。

颜从行找到辛森的时候，辛森在健身，他过去瘫在健身室的懒人沙发上，抱着胳膊说：“辛森，我不高兴，你哄我高兴吧。”

辛森把跑步机关掉说：“我给你从意大利买了LP，过两天就邮寄来了，是你喜欢乐队的头版唱片，有编号，珍藏版的。”

颜从行果然很开心，他笑着说：“正好我好几没有听新的唱片了。”

辛森点点头，继续跑步。

颜从行皱着眉头看她，他有近视，今天没戴美瞳，略看不清楚。

辛森又跑了两公里才停下，颜从行看着辛森擦汗。

辛森道：“外卖半个小时之后到。”

颜从行说：“辛森，你一点也不了解我。”

辛森下意识的笑了，她很少有情绪外露，多大的事顶多不由自主的左右瞄几下，她说：“怎么了？”

“你知道我所有的爱好，你知道我喜欢黑胶唱片，也能说出来我房间里几百张LP是哪个乐队哪一年哪个国家的，但是这些都是你查的，你能说出我多喜欢这东西，但是你完全不能感同身受，你只是知道而已。”

“是啊，”辛森说，“我知道你会特意跑到日本背七斤的唱片回来，也知道你怕唱片在机场让粉丝挤坏了，拉杆箱都不敢用，抱在怀里一边走一边用手挡着粉丝，我也知道你能待在房间里听一天唱片不拉窗帘不睡觉。但我就知道这些，我不喜欢它们，无法理解这些行为的原动力。”

颜从行道：“我被雪藏的那几年，你每个月都穿的体体面面的来给我打钱，让我把卖掉的唱片买回来。你从不跟我说你的工作，只告诉我你有可以赚钱的途径，这样空耗了三年，不准我暴食，依旧让我找私教保持身材，定时给我一些本子，让我自己演，然后录视频你带走，你十分笃定的告诉我你的能力，让我相信你总有一天我可以东山再起，后来我和虞婧见面了，她给我推荐了导演，我拍了电影，马上就能拿奖了，我真的东山再起了，但是我却从来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找人查了，辛森，我以为你身后有资本，可是你什么都没有，虞婧告诉我，你之前什么工作都做过，一天三四份工，后来进了医院照顾那些重症病人，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但是你还是每个月去给我钱，我很疑惑，你做这些是为什么？”

辛森笑道：“我做特助做的不好吗？”

颜从行皱眉道：“好，再没有被你能力更好的特助了，其他艺人三四个工作人员都没有你一个能干，但是我很好奇，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有一天他们会直面这个问题，辛森一直都知道，其实这个问题真的太简单了，只是聪明如颜从行也从来不往这方面想。

辛森知道会是这样，他皱着眉头过来问她做这一些都是为什么的时候，就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来告诉她：你瞧，你真的是差到就算你什么都做了，我都不会想到你敢喜欢我。

颜从行不会说的这么直接，他心底是认为这种行为是不礼貌的，很久之前，在他的视频没有露出来之前，他有许多女友粉，他对她们一直很和善，就算有的姑娘是真的十分不入眼。

他经常在上了一天班从酒店或者活动现场或者公司出来的时候，遇到守在街上的那三五个女生，运气好的时候，会有一两个长相略微可爱的，他在娱乐圈，但凡进了这个圈子的人，外型往往是要高出其他人许多的，所以他不能要求他的粉丝会跟他同事一样好看，一样精致时尚。

然而也还是会遇到，那种胖的，黑的，脸大如瓜的，满脸痘痘的，她们见到他的时候真是十分的动情，哭着，嘶哑的喊着，在冬天或者在夏天卖力的高高的举着他的姓名牌，颜从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另一个人到这种程度，他觉得自己应该感恩，但是她们朝他要扑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会下意识的恶寒，他需要好大的力气才能按住自己，不要跳开。

“哥哥哥哥……”

这是他的劣根，但是他自暴自弃的想，难道这些被他防着的女生没有这些劣根吗？

“行行行行……”

我不叫颜从行，名字是公司给起的，人设是公司造的，我连说话走路都是后期练成的，你喜欢我什么呢？

“哥哥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我们心疼……”

你们在家里的时候会像给我举姓名牌一样卖力帮着父母做家务吗？

“我喜欢你哥哥……”

所以我不想看到你们的脸，也不是罪过吧……

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辛森为我做这么多是因为爱我，也不是特别过分吧！我可是连送给虞婧的项链都照样送了她一条。

照这样来说，颜从行说辛森并不了解他的话，是错的，辛森永远能猜到颜从行的心思，就比如现在，她就知道，她需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让颜从行继续接受她的付出而没有心理负担。

辛森，一直都是一个很执着的人。

这世上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极少数的漂亮群体被很多人追捧，极少数略有缺陷的群体被人欺负。

长得不好，严格来说也算是一种缺陷。

记忆里最难熬的是初中时期，那时候大家精力实在是太旺盛了。辛森不爱说话，自卑也压抑，人畜无害的性子本来是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年纪，被盯上了。

刚开始是课本老是丢，后来上厕所被反锁门，凳子上涂胶水。

那时候不叫“霸凌”，叫“跟你开玩笑”。打饭的时候总有人□□的队，体育课组队的时候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内向不合群，不爱跟她玩。”

“你看她阴沉沉的，别不是有什么病吧。”

“所以我们愿意逗她是为了她好，让她适应集体生活嘛。”

因为这样的阴影，辛森整个中学时期，几乎没有朋友。

很清静，但是太孤独了，孤独是会吞噬掉人的毒药。越是压抑，辛森越是想要弥补自己生命中的这份遗憾。

所以老天爷跟她玩了个大的，有一天，她疯狂地喜欢上了身为明星的颜从行。

这肯定不是解药，她太清楚了，但是这是她灰暗人生中仅存的光了。

她到现在都感谢自己一见时的那份悸动，不然，她永远不可能变成如今的她自己。

能干，精明。虽然没有得到她要的爱情，但是她拥有了一份更加明亮的人生。

辛森调整情绪，笑道：“因为这是一场豪赌，我相信我能从你身上得到巨大的利益。老板，三年前我为了给你买热搜把房子都卖掉了，我投入的成本太多了，如果不收回来，我没办法跟自己交代。”

03惹事

颜从行成为影帝那天晚上，迎来了他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候，他性格不算外向，属于熟了才会话多的那种，站在这种大宴上，他很难抖包袱耍机灵。辛森也不建议他这样做，只给他准备了板板正正的演讲稿。

可是颜从行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还是被那个场面震惊到了，一整个机场围着的都是记者，闪光灯照的人直恍惚，下面再是庆功宴，他围在人群里，对着镜头对着导演编剧说了无数个谢谢。

但是没多久，虞婧就跟他分手了。

这事他有预感了，甚至辛森还特意提醒了他两句，他没有管，让事情照着发展下去了。

他从来没想过登顶之后是这样的状态，三年前他全盛的时候，出入都有粉丝接机，走哪都是乌泱泱的人群，可是比起这会，那时候的热闹不及如今的十分之一。

他的档期排到了一年后，依旧有许多电话打来，一年后的预约，除了一些大导的电影，辛森都婉拒了。

颜从行太忙了，采访一个接着一个，大家谁都忘了三年前这个人就跟过街老鼠一样没人搭理，大家也都忘了，曾经都发过的群嘲颜从行的通稿。

颜从行脚不沾地，精神却愈发的好了。

这天辛森提醒他，有一个不算火的访谈节目叫《古董乐队》，上世纪乐队专题，曾邀请他去当一期嘉宾，电影出来前就预订下了，那时候颜从行还不算完全复出，节目组算是义气，在他低谷时还能想着他，当时颜从行特意提醒过辛森，这个节目一定要去。

结果后来是节目组自己改了主题，也没说解除合作，只说要等等再发，如今颜从行火了，节目组想起之前订好的合同，联系了辛森。

“节目组说时间都随你，下周三正好有半天空闲，要这天去吗？”

然而颜从行说：“不去了，太忙了。”

辛森略略有些吃惊，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解除合同要付一些违约金。”

“没关系，赔吧。他们后台小，我记得当时合同价格订的也不算高。”

辛森想了想没有吱声，继续去忙别的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辛森提了一句：“虞婧给我打电话，让你联系她，别忘了。”

颜从行含含糊糊的应了，果然过了几个采访后就又忘了。

没过几天，颜从行一早起来就臭着一张脸。

小王真是惨，他这样为自己默哀，同时一边尽量把自己塞在门口面，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正在化妆的颜从行，他刚刚惹颜从行生气了，颜从行是上午11点的通告，一场带货直播，搭档是主播界的一哥李何，这场直播的重头商品是颜从行最近刚刚代言的一个轻奢彩妆，这对颜从行来说是一场挺重要的活动，然而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辛森竟然不在！

小王从早上就开始犯错误，先是没带颜从行自己的发胶，颜从行皮肤很细，敏感肌，所以对于彩妆和护肤用的特别讲究，尤其是发胶，要是用不上自己惯用的那个牌子，头皮必定是发痒的。

小王知道自己惹了大事，化妆师算是颜从行合作了几次的化妆师，叫阿金，虽然没有像颜从行自己的化妆师关系这么近，但多多少少也是有点交情的。

小金看着时间不是很充分了，试探着问了一句：“行哥，不然今天试试我这的发胶？我给你用最好的，前天还给坤哥用了，平时哥几个自己也用的这种能行吗？”

坤哥是个老牌影帝，颜从行前辈的前辈了。

颜从行斜睨了他一眼，抿着嘴不肯说话，画面一时间变得很干，小金脸色变得尴尬，他手底下的两个兄弟气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化妆间里没有其他人 ，小王害怕的冷汗直流，硬着头皮凑上去说道：“行哥，要不我去跟小金老师看看，挑一个比较适合您的肤质的？”

颜从行低着眉眼剜了小王一眼，生气地一巴掌拍在化妆桌上，大声喊道：“你去问问辛森她还能干吗？不能干趁早回家，我这不惯着她！”

小王吓的一哆嗦，捂着手机就跑出去了。也不敢给辛森打电话，颜从行的发胶还在上海，小王指定没法回去拿了，只能马上联系了他们平时老是合作的一家美发店，那家美发店多个地方都有分店，小王带着哭腔让老板从当地的分店十万火急送瓶发胶过来。

小王非要等到了发胶送过来才敢进去，进去的时候颜从行的妆已经画完了，就等着弄发型呢，直播已经开始了，颜从行就不管，坐在哪里也不说话也不走，新晋影帝，谁敢得罪他，整个直播间的工作人员都在陪他等。

小王汗津津地把发胶交到化妆师那，颜从行坐在哪里，特意看了一眼小王的身后，生气道：“人怎么没叫过来？”

小王陪着小心说道：“森姐在路上了，马上到马上到。”

颜从行将信将疑地看了小王一眼，才一脸不愿意的开始化妆，上直播。

小王悄咪咪地缩在颜从行一定能看到他又绝对不扎眼的地方，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手机，心里不停地祈祷，千万不要有什么事了，千万不要有什么事了……

然而颜从行今天好像就是刻意跟小王做对似的，没一会，他又出事了。

带货正带到一半，商品一件一件上，马上就到颜从行代言的彩妆了，小王观察到，颜从行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声音也有点虚，坐不住的样子，脸上偶尔还有痛苦的神色，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放在了自己肚子上。

小王哆嗦着观察着颜从行，颜从行的站坐走都是经过专人教的，不可能出现刚直播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跨的地步，他现在这样，那就只能说明——他胃病犯了。

小王几乎都要哭了，他觉得就是老天爷在逗他，颜从行要吃早饭的！不然胃病一定犯，但是他记得他给颜从行买早饭了啊，但是买了饭之后，他要去拿服装和主播这边交涉去了，没有亲自盯着颜从行吃饭，这个祖宗不会没吃法吧……

小王害怕地掐自己手，不会这么背的，不会这么背的。

很快，不止小王自己发现了这个问题，李何这边的工作人员也发现了这件事情，旁边的片场导演举纸板示意颜从行的镜头停了，李何立刻自己把话题吸引过去了，镜头直怼着李何，一堆人冲上来给颜从行带到了化妆间休息。

小王连忙将热水递了过去，颜从行喝完了水，后仰靠在座椅后背上，一手顺着胃，小声地抽着冷气。

小王趁着这个功夫，留心把化妆间的垃圾桶都掀开盖子检查了一下，果然就在门口等的垃圾桶里，看到了自己准备好的早饭，小王真是欲哭无泪，祖宗这是跟谁置气呢？

直播不能断，小王已经把颜从行代言的彩妆的出场顺序往后调了，可是见颜从行这个模样，一会儿能不能上都是两说。主播那边派了工作人员过来交涉，来的是个年轻的实习生，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大约是二十刚出头，没什么应急经验，当着颜从行的面就开口了：“王哥，颜老师好点了吗？何哥让我来问问……”

第二个问字刚出口，就有一个什么东西朝他扔过来，一脸愁容正在交谈地二人谁都没注意到颜从行突然的发脾气，实习生被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额头。

“呦！”小王先吓了一跳，颜从行要扔第二件东西了，小王眼疾手快地半推着实习生出了化妆间。

实习生又气又委屈，一米八的一个大个，说话都有点哽咽。“王哥……”

只这两个字之后，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这能哭吗？既不能在李何这边哭，也不能在颜从行这边哭，可他就是个过来交涉的跑腿，他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挨这么一下。

小王半是着急半是心疼地撩开了实习生的额发检查实习生刚刚被击中的额头，好在没有出血，就是肿了一些。他暗自松了一口气，见血这事就是打到主播方脸上了，好在只是肿了一下，还能将场子往回圆。

小王瞄了一眼实习生的工牌，字太小，名字没看清，只能看见是姓万，顾不得再看后面，马上压低了声音安抚：“小万啊，这事怪我，哪有当着艺人的面讨论工作的，颜哥三五天没睡好觉了，又赶上胃疼，他刚才不是冲你呢，估计是想扔我一下，不小心扔到你了，你别放在心上，晚点我去跟何哥说你工作表现好，推推你。”

小万撇了嘴更想哭了，小王一把抓住他的手，急促道：“弟弟，可不兴哭，都是从这一步过来的，哭了你那边跟我这边就都不好看了，男人嘛，硬气一点就过去了。”

小万见王小宇各种说软话，自己也不好抓着这事继续说了，半晌嘟囔了一句：“那后面的直播怎么办？”

王小宇接茬说：“你先回去，我马上去沟通。”

好说歹说送走了小万，王小宇擦擦脑门上的汗，这一早上，实在是太热闹了。

可眼下当真十万火急了，王小宇权衡再三，终于拿出了手机，拨了辛森的电话。

04胃疼和发烧

辛森来的很快，不到十分钟就蹬着高跟鞋穿着小西装到了。

小王连忙赶上去，交代着现场的情况：“颜哥胃病犯了，必须先吃点东西垫垫，我刚才去问了两次，都让他打出来了，直播那边还在催——”

辛森抬了抬手，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直播是十一点开始到两点，还有一个半小时，现在已经是翘播了，要是后一个小时回去，就不能算是大事故。”

小王急道：“那颜哥这样还能上后一小时吗？”

“吃了饭就差不多了，我还给他带了胃药。”

吃饭？小王略慢了一点，慢了辛森两步，看到辛森今天背了一个特大的包。

“你去跟直播那边交涉吧，就说后一个小时，颜从行一定上去。”

辛森一哭小跑到化妆室门口，站在门外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笑着推开了门。

小王小心翼翼地回到化妆室的时候，颜从行闭着眼睛，大约是睡着了的模样，辛森正把一个空了的饭盒装到自己包里。

小王凑过去，看到饭盒里面还剩了一点皮蛋瘦肉粥，小王想说话，辛森给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收拾停当，辛森看了看腕表，两人小声地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扣掉补妆时间，还能睡十五分钟。”辛森说道。

小王愈发地佩服辛森对颜从行的掌控了，颜从行发了一早上火，辛森十分钟就安抚住了他，可是他还是疑惑。

“辛姐，怎么我一打电话你就过来了？”

辛森上下瞄了小王一眼露出了一点不满意来：“你没带我准备好的早饭，我就猜到他要闹，以防万一，就过来看一眼，正好赶上了。”

小王不好意思地一笑，辛森倒也没有怎么为难他，她心知肚明，算不上王小宇不细心，是颜从行要求太多。

辛森今天化了很重的妆，颜从行不是很喜欢这样热烈的妆容，辛森往常很少这样化。

“辛姐，你早上有事吗？也没来。”

辛森带着一点疑惑道：“他没告诉你吗？我早上发烧了，起床的时候我想找你交代一句，他把我拦下了，怎么他没跟你说？”

“发烧了？那现在——”

辛森只看了他一眼，他就明白了，发烧怎么可能会是一两个小时退掉的，怪不得要化这么浓的妆，是为了掩盖气色不好。

小王更加疑惑了：“颜哥什么也没说，听他早上的话音，我还以为辛姐放他鸽子了，颜哥气坏了。”

这事透着点奇怪，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是个正常人，看见自己病的起不来，还倒了一杯水过来，就这一会，怎么了这是？

辛森眼珠子转了几圈，心里大约有了什么想法。她连忙掏出手机，翻到虞婧的朋友圈，里面干干净净地，什么都没有。

辛森更加疑惑了，十五分钟之后，辛森推开化妆室的门，颜从行已经坐起来了，正两个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回微信。

辛森走过去，眼睛刻意避开手机问颜从行：“化妆师马上到了，下午的行程已经取消了，直播还有一个小时，过了我们回酒店去睡觉。”

颜从行抬起头看她，辛森被这双漆黑漂亮的眼睛对上，心里一麻，就要热泪盈眶。这么多年了，这份无法直视的炙热的爱恋，从来没有少一分一毫。

颜从行微笑了一下，他不常这样正经地笑，这样的认真，浮现在化妆品遮不住的苍白的脸上，带着深切的悲伤。

“我都这样了你还奴役我。”

辛森差点就把持不住了，若还小，再小一点，没有走到这个人面前，她是完全可以对着电脑手机屏幕又叫又喊的，花痴成什么样都不过分，可如今，她若真的透露出一分一毫这样的情绪，或许很快，她就会被颜从行从身边赶走。

辛森笑着，用开玩笑的口气说：“我可不是一直都是坏事做绝地老巫婆吗？”

颜从行哼的一声笑了，撇过头去，一枚小小的笑容在他脸上，很快就被悲伤掩盖掉了。辛森总觉得，颜从行天生就是吃艺人这碗饭的料，就算他从头到脚都是假的，只要这份悲伤忧郁是真的，他就永远能吸引女人。

颜从行把手机递到辛森手里：“你看看。”

辛森理智之下非常想拒绝，她也说了出来：“私人感情，不涉及公事我不会管太细。”

颜从行皱着眉头说：“我让你看的。”

辛森拿起手机来，她的预感一向是很准的。

是颜从行和虞婧的聊天记录。

往上翻大约十几条都是虞婧这一周发的，最末一条是今天早上，虞婧大约受不了这些冷暴力了。

“我们分手吧。”

辛森疑惑地问：“我刚才看你按了半天，没回复吗？”

颜从行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

外面传来敲门声，二人闭了嘴。

待到化妆师一行人走了之后，小王又折了回来。

化妆室只有辛森一个人坐在方才颜从行坐的椅子上，辛森的身体依旧坐的笔直，手扶着额头，出卖她的是脸上依旧盖不住的倦色。

小王小声地走过去，没有打扰辛森休息，刚要出门，一低头看见辛森手里还抓着颜从行的手机。

辛森比颜从行晚回酒店一个小时，直播之后她又负责去应酬了一番。

辛森刚回到酒店，小王就赶了过来。

辛森跟他开玩笑：“你怎么不是在找我就是在找我的路上，下午没行程，还不快去休息一会？”

小王讪笑道：“我也想，可颜哥交代了，让我在这等辛姐，辛姐一回来，让辛姐立刻去他房间。”

辛森应了，二人就在颜从行房间门口分开了。

颜从行住的是总统套，他向来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小王都算是“不能进”的范围里面的。辛森刷卡进了门，发现外面房间的沙发上散落着颜从行扔过去的西装领结，鞋倒是好好的摆在了门口。

辛森垫着脚走到里面，颜从行正蜷缩在被子里，皱着眉头，空调没敢调太低温，他的脸热的微微发红。

辛森见他睡着了，只将床头的水换上了热的，便打算出门了。

“辛森。”

一回头，颜从行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

“你坐一会。”颜从行拍拍床边，辛森过去坐下，颜从行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脸颊贴着她的脖子。

“你是不是还烧呢？”

“好一些了。”并没有，而且有加重的趋势。

“你发烧我还非找你，你生气吗？”

辛森气笑了，但她还是说：“天大地大，颜哥最大，以前都是我逼你做这做那，就是今天换你了，我也不算亏。”

“难受吗？”颜从行问道。

辛森有些恍惚，这些年她经常如此恍惚，沉迷在颜从行对她暧昧的行径中，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她得到了毕生所求的东西。辛森一向克制，从不让自己袒露出一点点越界的行为，但今天实则是她病了，或许是因为颜从行也病了，不然按照辛森坚定的意志，绝不会让生理的脆弱击溃她的防线。

辛森略松了些力，和颜从行更加紧密地贴在一起。

“不难受，吃过药了。老板觉得良心不安，就放我回去睡觉吧。”

辛森给自己倒记时，五、四、三、二、一，该起身了。

辛森十分问心无愧地说，起身的那一瞬，她的意志一丝一毫都不薄弱，确实是颜从行用力地拉住了她。

“一起睡吧。”

辛森地耳朵轰的一声耳鸣了，她的世界开始发生细微的震动和错位，这种朦胧感让她觉得不真实。

“老板——”

颜从行掀开眼皮，不耐烦地皱着眉头说：“我今天分手了挺不舒服的，老觉得你不在不安全，抱着你睡说不定好受一点。”

颜从行公事公办地态度一下子让辛森清醒了，这些年她练的极好，越是难过，笑的就越无懈可击。

“好。”辛特助在工作上雷厉风行，从来不拖泥带水，所以她和颜从行合作的最好。

二人紧紧地靠在一起，辛森又累又晕，颜从行早早地将她拒在梦乡之外。辛森紧贴着他，身上一阵冷似一阵，一直绝望并不可怕，有了希望再绝望，那才是割肉的刀子。颜从行的呼吸如此平稳，它认真地跟辛森在说一件事：一个正常的男人头次抱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睡觉是不会不紧张不别扭的。

辛森一直以来沉迷的没有感情和温度的暧昧行为，才是对她最大的反噬。

可不就是报应吗？明知道爱情这东西，原本倾斜给她的概率就小，她偏要去争，争不到正位的，退而求其次，争得第二近的也好。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三年前她才会在颜从行面临他演艺事业第一个大危机的时候，主动献策，弃车保帅，坏掉名声去保颜从行这个人，再用三年时间，呕心沥血地帮他留住虞婧这张牌，找机会寻东风东山再起，一举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这样熬了三年的心血，终于可以换来一个可以短暂做梦，长久阵痛的身份。

求仁得仁，辛森从来不怨。

05周宁宁

这短暂的午睡时间珍贵的就像是高三晚自习的课间十分钟，连轴转多天的俩人抱在一起一直睡到夜幕降临，最后是小王过来敲门了，颜从行从黑暗中睁开眼，俩人都刚从深度睡眠中挣扎起来，异常疲倦。

辛森比颜从行清醒的时间要快，她没有第一时间按灯，而是摸索着掀开被子赤着脚踩着酒店的地毯跑到窗前拉开了窗帘。酒店外面暖黄色的灯光渗了进来，稍稍驱赶了屋里的黑暗，这场景，就像是丧尸占领了地球的世界末日，太安静，太孤独。

辛森将遮阳帘拉上，才按开了床头灯。

颜从行眯着眼睛，还是不能很好的承受灯光的耀眼，辛森见他皱着眉头，小幅度地转动着胳膊。

“怎么了？”辛森的声音不可避免地有些嗡嗡地。

颜从行的嗓音恢复地快些，“好像一直抱着你，用了很多力气，胳膊麻了。”

“嗯。”辛森没有接话，二人收拾完，辛森开门放了小王进来。

小王直接带来了外卖，两大拎，好歹也是从三年前就跟在颜从行身边的人，对于辛森睡在颜从行房间里这事，小王权当是看不见的。

“颜哥，辛姐，吃饭了。”

辛森没有立即去吃饭，她先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出来对二人说：“我恐怕要先回房间卸妆。”

颜从行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卸好妆了，辛森是打算回房间的时候被颜从行拉到床上睡觉去了，所以到现在脸上还带着全妆。

颜从行掀开食盒，小王给辛森和他自己点了小龙虾，颜从行的是减脂餐，无油煎鸡胸肉，粗粮饭团，清水煮菜和三四个圣女果，考虑到他最近在健身，还给他泡了一杯蛋白粉。

颜从行习惯性的皱起眉头，但是没有一点反抗就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辛森正要出门。

“辛森。”颜从行叫住他。

辛森回过头：“怎么了？”

“带着化妆品，来这卸。”

正在拆筷子包装的小王悄无声息地瞪大了眼睛，心里默默盘算着，是成了还是有过某些事情了。

辛森却拒绝了，她看了眼腕表，算了算时间，说道：“晚上要赶飞机，吃过饭你就要化妆了，我们分开行动要快些。”

辛森晚饭只吃了两片生菜，小龙虾剩了一半，辛森吃过生菜之后，想了想，戴上手套剥了一个虾尾，放在清水里涮了涮，单独放在了一个空食盒里，然后将剩下的小龙虾招呼化妆师吃了。

辛森没有特意说这一个虾尾是给谁的，但是小王看见颜从行化完妆之后，很自然的走过去用筷子把那个虾尾夹起来吃了。

颜从行化妆的时候，辛森接了几个电话，回来脸色就有点奇怪，赶飞机路上忙乱，辛森没有说什么。等到到了机场VIP休息室只剩他们三个人的时候，辛森拿平板在上面写写画画了之后说：“有两个商演打电话过来说要取消。”

颜从行想了想说：“正好休息一下。”

辛森站起来，舌头舔了舔下嘴唇，一双眼睛泛出严厉的光，她神情又变成了往日的严肃，她说：“不正常，新晋影帝，电影的热度都还在呢，求你去都来不及。”

但她也没再说什么，拿出平板核对后面的行程：“明天一大早有个采访，是和周宁宁一起，要问的问题已经提前沟通好了，回答我写好了，你熟悉一下，要是想修改，我们就再讨论一下。”

周宁宁是颜从行得影帝电影的女主角，新晋小花，演技算不上出类拔萃，只在及格线上，所以这部电影得了好几个奖，只有女主角连提名也没有。

颜从行很明显没有很大的兴致，他看了两眼，放下平板说：“上飞机再看吧。”

小王坐的稍微远一点，辛森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他大约还在回味和虞婧的分手。

辛森在平板上的行程表上画了一个圈，递给颜从行看，颜从行接过来，辛森说：“这天是在上海录节目，晚上不参加聚餐的话，能空出七到八小时来，可以去趟蓝度，我提前帮你把虞婧约出来，你们可以再聊聊。”

颜从行摇摇头，他面色有些灰败，把平板塞回到辛森手里，拒绝了她的好意：“我现在处于上升期，我应该抽出更多的时间去拼事业。”

小王发誓，他绝对看到辛森在听到颜从行这句话之后，露出了一个类似嘲笑的表情。

辛森压低声音，几乎接近耳语了：“不是我打击你，虞婧才是你长久的事业。”

颜从行绝对受到打击了，他愤怒地抬头看了辛森一眼：“我现在不需要她了。”

辛森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是认真的吗？你复出几乎所有的资源都是虞婧签的线，尤其是钱导那电影，虞婧帮你磨了多久你忘了？也是她帮你和公司解约了，前期为了帮你清除黑词条和负面新闻，你知道她出了多少力吗？”

辛森觉得颜从行幼稚，但颜从行有自己的想法：“可是我已经获奖了，这就证明这条路我踩踏实了。”

“那也只是现在踏实了，圈里不止你这一个影帝，资源后续接不上，明年新人来了，影帝不影帝的，可真就是一个名头了。”

颜从行不耐烦道：“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只要再出好作品，路子就能走宽，三年前那事，我绝对不会再来一次了。”

“虞婧在，才能保证那事不会再发生。”

“可三年前虞婧也在，她控制不了她爸，也没办法左右天然传媒的高层，虞婧现在没法自立门户，我从她手里拿的资源，说到底还是她爸的，你也清楚辛森，我们两个当时合计了这么久，才决定好了，和虞婧复合之后，只拿钱导这一个资源，就是担心如果虞婧介入多了，她爸难免不会再起其他心思。”

辛森没有再争执下去，或许站在颜从行的角度来说，他的做法也没什么错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三年前的事情太触目惊心了，让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以至于选择在刚刚翻身的现在，立刻和虞婧割席。

辛森也知道，虞婧虽好，可她爸爸以及她身后的资本，是多么危险的存在，他们一直在做与虎谋皮的事，颜从行怕了，所以要躲，可是虞婧本身是无辜的，颜从行抽身太快，一来伤害虞婧太深，二来这事做的不地道，如果虞婧回过神来反咬上颜从行一口，颜从行也不一定能很快缓过劲来。

更何况，就感情本身来说的话，分手对颜从行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辛森口气软了下来，她蹲在颜从行腿边，抬头看他：“我是担心你难过。”

这是大杀器，谁也没法朝一个照顾你情绪的人冷脸，因为愿意这么做的人，在这一刻，心一定和你的心在一条线上。

颜从行没那么生气了，他深邃的眼睛里固执自守的防线降低了，但他很认真地跟辛森说：“肯定会有这个阶段，但是应该马上就会过去。”

辛森不置可否，在颜从行和虞婧爱情这件事上，她的度把握的不是特别好。要说俩人没有感情，颜从行这样带着点自闭的性格，不会和一个人相处这么久，就算他聪明，也会做戏，但对于他这种本身就冷漠的人，演感情戏演不了三四年，虞婧在他心里一定是有些分量的，这些年就辛森知道的，他给虞婧送过的礼物，写过的情话，大多都是倾注了心思在里面。

可你要说他有感情，他的感情收的也太快，太决绝了点，不仅如此，当时借虞婧这条路复出的想法，是他和辛森共同商议定的，辛森在这里面不算是主导，只是推波助澜并且烘托了气氛。感情和功利混在一起，就难免会让人有些质疑。

二人沉默了一会，小王瞧瞧凑上来，和辛森耳语道：“辛姐，不然你去和大小姐说说呗。”

辛森拒绝了，她在虞婧面前一向安分守己，只做工具人，从来没有冒出过一点点她自己的主观愿望，若不然，虞婧也不会如此相信她。

一路无话，等到了沙城，下了飞机，被保姆车接走了，已经凌晨一两点了。辛森在飞机上又起烧了，这是很正常的事，发烧夜里反复。

为了明天的采访，辛森将手里的事再三和小王叮嘱了，便一下飞机就窝在后面睡觉去了。

颜从行半路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女生语气活泼干脆，声音不算小，小王在一边，差不多听全了，是周宁宁。

“喂，颜颜你到了吗？你今晚住哪？晨曦？这么巧，我今晚也住在那。晚上出来玩吗？我们骑自行车去，沙城夏天河边特凉爽，我们骑一圈再回酒店。”

颜从行正好也想放松放松，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你也给我准备一辆自行车，我还有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没想到车停下来的时候，颜从行就看见周宁宁裹着大口罩，带着墨镜，穿着短裤短袖在门口等他。

车一停，周宁宁就迎了上来。

颜从行开始都没认出她来，周宁宁把口罩摘下来，朝他笑，眉眼弯弯的，声音脆生生地。

周宁宁年纪小，走的是青春灵动路线，她资源好，背靠大公司，家里也有钱，属于公司力捧，自己也争气，合作共赢的那一种，因为会说话会来事，圈里上下都混的很好，她自己养了一只小狗，叫小白，她又特别爱模仿蜡笔小新叫“小白、小白”，粉丝和圈里人都叫她宁小白。

颜从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快把口罩戴上，也不怕有粉丝。”

“粉丝早睡了。”周宁宁满不在意地说。

俩人面对面站在一起，颜从行对车里的小王说：“我和周老师出去了，你一会把辛森叫起来，让她去房间去睡。”

周宁宁把头往车里一瞧，打趣道：“呦，女强人也有打盹儿累的时候。”

明星和工作人员，就跟大牌明星和小明星是一样的，互相是存在壁垒的，差不多水平明星可以跟明星打闹着玩，正常说话，但是前辈大拿对后辈好一点的会客客气气的，保持着一点疏离感，性情真一点的，大多会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气势。

自然了，哪个行业都有这样的情况，娱乐圈是个名利场，更厉害罢了。

就像周宁宁，无论她和颜从行关系怎么样，辛森在她看来，都是个“工作人员”，拿钱办事的，和自己的经纪人特助一样，是手底下人，是下属，所以周宁宁对辛森的口气，并不是正常的朋友调侃的口气。

颜从行不想听她继续说，也不愿意点出来她的问题。

“发烧了，咱先去骑自行车吧。”

颜从行挥挥手，叫上周宁宁一起走了。

06危机公关

辛森头晕的厉害，下车之后，还是能保持腰杆挺直，走路带风，小王只觉得自己对辛森的敬佩之心一天多过一天。

一路无话，辛森撑着“特工女特助”的架子直到进了酒店房间那一刻彻底垮了，她将高跟鞋脱下来，好好地摆在门口，然后对着床铺直愣愣地栽了下来，睡的昏天黑地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敲门声吵起来，拿过手机一看，凌晨三点，辛森几乎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这个点过来敲门，肯定有大事。

敲门的是小王，辛森打开门，小王马上钻了进来。

“辛姐，不好了，网上有人将颜哥鸽了《古董乐队》那事拿出来说，像是内部人员爆的料，说的绘声绘色，指责颜哥当时上赶着争取这个节目，火了就换了副嘴脸解除合同，现在网上对颜哥风评不好，说他耍大牌，还有人就昨天直播那事说话，说三个小时的直播，颜哥迟到早退还不配合流程，发酵了这半天，有人开始提三年前陪睡那事了。”

辛森脑子一下子就清楚了，她拿过手机来看，已经上微博抖音热搜了，爆料最初是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开始的，刚开始并不算很热，慢慢的营销号开始转载，热度不断攀升，等到现在了已经在热搜里面了。

辛森细琢磨了一下，《古董乐队》那事算不上什么严重的大事，说到底就是个临时变卦的事，也不是不能解释过去，说忙，进组拍戏，或是联系节目组，说后面合作也能行，要是爆料是在白天发的，颜从行有一波事业粉，风一出来就找人引导一下，立刻就能把风评扭转过来，但是爆料的人非要等到晚上放料，进过一晚上慢慢发酵，中间掺上别的颜从行别的黑料，这事就能变味。找几个会写的，这事就能跟忘恩负义小人嘴脸扯上关系，再加上颜从行本身就是一堆黑料在身上，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就怕这样的黑联动。无论这事最后能不能掰过来，明儿一早，网友打开微博，话题里面全都是颜从行乌七八糟的黑料，那么他刚攒起来的路人缘也就能毁掉一大半。

网友并没有功夫和心思认真的去辨别这些爆料的真假，只要在他们心里留下这个明星挺不是东西的这种印象，颜从行就会被带上这样的标签。

“辛姐，现在要怎么办？”

辛森一阵急火攻心加上发烧还没有彻底好，站着就开始眩晕。

“老板回来了没？”

“回来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前回来的，现在估计都睡下了。”

“嗯嗯，别叫他，让他多睡一会，明天要上节目，睡太少要肿眼睛。”

小王把辛森扶到床上，辛森对他说：“先去联系后援会控评洗词条吧，其他的事只能等明天一早再说。”

这不算是大的危机，他们这边可以解释，但是最好还是合作方来解释，会更加有用，如果明天早上能搞定《古董乐队》和李何这边，辛森就打算把这事的热度炒的再大一点，到时候一反转，不仅可以洗白，也可以再增加一波路人缘和热度。

辛森担心自己再烧要出事，等小王一走，订了闹钟之后，蒙上被子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

辛森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觉得非常冷，她在被子里蜷作一圈，还是冷，索性把头也伸到了被子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在这天光乍亮的时候，心里突然出现了极度的厌烦情绪，她十分不愿意睁开眼，因为睁开眼要面对的不仅是一堆麻烦事，还有颜从行这个辛森的黑色能量库。

我真是自找的，她在这个时候产生了强烈的退缩心理，我不能就当个平凡人，正常赶在上班之前起床洗漱吗？

小王晚上和粉丝一起坚持到了五点，等到话题控的差不多了，才抱着手机迷迷糊糊地睡下了，不知道是几点，他听到有人轻轻敲门，小王十分疲劳的站了起来，辛森已经收拾妥当站在他门口。

“洗漱吃早饭，然后一起准备去演播厅了。”

辛森身上有着和早上的所有朦胧的起床人不一样的清醒，她的早上，似乎比酒店所有的人都要早上两个小时。

车上除了司机之外的两个男人，都偷偷地打起了小哈欠。辛森精神奕奕地跟他们沟通战果：“李何那边很容易搞定，发条微博的事，不过他要求今年要加三次合作，我同意了，可以吗？”

她从后视镜看颜从行，等待颜从行不怎么重要的意见。颜从行点点头：“你看着办就行。”

十一点的时候，颜从行和周宁宁已经开始录节目了，辛森嘱咐小王盯着，自己则站在演播厅门口，进可以看见节目的进程，出去就能打电话，两下都不耽误。

微信震动了一下，是李何的经纪人万万。

万万说：“辛姐，微博已经发了，你看一下直播，有惊喜。”后面跟了一个笑脸。

辛森连忙带上蓝牙耳机打开今天的直播，今天没有邀请明星，只有李何和他的小助理直播。

辛森进去的时候已经开播几分钟了，李何还没正式介绍商品，只和粉丝聊着天。

“……家人们，开始之前我要跟大家说个好消息，那就是我们的经纪人万姐终于良心发现了，要给全组发福利。为什么这么说？吓，家人们都看过昨天的热搜了吧，就是我看到有些粉丝吐槽说昨天颜老师直播没看过瘾，说颜老师为什么出现时间这么短。这个事阿何要跟大家好好说说，昨天颜老师一直特别配合，也特别想见家人们，可是因为身体原因，昨天因为胃疼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我跟万姐说，颜哥胃疼都帮咱们直播，咱们是不是要表示表示，万姐说她一早就联系了颜老师，送上了慰问，颜老师特别讲义气，当即就表示要再来直播间做客。万姐一听特别感动，就跟我说颜老师胃疼这事大家都要重视，于是就宣布说咱以后直播之前，全组先吃早饭，不吃早饭不直播，我跟万姐合作了三年多了，这就算是沾颜老师的光了，以后全组有爱心早饭了……”

“多谢颜老师……”小助理立刻接了话茬，弹幕上一溜都是“心疼颜老师”“万姐万岁”……

辛森高兴地给万万发了个亲亲和感谢的表情，万万回道：“这可不够，下次请吃饭。”

“一定。”

辛森退出了微信界面，立刻联系宣发组把直播配字幕截图截下来，同时开始刷“李何解释颜从行直播事件”的词条。

李何这边解决了，可网上营销号和网友还是盯着事件的源头《古董乐队》这事不放，辛森打了几个电话给《古董乐队》的制片人，那边一直没有接听。

正忙着，忽然听到演播厅一阵笑声，辛森往里头瞥，看见是周宁宁正和主持人说起电影拍摄期间的趣事，一边说一边笑，不知道是不是周宁宁有意的，她和颜从行开始是坐在一张沙发上，中间隔了半人的距离，周宁宁手舞足蹈地聊天，坐的也不老实，现场互动了几次起来坐下的，没一会儿，她就几乎和颜从行贴在一起了。

“辛森。”里面有个人走过来叫住她。

辛森看过去，是周宁宁的经纪人陈哥。

“陈哥。”辛森客客气气地招呼。

陈哥顺着辛森的目光看了看正在录节目的二人，意有所指地说：“我们出去聊聊天抽根烟吧。”

二人没有走多远，就在演播室旁边的吸烟室里，陈哥自己点了一根烟，递给辛森一根，辛森接过来，陈哥给她递了火。

“黑热搜那事怎么样了？”陈哥吸着烟，吐出一口烟圈，身子往后仰。

陈哥比辛森年长上五六岁，三十出头，中等身材，头发浓密，方正脸，带着眼镜，平时特低调一人，穿衣打扮说话做事都是收着的，听说陈哥是周宁宁近圈前自己挖了来带进公司的，也是其他公司的金牌经纪人。小王打听过他，说是是个面和心坚的人，跟在艺人身边基本上不出头不冒尖，但是处理起业务来，像是拉资源签合同争片酬等等，都是出了名的强硬有手段。

“劳陈哥惦记，还行，已经在处理了。”

“《古董乐队》那边好像还没回应，那节目制片人是有名的脾气臭，我跟她合作过几次，早些年还是一个学校的校友，不然我帮你联系一下？”陈哥的话说的慢条斯理的，但每一个字都好像有余味。他大约是背靠大公司久了，有底气，说话做事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派头。

辛森有些意外，往常若是颜从行其他同事碰上爆黑料，辛森碰上对方的工作人员，绝对不会说一句话，插一点手的，这是行内不成文的规矩，蹭热度和落井下石都是禁忌，至于施援手什么的，每个艺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手底下都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工作人员保护着，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辛森笑道：“怎么好意思麻烦陈哥呢？周老师的事就够陈哥操心了。”

陈哥把烟屁股按在烟灰缸上，扶了扶眼镜，镜片下发出犀利的目光出来。

“不白帮，”他说，“我们合作。”

辛森不解道：“咱们好像短期没有和周老师二搭的项目。”

陈哥摆摆手，“不是二搭，咱们炒cp。”

辛森笑了，怪不得周宁宁这么昨晚特意等着。

“颜哥的情况陈哥你也知道，炒cp不合适吧。”吸烟室的书柜上，正好摆了一个银鱼的模型摆件，辛森弹弹烟灰站起来，走到书柜前，用手指在摆件的底座那敲了敲，暗示的意思不言而喻。

陈哥十分不以为然，他盯着辛森的眼睛，目光深邃。

“我有朋友在大小姐常去的酒吧上班，听说大小姐心情不好好久了，前几天又听说大小姐闹分手呢。”

“小情侣闹别扭，常有的事，这么些年了，那能真分手呢？”

陈哥见辛森死鸭子嘴硬，不肯松嘴，直接放出了杀手锏。

“颜老师这次黑热搜，你们查到是谁爆的了吗？”

辛森面色不大好看，她在这方面的实力远不如周宁宁的团队，陈哥是圈里的老人了，滑的像条八爪鱼似的，人脉关系到处都是，什么事他打听起来，总比辛森容易许多。

“宣发组在调查了。”

“那地查到几时去，昨天热搜一上，公司就发现了，我打电话去打听，听说这事是天然传媒做的。”陈哥又点起一根烟，叼着走到辛森跟前，站在银鱼摆件的另一边，摆件就在他俩中间，陈哥吐着烟，拿起摆件来，眼镜从他鼻梁上滑下来了，他没有着急去扶，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收着下巴探着脸眯着眼睛去看摆件，左翻右翻之后，放在了辛森那边。

“我听说大小姐还停了颜老师几个商演，真是小两口吵架，能闹的爆黑料？”

07危机公关（二）

不知道是谁把颜从行的行踪卖给了记者和粉丝，颜从行一回到酒店就被记者堵在了大堂。

这趟出门没有提前料到会被爆黑料，且因为颜从行只在沙城待半天，辛森没有雇保镖。这下麻烦了，任小王在前面如何挡着，颜从行都是一步也走不了。

颜从行被淹没在人群里，辛森挡在他前面作为最后的屏障。

“颜老师，有工作人员爆料您再半复出时和《古董乐队》签订合同上节目，后来成了影帝就接触合同了，请问是真的吗？”

“请问对于网友说您见碟下菜商人嘴脸这事您怎么看？”

“请问您认为自己这么做不讲诚信吗？另则对于低潮时帮助自己的人在高峰期不屑一顾踢在一边，请问您认为自己有些忘恩负义吗？”

……

颜从行压低帽檐四处找能脱身的空隙。

“请问您是直播耍大牌吗？”

“坊间传闻您这次东山再起，是因为您跟导演又不正当关系，请问这是真的吗？”

……

颜从行顿了一下，想抬眼看一眼说话的记者，可惜帽檐遮着，他只能看到周围人各种颜色的短袖。

“请问现在有网友翻出您三年前陪睡的新闻，对于此事请问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颜从行抬起头来，立在原地，双眼无神的将目光撒了出去，他在看谁，他谁也没看。

入眼的像是黄蜂一样扑面而来的一张张到的脸，拿着麦或者手机，语速极快的说这话，看他的眼神犀利而有焦急。黄蜂塞住了他的耳朵，遮住了他的眼睛，离得影帝那天机场那次万人追捧的接机，不过才几个月，他穿上身的衣服，又轻而易举地被剥了下来。

颜从行的拳头攥的死死地，脸上的青筋爆了起来，辛森去招呼车开到门口的这一点点功夫，听到颜从行大喊了一句：“你当是我愿意的吗？”

众人被这一句暴喝镇住了一秒，马上，更多的问题便砸了过来，更多的人脸急切地往前挤。

“您刚才说什么是不愿意的，能请您详细地讲讲吗？”

“您是指这次的耍大牌解约事件还是三年前的陪睡事件呢？”

“您的意思是有人指使您陪睡吗？”

辛森快速挤到颜从行身边，她感觉到了颜从行因为愤怒紧绷地身体，人又不是木头，颜从行也没有她辛森的忍耐力，谁能承受的住这样一刀一刀的剜呢？

三年前大崩那一次，就算是他们提前商量过的，颜从行依旧受到了重大的创伤，辛森最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那次大波动中，没有关注到颜从行本身，等她发现不对的时候，似乎是有些晚了，颜从行的精神有些崩溃了，那时候他的眼神，真是灰暗啊，那是寂寂无声地灰暗，像是死掉了一样的没有活力的颜色。

全网狂欢了一个月，她又等着事情过去了两个月，才敢联系心理医生。

辛森明白，若是在平时，记者砸这些问题过来，颜从行也不至于破防，这几天，正好是他和虞婧分手的日子。

颜从行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可是电梯依旧是遥不可及，辛森顾不上这些人了，她立刻用自己的一只手去握住了颜从行的一只拳头，有力地，温柔地去扒他的手指，想把自己的手塞进去。

另一只手拽着小王的衣领把他往后拽，三个人踉跄着往后退，一群人拉拉扯扯的进了旋转门，小王使劲往后挡了一下，颜从行在辛森的保护下先进了旋转门，保姆车就停在门口，辛森眼疾手快地拉开保姆车的车门，把颜从行塞了进去。

辛森刚要关车门，颜从行又一把把她拉了上去，关上了门，小王被拉扯着，到底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开车！”小王刚坐定，辛森就喊了一声，保姆车发动了，蹭的一声窜了出去，众人被落在了后面。

“辛姐，行李怎么办？”

“等一会我跟你一块儿回来拿吧。”

颜从行已经卸了力，他没有刚才那么愤怒和紧张了，只是他依旧死死地攥着辛森的手，辛森疼的嘴唇都有些发白了，也坚持没有吱声。

保姆车漫无目的地开了半天了，等到小王确定没有记者跟上来，辛森才让司机直接开到机场。

“吓死我了，好在他们没跟车。”

颜从行低着头不说话，他已经放开了辛森的手，辛森拿微博刷实时下颜从行的名字，果然很快就出现了酒店的视频，再刷，新的新闻覆盖上了“周宁宁和颜从行住同一酒店，记者围堵下，周宁宁进酒店期间不慎摔倒。”

下面就是周宁宁摔倒的动图，评论里周宁宁的粉丝已经摸过来谴责无良狗仔了，辛森还是不停地重复着刷新的姿势。

记者没追来，是因为他们恰好发现了周宁宁，可是怎么能这么恰好呢？

颜从行一下午的状态都很差，辛森和小王要回酒店拿行李，颜从行就和司机一起待在车上。

辛森身上常带着两件她和颜从行的衣服，以便摆脱记者的时候用，这次回去她和小王分开进的酒店，衣服也不同，没人注意到他们。

辛森收拾她和颜从行的，小王只收拾自己的，就这样小王的速度都没有辛森的快，他们在楼道汇合，辛森已经先一步把行李送到车上，又把房卡交给小王。

“一会去大堂，我先走，等我走了你再去退房，然后我在出租车上等你。”

小王应了声，两人错了一班电梯，等小王下楼时就看见辛森正在前台和酒店工作人员说话。

见小王出来，辛森扣了一下帽子先走了。

俩人落了座，小王好奇地问：“辛姐你刚才在说什么呢？”

辛森摘下自己的大墨镜说道：“我刚才说我是周老师的工作人员，昨天晚上入住的时候酒店的工作人员说证件不全，今天特意来补上。但是工作人员说，系统显示昨天证件都全了，还拍了照，我说是我们头让我下来送证件的，别不是换班没交接上，工作人员就跟我确认说，没错，昨天周老师是一点左右预约的酒店，一点十八分办理入住，证件齐全，或许是我们搞错了。”

小王问道：“辛姐这都什么节骨眼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关心人家周老师证件全不全？”

辛森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一边拧口红管一边说道：“我们是昨天十二点二十下的飞机，一点半到的酒店，周老师打电话过来的时间我记得不到一点，她说碰巧她也住在晨曦，所以正好约老板去骑自行车，实际上，她是接到电话才预约的酒店，并且那时候她人都还没到。”

小王这才愣过来：“辛姐你是说她们是跟着我们来的？这倒也是，艺人住的酒店肯定是要提前预约的，那能到门口了再打电话呢？”

二人没接着聊下去，倒是出租车师傅听了半晌，微微偏头打量了一下辛森，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好奇地问道：“恁是给明星工作的？”

辛森没说话，小王笑嘻嘻地接过话茬：“是的师傅，您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我们是明哥的工作人员，明哥您知道吧，大明星。”

“恁说的是成宇明？知道知道，咱沙城人嘛，我还载过他妈妈呢！”

辛森嘴角挂了点笑，戴上墨镜补眠去了，留下小王和司机师傅胡扯八扯。

娱乐圈的老好人成宇明，中生代的中坚力量，影响力大，路人缘巨好，辛森她们没此让发现是艺人工作人员的时候都拿成宇明说事，反正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人，和颜从行也没有合作，也不怕遇上了尴尬。

颜从行明天有两个电影试镜，后天有一个综艺，面试都在杭州，综艺是在上海，所以他们直接回了杭州。

颜从行的工作室就开在杭州，这算是他们的大本营了，所以三个人脚一落地，辛森就觉得踏实多了，颜从行被送回家了，辛森则直接去了工作室。

现在是下午三点，她还是没打通《古董乐队》制片人的电话，倒是陈哥又发了两条微信，询问情况。

辛森不觉得佩服这陈哥的工作能力，炒cp这事虽然是周宁宁方提起来的，但是她们也没有巴巴的上赶着，周宁宁抛出了橄榄枝，来和颜从行套近乎，合作了一部电影，七八次采访，再加上一次单独出去骑自行车，住一个酒店这事，料攒到现在算是不少了，要是辛森没想错的话，只要她们这边一点头，陈哥能马上放出昨天骑自行车的视频照片来。

准备都做足了，再让陈哥出来跟辛森谈判。辛森犹豫了一会，给陈哥回复道：“还没来得及和老板商量，晚上给陈哥回复。”

等了一会，陈哥那回了一条来：“有时候不用什么话都跟艺人商量，如果咱能帮他们争取到更好的资源，也是在帮他们。”

辛森深吸了一口烟，回复道：“多谢陈哥指导。”

辛森打了许久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她有些烦躁，热搜还没降下去，等到晚上就麻烦了。

辛森一方面让工作人员准备工作室声明的文案，一边给虞婧播过去电话。

虞婧那边好久才接起来，电话那边到的声音有些迷糊。

“喂，婧婧。”就算虞婧看不见，辛森脸上也堆满了笑。

“嗯，谁啊。”

“我是辛森，你刚起床？”

虞婧那边沉默了一会，没多久，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

辛森看到玻璃倒影下的自己，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褪下去，就僵在了原地。虞婧是大小姐脾气，辛森一向是知道的，但是电话都打了，也不能就这么就算了。

辛森在微信上给虞婧发了消息：“刚才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也没别的事，这两天在沙城上节目，见到有几箱空运过来的丹东草莓想着你爱吃，打算给你寄呢，想问问你这两天在哪，草莓放不住，怕寄差了烂了。就寄到海边的别墅去？”

虞婧久久没有回复，辛森翻了翻自己的好友列表，手指在“秦姐”那里停了一会，然后又是满脸笑容的将电话打了过去。

08往事

打秦姐的电话远比打虞婧的电话让辛森紧张地多，虞婧再怎么说，熟悉一点，摸的上脾气，再加上虞婧喜欢颜从行，论说是她巴着颜从行多一点，见面又都要辛森张罗，脾气不好归不好，到底知道怎么说话。秦姐就不一样了，秦姐算得上是辛森的老师。

辛森当时进公司的时候，跟的不是颜从行，她在秦姐手底下给陈满城当小助理，秦姐负责带她，辛森干事特别麻利，又会说好话讨好人，自从她来，秦姐减轻了不少负担，秦姐干这行很多年，地位牢固，人也滑了，见到辛森能干，就把那些磨人的小事都交给她，什么对接流程，什么订饭订酒店订车，什么艺人在片场要什么档次的盒饭，这些事都一股脑儿扔给了辛森，辛森刚开始也是有点傻，觉得别人单指挥她一个是为了她好，是要提拔她，什么也卖力干，指望自己有一天能快点去给颜从行当助理。

最后辛森把秦姐本身的活都接过去了一半，加上自己的工作，一块儿的男助理干活邋遢，辛森便把他的活也接上了，等于一个人干两个半人的活，累的发烧都不好意思请假，现在辛森一累就发烧的毛病就是那会得上的。

后来跟李何的经纪人万万聊上之后，万万教她，她就是被忽悠了，职场上哪能这么实心眼儿？职场新人保命第一条，不是你的事千万别管，一次成规矩，后面你不干还不行。

辛森那会已经骑虎难下了，本来她以为就算自己累点，秦姐对自己好就行。

谁知那时候有一次进组，辛森才发现，什么好不好的，都是假的，那时候男助理在组里谈了个对象，更加什么也不管，只谈恋爱去了。

这下辛森更累了，再加上她那是头一次跟组，流程根本不熟悉，睁大了眼睛用百分之两百的认真，才能保证不出错。

那会陈满城算是二线艺人，陈满城人还行，不大端架子，但是也三十大几了，怎么着基本的面子要充住，当时本来说好了，除了休息用的房车之外，单独给他一辆化妆车，就不用在化妆间跟其他人排队了。这事过去没两天，组里一个女四号的助理过来说，等陈老师用完化妆车，她们要用。辛森当时要拒绝来着，但那边说，男助理已经答应这事了。

辛森不大高兴，也没有抹了别人的面子，毕竟那男助理跟了秦姐他们好几年了。但是辛森把这事跟秦姐说了，秦姐看到辛森有点情绪，让她搞好内部人员团结。

没过了两天，化妆车里有塞了两个女演员，这次是男助理自己带着上去的。

辛森去问男助理，男助理不甚在意地说：“陈老师不用的时候给她们用，都是我朋友，我话都说出去了，反悔可丢我面子。”

辛森一肚子气，再三跟男助理说，时间一定要错开，陈老师这部戏是男主，休息时间少，绝不能再等着化妆浪费时间。男助理当时应得好，谁是有天大早上的戏，陈老师来的晚了一点，着急忙慌要化妆的时候，发现化妆车上挤满了人。

秦姐脸色十分难看，化妆车一直是辛森负责的，但那天辛森被指挥着出去买肠粉去了，结果也忘了跟男助理交接一下。

陈满城当是没说什么，脸色是难看了点，辛森也不好直接上去把上面化妆的三五个女演员叫走，只能上去带着哭腔说，请其他人先出去，现在这个化完了，陈老师要化。

辛森不记得当是化妆的那个女演员是谁了，女四开外了，她记得那天她穿着一件高开叉的真丝睡衣，翘着二郎腿，她斜了辛森一眼，阴阳怪气的说：“我这刚开始呢，谁知道要多久？”

辛森一直都记着那个阴阳怪气地口气，像是有人在用话狠狠地扇你的大耳刮子，那种鄙夷，做作，高高在上，无一不让辛森觉得自己只是她们仙女脚下的一抹土，丢人现眼上不得台面。

当天晚上，陈满城下了夜戏睡觉的时候，秦姐叫上辛森和男助理一块开了会，狠狠地骂了辛森一顿。

辛森又气又委屈，秦姐严厉警告辛森绝不能再出这样的事，辛森应了下来，第二天天没亮就去车上等着，不准其他人上来，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陈满城确实一来就化上妆了，但是车外面却堵上了一堆人对辛森指指点点的。

女人的嘴巴尖酸刻薄，又是在这种高压封闭的状态下。

辛森听到有人去场务哪告她的状，说化妆车明明以前一块用的，现在不让用了是怎么回事？场务又找辛森谈话，秦姐晚上又开了会。

辛森里外不是人，第二天仍旧坚持守着化妆车。

最后压垮她的不是外面女人的嘴，是辛森有一天上午在化妆车上睡着了，男助理带着对象过来玩，看到蜷在角落里的辛森。辛森那会睡的迷迷糊糊地，听到男助理不屑地来了一句：“至于吗？大早上不睡觉过来守着，现在睡着了耽误事。早陈哥半小时来不就行了，小家子气。”

辛森抱着自己的背包，在听到那句话之后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一脸。

她没有当面去和男助理理论，没有责怪他把事情弄成这样再来说风凉话，她本来打算晚上开会的时候再说，谁知道中午吃盒饭，男助理着急吃完去抽烟，走的急，没注意到把辛森的盒饭碰掉了。男助理不痛不痒地道了歉，秦姐看着撒了一地地盒饭，随口说：“辛森收拾一下。”

辛森一下子疯了，她站起来连哭带喊的把男助理骂了一通，二人越说越严重，甚至于动起了手。

那天最让辛森难过的大约是她还蜷在角落哭的时候，秦姐没有向着她说一句话，全程都在说她，从最开始说起，说她一早就对男助理有意见了，怎么不早提，到现在在片场吵起来让陈老师丢人。

“你回去休息两天吧。”秦姐最后说，“我刚才说那些话是为了你好。”

辛森休息了两天，越想越魔怔，就跟公司打了招呼，申请调换艺人。

这事挺打秦姐脸的，秦姐又把辛森叫到剧组教育了好几次，辛森这才从这些谈话中知道，男助理跟了陈老师很久了，他和陈老师还有点关系，陈老师大学时期的授业恩师，是男助理的表姐。

秦姐说：“陈老师辞不了他，再说这事本来也不是他挑的头，但陈老师觉得你平时干的好，想让你留下来。”

辛森铁了心要走，那时候的她充满了自我怀疑，也对自己的脾气十分的失望，她经常看着自己忙的蓬头垢面的模样，再想想只是偶尔能见到的颜从行，觉得自己离他实在是太远了，她觉得自己永远都够不到他了。

辛森那会真觉得秦姐这人伤了她，所以她也决意用调动来打秦姐的脸。

谁知道，她真的调动的时候，秦姐帮她调到了颜从行那里。

事后辛森自己琢磨了，秦姐画饼压榨她是真，不愿意为她争取，甚至不愿意替她鸣不平也是真，最后给辛森一点补偿，不让辛森记恨她也是真。

秦姐不像辛森想的是她的伯乐，但也没这么下作，秦姐就是个有点底线的老油条而已。

如今给她打这个电话，辛森面对的其实不止是她，更是还年轻有点蠢的自己。

秦姐那边很热情：“森森啊，怎么有空联系我了？影帝特助大忙人。”

辛森咧嘴笑，嘴唇粘在牙龈上，有些发干。

“秦姐可别抬举我，给师父问候一声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秦姐那边不知道在弄什么，叮叮当当地：“什么师父不师父的，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行，秦姐您最近过的挺好？”

“就那样！颜老师最近什么行程？”

“跑综艺呢！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工作。”

“可别这么说，颜老师当上影帝的时候我还说呢，我们森森终于熬出来了，厉害着呢。”

辛森笑的嘴都有点僵了：“秦姐，麻烦您点事要。”

“你说。”

“《古董乐队》制片人同姐，我记得您跟她熟，我想找她谈谈合作，联系不上，能麻烦你签个线吗？”

那边停了一会，好像是秦姐在翻手机，手指姐偶尔打在屏幕上，叭的一声响。

“我找找看——”

辛森屏息等着，过了好一会，那边才又传来秦姐的声音：“我这有她一个私人手机号，我一会发给你，你联系她吧。”

辛森忙应了，各种谢着。

秦姐等她谢完了，才笑着说道：“森森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们过两天再聊，我这会要去借件衣服。”

辛森忙道：“秦姐您忙。”

直到挂了电话，辛森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没多会，秦姐的电话号码就发过来了，辛森退出了微信界面，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虞婧，她给辛森回复了一句：“谢谢。难为你想着我。”

一句话，就把大小姐的心思全部出卖了。

辛森回道：“真正想你的人一向不大会说话。”

09辛森冷战

辛森成功地把同姐约到了咖啡馆，说约其实也不算准确，辛森直接开车在堵在了演播厅外面，等到同姐刚一下班，立马把人堵住了。

同姐全名端木同，出身导演世家，年纪轻轻就是留英硕士，回来制作了几档栏目，都是那种收视率不算高，口碑很高的，会抓市场抓眼球的制片人不少，大多随风而起，爆火一阵，没有什么底子撑着，又很快随风而去，端木同不一样，她是个文化人，只要名不要利。

“有什么事快说吧，我回家还有事。”端木同的脸非常硬，几乎一点情面也不留。

辛森递上名片，放在端木同眼前，端木同瞥了一眼，没说话。

“我是颜从行的经纪人，我叫辛森，之前跟端木老师联系过，老师记得吗？”

“你叫我端木就行了，我不是你老师，现在风气怎么了？猫儿狗儿都能被称为老师。”

辛森讪笑道：“端木——姐，您挺忙，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是这样，上次不是说谈合作吗？因为时间一直没定，等通知的时候，咱们小颜这边也正好没档期，所以就说合作推至一年后，结果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了不合作了，这还闹到网上了。”

端木同白了辛森一眼，冷笑了一声：“当初是我一个朋友跟我举荐的颜从行，说是这孩子虽然早些年有些不好的新闻缠身，但是人不俗，平时就喜欢玩黑胶，跟我们这个节目很合，我才让人联系了他。那会他还没得影帝吧，不知道是你们谁接的这个事，积极地不得了，签合同也利索。后来临时改了主题，才说好往后延延，你们当是也是痛快的就答应了，谁知道这前脚刚成影帝，后脚就变卦了。也不怪你们，影帝了，忙，这也是应该的，既然没缘分，那就不合作了，这会儿你们上了黑热搜又想起我们了，那我们也不是你们影帝的工作人员，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啊。”

辛森道：“端木姐这么说，就是有火了，这样，我先跟您道个歉，实则是老板跟我提过，一向喜欢咱们节目，让我留意着安排时间，是我没安排好，没留下空来。这是咱工作人员的失误，不是颜从行的意思。”

端木同看了看手机，不耐烦道：“道歉就算了，解除合同也好，一年后合作也好，我都没说话，但让我替你们说话，那你也别想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起身便要走，辛森连忙起身，伸手虚拦了一下：“您先稍等，再耽误您一小会。”

说完，便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张方形的文件袋出来，细看去，才发现那是一个黑胶唱片的封套。辛森将里面的唱片取出来，放在桌上，朝端木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端木同将信将疑地望过去。

辛森介绍道：“我翻看了咱们上一期节目，介绍的是上世纪英国的一只乐队。主持人在节目上说，他们乐队如今流传在市面上的再版唱片音效都不好，正好，颜从行手里就收藏着他们成名曲目的母版唱片。”

端木同果然眼前一亮，辛森接着说道：“不仅这一张，颜从行手里收藏的头版唱片不下几十张，而且他的偏听风格和咱们节目组十分相同，相信您也是因为这个当初才联系的他，小颜许诺，要是能合作，他可以将珍藏的母版唱片无偿借给节目组，就算他不上节目，咱们节目组依旧可以在现场放这些唱片。”

端木同面色柔和了许多，她说道：“颜从行小小年纪，手里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

辛森笑道：“兴之所至。”

端木同道：“我要看看其他的。”

辛森笑道：“我手机上倒是还有一些图片，不过看照片不如亲耳听听，我真诚地邀请端木姐去小颜家做客，我们好好听上半天。”

端木同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她当初做这个节目，就是因为她是个地道的黑胶发烧友，做这个节目也是为了让同好找到一些共鸣。

端木同笑道：“要是也是借给我私人听听，我倒是不介意让节目组发条微博帮你们澄清澄清。”

辛森松了一口气，笑道：“乐意之至。”

端木同拒绝了辛森送她回家的邀请，辛森知道制片人住址是不能轻易透露给别人的，也不敢再夹缠，出门的时候快走了两步，帮端木同打了出租车。

端木同全程看着辛森忙里忙外的，走路都是小跑着，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端木同的车到了，辛森替端木同开车车门，又抬手扶在车框上，不让她碰头。

“端木姐，那我们下次约。”辛森笑的格外热情洋溢。

端木同顿了顿，开口道：“辛小姐，你真是敬业，但是——”她兀自笑了笑，盯着辛森的双眼说道：“你不累吗？一份工作而已。”

轿车呼啸而去，辛森茫然地站在马路边上，回味着端木同最后说的那句话。

“一份工作而已。”

这话像是一阵风，吹的辛森的脸微微红涨起来，别人都是这样的，又不独我，我这是敬业，娱乐圈竞争这么激烈，不卷别人，就会被别人卷死，有什么错呢——有什么、错呢？

辛森开车回工作室的路上，还在思考这件事，肯定是没错的，对，她不停地这样安慰自己。

“可这份工作给你带来什么了？”

这句话突然涌上辛森的心头，她的脸拉了下来，开始跟自己置气。钱，名利，美色——拼命工作的人，所图的不过是这三件事，她辛森，捞着什么了？

在颜从行这场舆论战大获全胜之后，小王终于得到了极其短暂的一晚上的假期。

王小宇空忙了一整天，最后还是全是辛森搞定的，但是这种大事之后，每个人只要做了一些努力，回味起来都会觉得自己是有过杰出贡献的。

深觉自己有杰出贡献的王小宇决定好好放松一下，于是他约了朋友去棋牌室——打麻将。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总觉得刚坐下，一抬头，外面已经华灯初上了，王小宇今天手气不怎么样，众人玩的也不大，一块钱的，结果王小宇没俩小时就把手里的五百块钱输的一干二净，众人起哄说他手臭，王小宇不高兴地哼唧：“谁那多，借我点。”

大家赢得都不多，都赢了点，说到底，就小王输了，大家开心地笑话着王小宇，一人说：“借行，我们合着借你点，不过你地先转账。”

王小宇气的，骂骂咧咧地，“多少年麻友了你跟我玩这一套。”说归说，还是一边斜叼着烟，一边打开手机准备扫码。

手机刚一打开，哗啦啦地电话提醒让王小宇直接爆了粗口。

“怎么了怎么了，想赖啊！转钱转钱！”朋友还在那边喊。

王小宇站起来喊了一嗓子：“转个屁钱！耽误事了！”说着把手里的烟往烟灰缸里使劲一按，那烟扭曲的转了一个弯，擦出一条烟灰来，王小宇一把拎起外套就小跑出去了。

众人有笑的有骂的，王小宇听都没心思听，磕磕绊绊跑出棋牌室开始给颜从行回电话。

刚才打麻将的那两个小时里，颜从行给他打了五六个电话。

王小宇开上了自己的小电车往回赶，路上一直用蓝牙耳机往回拨电话。

拨了好几个颜从行那边才接。

“颜哥，我是小王，您找——”

“辛森呢？”

王小宇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惊魂未定的大口喘着粗气，刚才那一路快动作，小王心里都把自己改行之后要去哪个餐厅当大堂经理都想好了。结果只是颜从行找辛森？！

小王又气又好笑的骂了一句：“王八羔子！吓死我了！你俩赶紧结婚去得了，成天就知道折腾我！”

当然，这话是绝对不能出现在任何人耳朵里的，行车记录仪里都不能留，小王一边心里盘算着今晚回去把行车记录里的视频删一点，一边翻手机，找任何辛森的消息。

辛森在下午五点半在群里发了一个“事情解决了，宣发组找人清了广场控好评就可以下班了”之后，再没有任何消息。

小王给辛森打了几个电话，辛森都没接，只好又给颜从行把电话打了回去。

“颜哥，辛姐下午让我们下班之后再没说话了，估计身体还不大舒服去医院了吧，不过哥你放心，咱们这次反黑十分成功，微博上现在都是在骂营销号的，咱的路人——”

颜从行挂了电话，小王又没忍住骂了一句：“嘿！玩意儿！”

这次有点严重了，小王当即利索立刻伸手把行车记录仪关了，把卡拔了出来，放在贴身口袋里，生怕晚上回去忘了清记录了。

手机又响了，正在做亏心事的小王吓得一哆嗦，一看不是颜从行辛森，是刚才的麻友，电话一接起来那边就开始骂：“你孙子干什么玩意呢！你约的局你跑了，你输的钱还没给呢，你个孙子赶快滚回来！”

王小宇想起了刚才美妙的麻将时间，觉得浑身都舒畅着，但是舒畅完了，他还是认命的拉个群，把钱发到群里，手机铃声开成最大，丧眉拉搭脸地开车回家去了。

第二天去试镜的时候，小王就发现他们的组合有点问题了——辛森和颜从行，谁也不搭理谁了。

先是座位就有问题，三个人出门，小王要么就开车，要么就坐副驾驶，辛森一般都是坐在后面和颜从行一起，副驾驶空着的时候也是。

如今在杭州，是司机开的车，但早上车一来，辛森就直接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下了，小王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只能和臭着脸的颜从行坐在一块。

颜从行做了造型，头不能往后靠，脸也不能动，就算这样，也绝不双眼平视，非要把脸转向外面。车上一片吓人的安静，完全没有往常辛森说教，他们俩听的和谐状态。

颜从行憋了好久，突然坐直了身子，嘴里憋出一句：“小王，今天试镜的剧本呢？”

王小宇一阵翻的乱翻，什么也没翻到，抬头说：“颜哥，不是在你家吗？”

“我的没带，你那没有备份吗？”

王小宇被着理直气壮地不讲理难为住了，鼻尖又开始冒汗，赔着笑，还没说话，辛森就递给了他一本。

王小宇不解的看着这一奇怪的动作，递给他？这个闹别扭的情绪表现也太明显一点了吧！

王小宇接过剧本，心中警铃大作，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今天闹情绪的不是颜从行大爷，是辛森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