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死后，全世界都在骗我 第17章 地火金莲勘旧事 歧路亡羊觅齐踪

众人于妖修藏身的洞穴中细细搜寻，只见洞内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其中盛着些颜色诡异的液体与粉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洞穴正中乃是一处水潭，潭水呈暗红色，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一股教人反胃的地戾煞气，正是从这水潭中散发出来。

想来，这便是污染整个矿脉、窃取金脉之精的现场。

杨玤以刀鞘拨开潭边一堆杂物，竟露出一截被啃食得干干净净的人类腿骨，其上齿痕细密，显然非是野兽所为。

众人见状，皆是心头一沉。

“这老贼在此处，怕不是一日两日了。”杨玤沉声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此地煞穴早为圣母所镇，他是如何绕过封印进来的？”

秃头枭早拉着疤面煞绕洞壁细细嗅闻，听见此言，便指着洞穴深处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道：“杨爷，您瞧那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角落的石壁之下，竟有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新近挖掘的盗洞。洞口泥土尚新，显然时时使用。

疤面煞亦道：“是……穿山甲的气味。但是，有……血臭。”

“另辟蹊径，绕开了圣母当年的布置。”杨铁枪看着那盗洞，缓缓道，“看来，这妖修虽道行不深，心思却也缜密。”

苏闲语恍然大悟：“那铜门上的锁，看着吓人，却被姊姊你轻易便解开了。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高深的机关，只是个样子货！”

“非也。”锦娘摇了摇头，她走到那翻涌的血色水潭边，久久凝视，沉思之下，声音渐缓，“那铜门与‘铜敢当’巨锁……并非样子货，也不是妖修所为。它们……是真的，是圣母当年镇压煞穴所留。”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眼中却泛起深深疑虑。

“只是，有一事，我始终想不明白。”

众人皆将目光投向她。

“我也看过语儿的《道德圣母渡厄传》，其中说到，圣母一身修为，乃是‘霞光瑞炁’。霞为离，离为火，是化游一脉中最精纯不过的火行正宗。”

锦娘抬起头，迎上众人探询的目光，缓缓道：“圣母既是火行高修，为何要布下这纯粹的金行大阵，来镇压木行煞穴？五行之中，火能克金。她以自身修为所克的法门，来布置百年大计，岂非自缚手脚，多此一举？这不合道理。”

杨玤皱眉道：“锦姑娘是说……这铜门，并非圣母所造？”

“正是。”

众人皆看杨铁枪，她却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那扇敞开的青铜巨门，仿佛在看一段被刻意遗忘的历史。

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追忆：“武朝之时……我曾听闻，齐家先祖，曾受命于圣母，协助勘测天下地脉，镇压各处凶煞。齐家机关术，最擅引动金石之力……或许……或许此阵，乃是齐家先祖所布。”

“齐家……”

锦娘与苏闲语对视一眼。

杨玤长叹一声：“可惜，自瑄王之乱后不久，好威便携子出走北方，再无音讯。否则……今日之事，若有齐家后人在此，或可轻易解开这劣铁之谜。”

众人闻言，皆是默然。线索似乎又一次中断，指向了一个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家族。

锦娘心中却是一动。

她瞥了一眼角落里那正竖着耳朵、试图将所有信息尽收耳内的秃头枭，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就在此时，洞穴一角，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声。

众人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在一堆腐烂的藤蔓与兽骨之后，竟还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被藤条捆绑的年轻男子，形容枯槁，衣衫褴褛；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若非方才那一声低吟，几与一具尸体无异。

杨铁枪上前探了探他鼻息，又喂了几口随身皮囊中的清水，男子方才悠悠转醒。

男子睁开眼，见到众人，眼中满是茫然与绝望，喃喃道：“又……又来了一批祭品么……罢了，罢了，早死早超生……”

苏闲语见他这般模样，没好气道：“什么祭品！我们是来救你的！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子这才看清众人并非妖邪，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却依旧是长吁短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断断续续地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原来，此人名唤夏虫，乃是剑北道鲮县的一名官探，因一路追查劣铁源头，南下千里，潜入这尖牙山官矿，不想误中了妖修的陷阱，被擒于此。

“……在下心生疑窦，便一路寻访，发现源头皆指向这尖牙山官矿，本欲取些矿石样本回去研究，却不想……”

“那……那老妖修，每日便逼我喝那潭中的污水，说是要将我炼成什么……什么‘土灵尸’……”夏虫说着，又是一阵干呕。

“我宁死不从，他便将我吊在此处，不给吃喝……若非诸位搭救，我……我怕是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唉，其实见了也无甚意思，这世道，活着比死了还苦……”

他这一番话说得众人唏嘘不已，锦娘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疑点——此人既是鲮县官探，跨越千里来此查案，又是如何能精准地避开中南国官方耳目，独自潜入这戒备森严的矿区深处的？

她上前一步，对杨铁枪与杨玤道：“婆婆，杨大哥。此人乃异疆贼探，按中南国律，本应就地正法。然他既已道明来意，又于此地受尽折磨，其情可悯。况且，他能孤身潜入此等绝地，身上必有我等不知的手段。不如……暂且将他带回，或可问出些许有用的线索。”

杨铁枪与杨玤自无不允。

夏虫闻听此言，脸上那份生无可恋的表情愈发浓重，竟是闭上双眼，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不必多费唇舌了。”他声音嘶哑，“我差事办砸了，无颜回乡复命。你们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锦娘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那份怀疑更甚，却也不再多言。

众人押着半死不活的妖修，又携着一心求死的夏虫，自那已化妖域的矿洞中重返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