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风雪很大,远处的山头早已被白雪覆盖。
在一片昏暗的白色中,一列火车正缓缓的行驶着,车厢内透出的暖黄色灯光映在雪地上,车厢里的人们在暖气的熏烤下昏昏欲睡。
铁轨旁的站台上支楞着的几个人,在寒风中不断发着抖,其中一个胖子脸上的肉也随着抖动,看起来十分搞笑,但这群人没一个笑得出来,他们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疲惫和恐惧。
等到上了火车,吊着一口仙气的几人才真正的放松了下来,刚从副本里出来的他们虽然脱离了副本怪物的追杀,但身上都多多少少的带了伤,很难不担心被冻死在站台上。
“妈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啊?这两张烂脸,怎么不多长几只手脚呢?还真以为它是哪吒了!”那个喜感胖子说道,“还好出来了,不然和那东西同归于尽,我会吐的!”
“小胖子,都落到这种地方了,你还有得选?”一个女人开口,她一头长发高高束起,身上的外套沾了些血迹,黑色长裤也破了几个洞。即便这样,江艺岑的坐姿依旧豪放,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懒散又傲慢。
那胖子嘿嘿一笑,“跟着老大走,哪还需要我担心什么事啊,对吧,老大!”
他边说着边给江艺岑抛了个媚眼,不过他脸上的肥肉多,显得这个媚眼格外……呃,拥挤。
火车摇晃着经过一片湖,雪下得大,整个湖面被一层又一层的冰块覆盖住。
一层一层堆叠起来的冰块中竟还有一个半截身子都没入其中的人,仔细听还能从“沙沙”声中辨别出另一个啃食生肉的声音。
血色从他身边晕开,从深到浅,像一朵张扬绽放的花,成为这冰天雪地中唯一的装饰。
车厢内温暖且宁静,暖黄的灯光打在众人身上,给他们镀上一层光,江艺岑一行人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就歇下了,没人说话。
火车缓慢减速,停靠在了下一个站台边上,而此时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查看着消息,他听到鸣笛声后收起手机,抬脚上了火车。
男人肩头的雪融化开,在他的外套上晕开一滩水渍,很快又被蒸发掉。
江艺岑最先注意到他,男人身姿挺拔,鼻梁高挺,鼻尖微红,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额前碎发向后弯曲,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感受到有人盯着自己,男人看向了江艺岑。
“小帅哥,一个人?”她冲男人吹了声口哨,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和江令召差不了几岁,她在心里想着。
江令召,是她那身娇体弱,貌美如花的弱鸡弟弟,一想起这个,江艺岑就一脑门的官司:真是要了老命,就他那小身板真能自己过副本吗?她这么想着,又默默叹了口气。
“嗯,一个人。”帅哥走上前,在她的对面落了座。
听到这个回答,江艺岑又满血复活了,她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的眼睛,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挖墙角的心思。
“那帅哥有兴趣加入我们吗?包吃包住,死了还包抬包埋,24小时无休制……”
她身旁的小胖子汤施一听这鬼话,忙不迭和后排探头探脑的季晨星一齐将胡扯的某人按住,又冲坐在对面的程帛抱歉开口:“对不住啊帅哥,我们老大犯病了!”说完又将江艺岑往角落里挤了挤。
“胖子你是想篡位吗?我快被你压成肉饼了,不夹馍的那种!”江艺岑吐槽完,又想继续和程帛掰扯,“很划算的哟,帅哥!”
“老大你再这么忽悠下去,我们队的百年革命友谊就该散了!”施小胖子口水乱飙,一顿输出差点儿让江艺岑洗了个澡,“而且24小时无休制,是不是太残暴了……”
“小胖子,你的关注点是不是跑得有点偏了?”后排的季晨星一脸无奈。
胖子泪眼婆娑,就差端个破碗展示自己的贫穷落魄与被无良老板压榨的苦痛了。
好在凭着为数不多的对友爱和借来的良心,某位犯了病的江姓女子还是让小胖闭了嘴,否则让汤施一直说下去,江艺岑感觉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所以帅哥你的选择是?”江某人正了神色,话归正题。
“嗯。”帅哥拖长尾音,“还是算了吧。”
男人声音清朗,但又带着些许低沉,破坏了他周身沉稳的气质。
江艺岑挑起细眉,“我能知道原因吗?”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但那表情却是明晃晃的“你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就让你知道倒插葱长什么样”。
“大概是因为我的顶头boss不允许他的员工随便跳槽吧。”程帛也笑了。
“好吧。”
说话间列车来到了下一个站台,这里依旧是冷冷清清,稀稀疏疏地站着几个人,他们均是满身风尘,伤胳膊破腿。
几人互相搀扶着上了列车,随后便瘫倒在座椅上。他们的伤势各不相同,其中一个姑娘的脸颊和额头各有一处划痕,往外渗的血早已凝成块糊在脸上,好在列车上免费提供药物,能让众人舒坦一点。
那姑娘坐下时还警惕的朝四周扫了一圈。
“小周,都出副本了还那么警惕呢!”她身旁一个较为健硕的男人无奈摇头,“小孩子不要老是这么绷着,容易绷出病来!”
姑娘低着头,微抿着唇,笑得腼腆青涩,她点了点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哥,什么时候到下一站啊?”
男人本来在热气的蒸腾下都要和周公促膝长谈了,听到问话又睁开了眼睛:“还早着呢,趁现在多休息会儿吧。”
至此,车厢内又恢复了宁静。
寒风凛冽,大雪将至,某个副本内。
江令召随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又从旁边的建筑垃圾中抽出一根钢条,看向了面前的狗……人,说是人都算是抬举它了,那玩意儿像是狗的前半截与人的后半截拼凑在一起形成的奇怪物种,它的一条前腿还孤零零的挂在胸前,另一只早已不见踪影。
这东西的大半身子都沾着血,脸上带着嗜血后满足的笑容,周围空气里弥漫着的血液特有的腥味让他更加兴奋。
狗……人身旁的一具尸体被啃得稀烂,被扒出来的内脏堆叠在血泊中,慢慢的被白雪覆盖。那玩意儿的牙齿上沾着血肉残渣,血水顺着毛发滑落,牵起一丝长长的血线,它看向了江令召——场内唯一活着的人。
列车上早已没了声响,突然,那个姓周的女生站了起来,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程帛看着那个背影,眼神都亮了几分。
女生在厕所左手边站定,而在她的前面,坐着一个浑身都缠着绷带的少年,这少年伤得实在严重,即便此时已经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依旧是没力气睁开眼。
其他人也没有想到女生会发难,小周的手已经抓上了少年的脖子,江艺岑才翻身跳过桌椅,径直飞奔向二人,与此同时,两柄短刀从她手中飞出,直冲向小周的要害部位,她原是想吓唬一下对方,却不想女生徒手抓住了刀,反手扔了回来,在这一抓一丢的过程中,江城礿已经来到了二人面前。她抓上女生暴起的手转身一扭,肩部猛的发力,给对方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江艺岑将人按倒在地后翻出一根麻绳,女生就那么被绑在了一根就近的柱子上。
程帛轻叹了一口气,起身扒开车厢内壁上的一个方形盖子后,将手掌覆了上去,“识别成功。”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响起,同时车内亮起了一阵柔和的蓝光,将众人排出了此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