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春风 第47章 病中记事

**（凌晨4:18·主卧）**

林旭在混沌中踢开被子，发烧的热度让他无意识扯开睡衣前襟。朦胧间有微凉的手指覆上他滚烫的胸口，他本能地追逐那点凉意，额头抵上一个坚实的肩膀。

"......水。"

顾怀升单手托起他的后颈，玻璃杯沿贴上他干裂的唇。林旭吞咽得太急，水珠顺着下巴滑落，在锁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水洼。

"慢点。"顾怀升用拇指擦过那片湿润，突然被林旭攥住手腕。

烧得雾蒙蒙的眼睛在昏黄夜灯下盯着他："你小时候......"沙哑的嗓音顿了顿，"也这么烦人？"

记忆闪回七岁的盛夏，小顾怀升固执地给中暑的小林旭扇了一下午扇子，直到自己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顾怀升低头吻他发烫的眼皮："嗯，烦你一辈子。"

**（上午9:05·厨房）**

砂锅里的白粥咕嘟冒泡，顾怀升正在切姜丝。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案板上躺着三颗被捏变形的退烧胶囊——今早林旭死活不肯吃，最后被他含着蜂蜜水渡了进去。

手机震动，沈墨发来消息：【晴姐让我问校霸好点没】

附带一张昨天偷拍的背影照：顾怀升背着林旭穿过操场，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棵根系相连的树。

顾怀升保存照片，回复：【醒了，在骂人】

**（主卧）**

林旭盘腿坐在床上翻相册，发烧让他的动作比平时迟缓。指尖停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十岁的顾怀升站在领奖台上，目光却看向镜头外的某处。放大细节能看到观众席角落，有个小男孩正偷偷往嘴里塞彩虹糖。

"偷拍我？"身后传来带笑的声音，床垫下陷，带着薄荷味的怀抱贴上来。

林旭后仰靠在他肩上："你那时候就盯上老子了？"

"更早。"顾怀升指着照片边缘模糊的日期，"这天你往我书包里塞了只青蛙。"

相册突然被合上，林旭转身揪住他衣领："现在能说了吧？"烧红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当年为什么走？"

顾怀升的镜片蒙上热气。他握住林旭的手按在自己左腹——那里有道淡色的疤。

"父亲被绑架。"他声音很轻，"挡了一刀。"

林旭的指尖微微发抖。那年暴雨夜，他以为被抛弃的愤怒突然有了具体的形状。

**（下午3:40·阳台）**

晾衣架上飘着刚洗好的床单，顾怀升正在给林旭量第三次体温。

"38度1。"他皱眉，"还是太高。"

林旭突然扯开他的衬衫纽扣："你也发烧了。"掌心贴在那片紧绷的肌肤上，"......傻子。"

顾怀升这才意识到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昨晚他几乎没睡，一遍遍给林旭擦汗换冰袋，凌晨还跑去24小时药店买退烧贴。

"传染给我就能好了。"林旭拽着他衣领咬上去，被顾怀升偏头躲开。

"别闹。"顾怀升把他裹进毛毯里，"等你退烧......"

"等个屁！"林旭直接跨坐到他腿上，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间，"现在就治。"

**（傍晚6:30·学校论坛）**

【爆】顾神请假了！！校霸也是！！[热]

1L：据医务室老师说两人都流感了

2L：高二3班班长表示作业是顾神托外卖小哥送来的

3L（方晴）：@沈墨你最好别去偷拍

4L（沈墨）：[照片]我在顾神家楼下！阳台上晾着两套校服！！

**（深夜11:55·主卧）**

月光漫过交缠的手指，林旭的体温终于降到37度。顾怀升的吻落在他汗湿的鬓角，尝到微咸的滋味。

床头柜上的星空糖罐里，少了两颗蓝莓味的糖。

林旭在睡梦中无意识蜷进顾怀升怀里，像小时候躲雨那样，把脸埋在最熟悉的温暖处。

顾怀升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哼起一首荒腔走板的童谣——那是暴雨夜没能唱完的，关于彩虹和明天的歌。

[体温记录最新一页]

【3月22日 37.0℃】

【你抢走一半被子】

【还塞给我一颗糖】

*（凌晨3:27·主卧）**

顾怀升在黑暗中惊醒，掌心下意识往身旁探去——触到的体温烫得惊人。

夜灯亮起，林旭蜷缩在床角，脸颊烧得绯红，睫毛被冷汗浸得湿漉漉的。床头柜上的体温计显示39.5℃，比睡前又升高了0.8度。

"旭哥？"顾怀升扶起他时，林旭的呼吸带着不正常的急促，嘴唇干裂得起了皮。

"冷......"林旭无意识往热源处蹭，滚烫的额头抵在顾怀升颈动脉处，像块烙铁。

**（清晨5:40·急诊室）**

"病毒性肺炎。"医生敲着CT片，"家属怎么照顾的？烧到40度才送来？"

顾怀升的指甲掐进掌心。他今早才发现林旭半夜偷偷把退烧药吐在了盆栽里——那株绿植的叶子已经蔫巴巴耷拉下来。

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下，林旭的手背浮起青色的血管。顾怀升用棉签沾水润湿他的唇，突然被抓住手腕。

"......骗子。"林旭烧得神志不清，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说好...糖化了就..."

尾音消散在氧气面罩的雾气里。顾怀升这才发现他左手紧攥着什么东西——是那张泛黄的彩虹糖纸，已经被汗水浸得半透明。

**（上午9:15·病房）**

"你他妈不要命了？"方晴把化验单摔在顾怀升面前，"自己肺炎刚好就跑来陪护？"

病床上的林旭还在昏睡，手背上连着第二瓶抗生素。顾怀升的镜片反着冷光，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听诊器的银边——他今早特意去校医室"借"的。

"他认床。"顾怀升把林旭的脚踝塞回被子，那里还套着家里的毛绒袜，"昨晚踹了十七次输液架。"

沈墨的镜头悄悄对准两人交握的手——林旭的无名指上套着易拉罐环，是今早顾怀升用蓝莓汽水的拉环改的。

**（午后1:50·医院天台）**

顾怀升扯开防护口罩深呼吸，肺叶里还残留着隐约的刺痛。手机震动，父亲发来消息：【瑞士的专家团队明早到】

他正要回复，突然听到身后踉跄的脚步声。

林旭扶着墙站在那里，病号服松松垮垮挂着，左手还拖着输液架。高烧让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簇烧着的星火。

"你......"顾怀升的话被撞碎在怀抱里。林旭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耳畔："敢找外援...老子弄死你..."

颤抖的尾音暴露了逞强。顾怀升摸到他后背湿透的病号服，突然被颈间的温热液体烫得一颤——林旭在哭。

**（黄昏6:10·病房）**

晚霞透过百叶窗，在相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旭的体温终于降到38度，此刻正就着顾怀升的手小口喝粥。

"难吃。"他嘶哑地抱怨，却把整碗喝得见底。

顾怀升摘掉眼镜擦拭，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林旭突然伸手，指尖碰了碰他泛红的眼尾："......傻子。"

床头柜上的星空糖罐里，少了一颗草莓味的糖。

**（深夜11:30·病床）**

监测仪的滴答声中，顾怀升把听诊器贴在林旭后背："深呼吸。"

林旭突然拽着听诊器的胶管把他拉近，嘴唇擦过他耳廓："顾医生..."烧未退尽的嗓音沙哑撩人，"听诊器...是这么用的？"

金属听头"咚"地掉在地上。

**（次日清晨·医院走廊）**

瑞士专家看着最新的胸片直摇头："不可思议...病灶吸收速度..."

他的惊叹被病房里的吵闹打断。林旭正把枕头砸向顾怀升："谁准你掀我衣服拍照？！"

"病历存档。"顾怀升淡定地躲过攻击，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林旭熟睡的侧脸，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影子。

阳光漫过窗台，照在相握的十指上。林旭的体温终于回归36.5℃，而顾怀升的白大褂口袋里，装着两颗化了一半的星空糖。

[出院小结背面]

【注意事项】

1. 禁止偷吐退烧药

2. 每天两颗糖配额

3. 听诊器仅限医疗用途

——顾医生 & 林患者共同签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