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春风 第103章 被定格的思念

第二天清晨，林旭踏进教室时，张笙情正低头收拾课桌。瞥见他进来，女生动作一顿，随后默默将一本粉色笔记本塞进抽屉——那上面再没有画着他名字的爱心。林旭松了口气，刚在座位坐下，后颈就被轻轻触碰。

“早啊，我的小狮子。”顾怀升从后门闪出来，白衬衫口袋露出半截素描本，“猜猜今天的实验课题？”他晃了晃手里的早餐袋，里面的饭团被捏成了鲸鱼和狮子的形状。

“谁要猜你的无聊实验！”林旭嘴上嫌弃，却伸手抢过饭团。咬下一口，草莓果酱在舌尖爆开，甜得他耳尖发烫。顾怀升见状，笑得眼睛眯成月牙，伸手擦掉他嘴角的果酱，指尖在他唇上轻轻一按。

“顾怀升！这是教室！”林旭拍开他的手，余光瞥见几个同学正偷偷拍照。顾怀升却毫不在意，从素描本里抽出张便签——上面画着戴墨镜的炸毛狮子咬着鲸鱼尾巴，配文“课间限定投喂实验”。

“你能不能别在上课时间画画！”林旭把便签塞进校服口袋，转头却看见沈墨站在教室门口，冲他挤眉弄眼。

“旭哥，顾学霸交代的任务完成！”沈墨大摇大摆走进来，“我跟张笙情说，再缠着你，就让全校知道她数学作业都是抄的。”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顾怀升昨天找我时，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林旭心里一暖，表面却冷哼一声：“谁要他多管闲事！”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一沉——顾怀升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他肩上。

“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少年学霸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你后腰的伤不能受凉。”他的手指轻轻按在林旭后腰，隔着外套传来温热的触感。

林旭浑身僵硬，挣扎着要脱外套：“我又不是小孩子！”顾怀升却按住他的手，镜片后的眼神危险又深情：“在我这儿，你永远都是需要被照顾的小狮子。”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林旭涨红了脸，抓起课本就要砸人。顾怀升轻松躲开，又掏出素描本快速作画。这次画中的小狮子穿着鲸鱼形状的披风，威风凛凛地站在城堡顶端，配文“我的勇士，由我守护”。

“恶不恶心！”林旭嘴上骂着，却盯着画挪不开眼。顾怀升趁机搂住他的肩膀，在他发顶落下一吻：“放学带你去吃那家新开的甜品店，顺便……”他故意停顿，镜片闪过狡黠的光，“验证情侣甜品的甜度加成。”

“谁要和你去！”林旭别过脸，却悄悄勾住了顾怀升的小拇指。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映得素描本里的画也跟着鲜活起来。

早读课的铃声撕破清晨的寂静时，顾怀升抱着素描本拐进教室，校服口袋里还揣着给林旭买的红豆沙面包。他习惯性地朝最后一排望去，却只看见张笙情正在擦拭空荡的课桌，阳光斜斜地照在那把落单的椅子上，显得格外刺眼。

"林旭呢？"顾怀升的声音突然发紧，素描本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前排的沈墨猛地回头，手里的豆浆差点泼出来，"旭哥？他没跟你说？今早教务处贴了他的退学通知书......"

退学通知书四个字像把生锈的刀，剜得顾怀升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冲上前抓住那张轻飘飘的纸，油墨印着的"因个人原因申请退学"刺得眼睛生疼。记忆突然闪回昨天清晨，林旭耳尖泛红着勾住他小指的模样，此刻却像一记耳光抽在脸上。

"不可能。"顾怀升撕碎通知书，纸片如雪片般纷飞。他抓起书包狂奔出教室，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几十条消息石沉大海，最后显示的绿色感叹号像道狰狞的伤疤。当他踹开林旭家生锈的铁门时，只看见积灰的茶几上摆着半碗凉透的粥，和一张被泪水晕染的信纸。

"别来找我。你该有更好的未来。"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末尾还沾着几滴深色的水渍。顾怀升跪在满地狼藉中，颤抖着摸出素描本。最新一页的画还未干透，画着戴着学士帽的小狮子和鲸鱼在毕业典礼上击掌，配文写着"要一起去看更大的世界"。

暴雨在黄昏时分倾盆而下。顾怀升站在林旭常去的老仓库前，任由雨水冲刷着发烧的额头。他突然想起某个雷雨天，林旭蜷缩在他怀里说"有你在就不怕"，此刻空荡荡的铁门锁住回忆，锈迹斑斑的锁芯像极了他千疮百孔的心。

"顾同学？"方晴撑着伞出现在雨幕里，怀里抱着一摞竞赛资料，"我看到退学通知了......林旭临走前找过我。"她递来一个信封，里面是张皱巴巴的银行卡，"他说密码是你的生日，让我转交给你当大学学费。"

顾怀升捏着银行卡的手指节发白，雨水混着泪水砸在素描本上。他翻开空白页，用颤抖的笔力写下："第201次实验——验证失去你的世界，是否还值得继续。"闪电照亮他泛红的眼眶，远处的雷声中，仿佛又听见林旭凶巴巴的声音："顾怀升你要是敢哭，我就揍你。"

数学课的粉笔灰簌簌落在顾怀升的草稿纸上，他盯着函数图像却画出歪扭的小狮子轮廓。讲台上传来老师的提问，沈墨悄悄戳他胳膊："顾哥，这道题选B......"回答声卡在喉咙里，他恍然惊觉曾经会在桌下偷偷比手势提醒他答案的人，已经缺席了整整三周。

素描本被翻得卷边，夹在中间的枫叶书签脆得一碰就碎。顾怀升习惯性摸向口袋，那里本该装着给林旭的草莓牛奶，此刻却只躺着枚磨得发亮的鲸鱼钥匙扣。隔壁班传来喧闹声，他猛地抬头，却只看见张笙情抱着作业本匆匆走过，女生看见他时下意识攥紧衣角——林旭临走前拜托过所有人守口如瓶。

"顾同学，这是你落下的。"方晴在天台拦住他，递过被雨水泡皱的素描本。顾怀升翻开内页，最后那张未完成的画刺痛双眼：戴着学士帽的小狮子举着空白证书，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等你回来补全名字"。风掀起纸页，他慌忙按住，却在扉页发现陌生字迹："照顾好自己，别总熬夜画无聊的画。"

暴雨又一次席卷校园，顾怀升抱着湿透的书包冲进老仓库。铁皮屋顶漏下的水珠砸在素描本上，他颤抖着摸出手机，在已拉黑的对话框里打下又删除："小狮子，今天食堂做了你最讨厌的青椒。""我把竞赛名额让给方晴了。""我......好想你。"最终发送键始终没能按下，他蜷缩在角落，任由记忆漫过每个与林旭有关的瞬间。

教室后排的座位始终空着，顾怀升每天仍会在晨光里放下一份早餐。饭团被捏成的狮子形状逐渐干瘪，草莓牛奶在抽屉里过期，他却固执地重复着这个无人回应的"实验"。当素描本画满空白页，他在最后写下："第365次实验——原来失去你的每一天，都是无解的方程式。"窗外的蝉鸣渐起，曾经鲜活的教室，如今只剩下他与回忆对峙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