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缘他们做完饭后还是想招呼一下那个男人,但是四处寻找了一番,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长相虽帅,但是气量太小。”陈苗轻轻摇头,贱兮兮地挑眉,“明明我们缘缘叫叔叔也别有一番风味!”
田雨反着筷子去敲陈苗的手:“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这么在乎一个称呼!人家估计是忙着工作回去了。”
俞缘点头附和:“应该是看到我们有饭吃就走了。”
陈苗努努嘴,一旁的夏阳燚吃饭吃的高兴,伸出手摸了摸跳上桌的毛衣。
毛衣喵喵叫着靠近俞缘,俞缘忙去抱它,怕它不管不顾的踩着做好的菜。
这顿饭吃得快,趁着天还带着点光的时候大家都陆陆续续的回去了,他们刚刚一起把碗洗了,这种好朋友们聚在一起的感觉让他感觉温暖,大家回去后就让他有些落寞了。
不过落寞只是一时的,没一会儿爸爸妈妈就回来了。
俞志明带着一个小蛋糕,打开门后大喊:“缘缘!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俞缘迈着步子哒哒哒跑到门口,看到爸爸手里的小袋子,他伸出手去接,妈妈也正好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妈妈给他买了新的衣服,陈雅温和笑着:“今天和你爸爸顺便去买菜,看到这件衣服觉得适合你就买了,缘缘新开学,再买一件新衣服也没事。”
后面那句话是为了让俞缘别那么担心家里的情况,俞缘开心的收下。
打开小袋子,里面是一块漂亮精美的蛋糕。
“今天公司有人过生日,给了我一块蛋糕,缘缘喜欢的芋泥味儿的,快尝尝。”俞志明默默俞缘的头,听着外头的树叶摇曳着发出沙沙声响。
俞缘沉浸在爸妈带回来的小惊喜中,过了会儿才想起问父母,“今天来的那个哥哥,姓什么啊?我后面只叫他哥哥,但是我觉得叫哥哥有点奇怪。”
没想到俞志明和陈雅对视了一眼,随后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哥哥?”
俞缘头皮一瞬间发麻,但还是继续说:“他说是你们的朋友,你们叫他来照顾我。”
俞志明和陈雅背后冒汗,陈雅嗓音尖锐,不可置信:“他是这么说的?我们没叫人来!”
俞缘察觉事情不妙,他接着说:“他叫了我的小名,我以为是真的。”
俞志明连忙去查看家里面有没有少东西,陈雅打了报警电话,一晚上鸡飞狗跳,又是查监控又是检查房门和窗户的,结果都一无所获。
一旁的警察嘱咐说:“情况我们了解了,但是目前物业那边的监控并没有看到可疑人员,这里会持续跟进的,小同学,如果后面还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报警。”
俞缘乖巧点头,陈雅在一旁揣揣不安,她思索了一会儿,对他们说:“家里一定要装个监控!”
俞志明点头答应,俞缘心中只有后怕,那个知道自己名字的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来到自己家里却什么都没做?真的只是因为今天晚饭的时候他们人多吗?
他上床后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他跟着爸妈一起去物业那儿看得监控,不管是正门监控还是其他监控,通通都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觉得荒诞,一个活生生的人,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进到的家里来?还是说,他压根就没从这个家里出去,从搬来的那一刻就一直在这个家里。
他背后的冷汗黏答答的在身上,粘连着他的睡衣,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从床上坐起,去浴室间打算擦个身子换件睡衣。
暖光打在身上,他擦完身子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镜子中的人不够强壮,看上去是一副匀称的身材,面容精致,眉眼靡丽。他还没发育完全,正是性别模糊的时期,看着有些雌雄莫辨,没有什么明显的男性特征,脖子处小小的喉结也是因为自己足够瘦。
哪怕自己吃得再多,身上似乎也不长肉。俞缘打开水龙头捧起水往自己脸上泼,随意拿毛巾擦干后就要回去躺着。
桌上又多了张照片,俞缘顿感不妙,他的手有些颤抖,那张照片是背面朝上的,写着“林渊深”三个字,是瘦金体,看上去文雅漂亮。
俞缘把照片翻面,定睛一看,瞬间冷汗直流,头晕目眩。
那还是之前那种一家四口的照片!
只是这次俞缘的怀里,多了只小黑猫,正是躺在床上的毛衣。
俞缘这回是真正记住了那个男人的样子,那是今天说受自己父母嘱咐来照顾自己的男人,他的面容在黑夜中依旧温和,在俞缘眼里却不知为何的可怖。
毛衣正好叫了一声,俞缘只觉得这声猫叫刺耳又惊悚,眼前白光闪烁,雾雾朦朦,脑袋发胀发晕,头疼欲裂,没一会儿就觉得身子一软,像是骨头被抽了一般跌倒在地。
他迷迷糊糊听到了毛衣喵喵叫个不停,爪子不断拍着自己的手。
他感觉自己被人抱起,那人的身躯冰冷,不像是常人的温度。这对于他而言有些舒适,下意识往他的怀里蹭了蹭,像是要缓解身躯的滚烫。
俞缘被放到了床上,他感受到了一道目光,以为是父母在照顾自己,想要睁开眼,但眼皮像是一座山,压得眼珠子酸胀,只流下了难受的泪。
那双冰冷的手抚过自己的泪,伸出手僵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俞缘心里依旧是蒙着雾的,他心里慢慢有了数,意识到了正在照顾自己的人是谁。
他的恐惧不减,眼泪顺着脸颊流在枕头上,似乎进了这个家他就一直在哭,快乐的时间都很短暂。
林渊深面上不显,他从未这么照顾过人,自己成为鬼后失去了常人的情感,哪怕对人好也只是顺着生前的记忆模仿。
他回忆着俞志明和陈雅对俞缘的方式,看着他的泪,伸出手不断拭去,看着俞缘似乎想要哭个不停,叹息着,拙劣的模仿他的家人往常出门对他做的事——他轻轻吻着俞缘的头顶,轻抚着俞缘的头顶。
“缘缘,我是哥哥,别哭了。”
小猫是动物,有了血肉后可爱,俞缘不觉得害怕,可照顾自己的人是之前住在这房子里的主人,总是不断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害怕得不行,心都在颤。
为什么总是说自己是他的哥哥?
俞缘终于是忍不住睡死过去了,林渊深把湿毛巾盖在他的额头,从晚上到白天,就这么坐在他的床边。
俞缘第二天没起来,陈雅给他喂了药请了假,妈妈忙碌的身影在房间内,俞缘下意识开口:“妈妈。”
“怎么了?”陈雅连忙走到他身边,“身体还是不舒服吗?妈妈今天给你请了假,等身体好了再去学校吧。”
俞缘摇摇头又点点头。
陈雅过了会儿也去上班了,临走前嘱咐他好好在家待着,她只请了半天假,下午依旧去工作了。
俞缘醒了睡睡了醒,一看手机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恢复了不少精神,下楼想去把中午剩下的粥再喝点。
身上是昨晚换的睡衣,他现在经历过恐惧后心中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他昨晚听了一夜哥哥的声音,他现在记住了他的样貌和名字,却不知道下一次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时候。
等待往往令人痛苦,他决定主动出击,在网上搜帖子怎么应对,那都是些模糊不清的答案,给的实践结果也没有确切后续。
俞缘还是选择了一个方案,他出门准备用剩下的零花钱买黄纸烧给他,卖他黄纸的老头穿着白色背心,蒲扇轻轻摇着。
浑浊的双眼在看见他的时候一亮,俞缘感觉幻视了汽车的远光灯。
老头张开嘴,嘶哑的声音像是老旧的三轮车:“你烧了没用的!”
这句话简直是在砸自己的招牌,俞缘抬眼看他,老头就笑嘻嘻的回应,露出那口老旧黄牙。
“你身上雾蒙蒙的,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俞缘这次呆站在原地,老头知道自己说对了,眼神越发清明,“你烧了黄纸也没用的!黄纸就是阴曹地府里的钱,烧去了,他也只能在地府花。他明明就在你家,根本不在地府,也压根没去过地府!”
俞缘拖过一旁的椅子坐在老头身边,他莞尔一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问:“你怎么知道?爷爷你这么厉害吗?”
老头哼了一声,慢慢说:“心愿没了结,就呆在家里出不去,你去帮他做事,他就能走了。”
“就这么简单?”
“简单?你一个小孩子,头顶的窍都被吓开了一处,还说简单!?”
“什么?”
俞缘不明所以,老头看他什么都不知道,解释说:“人的脑袋上都有窗户,你这窗户开了,魂就跑出去了,魂跑出去了,身体就是缺了东西,就要生病!”
这老头好像真的有点东西。俞缘见老头眼珠子一转,咧开嘴说:“我告诉你这些,你以后就要乖乖给我当孙子,叫我一声爷爷,等我死了给我收尸找块风水宝地葬了,以后还得每个月给我烧黄纸。”
“那要是他没走呢?”
“那就是你能力不够!鬼的愿望都实现不了,有什么用!书白读了!”
俞缘不可置否,当即认下这个便宜爷爷。
自家爷爷去世的早,留下了一堆外债给俞志明,不然以自己爸爸之前的工作,家里怎么会连存款也没多少,也不至于搬来这个鬼别墅受罪。
老头也不收他钱了,黄纸塞了一大把在他手里,见俞缘踹不下了,才想着拿塑料袋给他装着。
“晚饭回不回来吃啊?”老头在身后问他。
“我跟我爸妈说了就来!”俞缘头也不回大声喊。
街上的人都奇怪的看着他,老头笑着说:“我给你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