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温煦,将别墅花园浸染得一片明净。我慵懒地陷在躺椅中,膝上摊开着一本书。微风拂过,带来一旁玫瑰丛的细微甜香,也撩动着书页一角,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与这寂静时光低声交谈。
手机的嗡鸣猝然划破了午后的宁静,屏幕亮起,在那个熟悉的名字——沈辞——映入眼帘的瞬间,周遭温暖的阳光仿佛陡然冷却。
刚按下接听,沈辞那标志性的刻薄嗓音便穿刺过来:“姐姐,一个人躲清闲呢?”
“不关你事。”我维持着镇定。”
“真遗憾,”她拖长了调子,“你心心念念的陆姐姐,正睡在我的床上。”
这句话 像被冰锥刺入心脏,我的指尖瞬间发凉,连声音都走了样:“你……你对她了……”
“是她选择了我。”沈辞轻巧地打断,一字一顿,“陆清弦,背叛了你。”
随后附赠一条视频,视频中的画面是黑暗的,我看不清人物的脸,但却听到了喘息声。
我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本能地想要挂断电话,手指却僵在屏幕上方,动弹不得。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那句话在脑海里尖啸重复,让我久久地僵在原地,无法思考。
我用尽全部力气,让神情维持在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上。指尖颤抖着按下关机键,在屏幕熄灭最后一道光时,她的信息如约而至:「今天我生日,晚上一定要来,地点是我们初见约会的地方,我最期待看到你。」
曾让我无比心动的话语,此刻,却成了最温柔的凌迟。
傍晚五点,冬日的夕阳早已敛尽余温。我打开手机,未接来电的提示如潮水般涌现。可所有的喧嚣,都瞬间凝固在陆清弦那条置顶的定位信息。她发来的包厢号竟是1314。是她精心挑选的暗示,还是无心之举的巧合?此刻这个数字,不再象征浪漫。
分明清楚前方或许是万丈深渊,渴望见她的冲动却依旧压倒了一切。我选了一份最笨拙的礼物——一瓶价值一万二的檀木香水,妄图用这浮于表面的昂贵,来弥补我此刻空洞的心。结账时指尖传来的微颤,分不清是肉疼,还是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本能的恐惧。
踏入包厢我才惊觉,这哪里是私人约会,分明是一场属于贵族的生日宴。
礼品桌上琳琅满目,皆是价值不菲的名表与手袋。我默默将香水放下,它瞬间便被那片珠光宝气所淹没,我的心也跟着那瓶子,不自觉地缩了一下。
陆清弦穿着一身高贵典雅的晚礼服,从旋转楼梯处缓缓走来。而她一句话便将我钉在原地:“临玥,是不是又信了造谣者的话?”她语气变得异常坚定像是要向我证明什么,白嫩纤长的手指拂过我的脸庞,“放心,我很干净,不脏的。”
“姐姐……”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又带着迟疑
这声“姐姐”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人群中激起一片无形的涟漪。周遭的谈笑风生戛然而止,无数道探究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这一两年,我的创业历程以及与陆清弦的纠葛,在圈内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只是慑于她的权威,无人敢公开议论。此刻,所有被压抑的好奇与猜测,都在这片寂静中汹涌鼓噪。
她以近乎宣告主权的方式,将手搭在我腰间,引我入座主位。席间的空气仿佛凝固,那些来自名门望族的审视目光,像细密的针,无声地刺探着我的来历。我死死攥着筷子,指节发白,手心的冷汗涔涔,几乎握不住这小小的餐具。她静静的坐在我旁边,成为我的靠山。她的手搭在我的手上,低头在我耳边低声耳语:“不怕,有我在。”
沉默了许久后,她又说带着一丝破碎:“求你别信沈辞,好吗?”
我楞了半晌,随后点点头:“呃……祝你生日快乐。”
她的眼眶蓦地一红,像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涟漪骤起,又被她强行压下,恢复了那副无懈可击的平静。
“……谢谢。”她停顿了片刻,才低声道,“外婆走后,你是第一个祝我生日快乐的人。”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抬手抚上她的脸庞,指腹轻柔拭去那滴不听话的泪珠,语气温柔:“别哭,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然而,我的心底却一片惊涛骇浪。一句“生日快乐”,竟像一柄精准的利刺,瞬间戳破了她坚不可摧的伪装。原来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她,内心藏着这样一片不为人知的荒凉底色。
“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陪你过。”我慎重地许下诺言。
她却立刻截断了我对未来的构想,语气倔强如铁:“你先答应我上一个问题。”
我看着她不容妥协的眼神,终于妥协:“好,”我的声音轻了下来,“我不信。”
她终于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容颜如盛极的牡丹,雍容而娇艳,仿佛能将整个包厢都照亮。
“好了,不说那些了,”她亲自将菜夹到我盘中,语调宠溺,“快吃吧,看给我们临玥宝宝饿的。”
我一时有些怔忡,席至半酣,几位富家子弟便默契地举杯而来。我随陆清弦一同站起,她不动声色地将我护在身侧,一同迎向那些探究的、客套的,或是别有深意的目光。
我站在一旁,听他们流畅地讨论着我完全陌生的项目。每一个专业术语、每一次心照不宣的笑声,都像是在向我确认,这是另一个世界的运转规则,而我,被清晰地划在了界限之外。一种深刻的无力感攫住了我,我只能沉默,像一个安静的旁听者。
送走那些人,陆清弦立刻回到我身边,语带歉意:“临玥,刚才是不是很无聊?别担心,以后我会慢慢教你,让你都懂。”
“好。”我乖巧地点头。所有的茫然和无措,仿佛都在她这句话里被轻轻抚平。
最后的意识,断送在一杯来路不明的酒里。再醒来时,宿醉的钝痛中,我竟躺在陆清弦的床上。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陆清弦卧室那熟悉的天花板。我僵硬地转头,发现她竟趴在床边,双眼通红,像是彻夜未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风暴过后的平静,却更让人不安——那杯酒,仿佛一个设计好的开关,将我推向了某个未知的深渊。
“临玥,原谅我好不好?”她死死抓住我的手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什么……”
陆清弦猛地将我紧紧箍进怀里,那双通红的眼睛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近乎破碎的痛楚。“对不起……”她的声音是支离破碎的,带着潮湿的颤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如同最虔诚的忏悔,“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临玥,再也不会……”
我下意识的环抱住她,声音带着不解和困惑:“姐姐?”
“我在,下午的时候,等你休息好了,我就开始教你。”
“好。”
陆清弦的指导精准而高效,我如同海绵般疯狂吸收,飞速成长。
半年时间,我与团队夜以继日,最终将首个专利牢牢握在手中。那张证书,像一份无声的独立宣言。我依然感念她,但更清晰地知道,我正在构建的,是独属于我自己的、无人能够轻易撼动的价值基石。
庆功宴上,陆清弦一袭高贵淡雅的晚礼服如期而至。她手持香槟,向我微微颔首,红唇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恭喜江总。”
声音和往常一样动听悦耳,可在那双含笑的眼眸深处,我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算计,如同冰面下急速涌动的暗流。
她仿佛在欣赏一件自己亲手打造的作品,并开始权衡,该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将这份成果连本带利地收回囊中。
我清晰地读懂了她的心思,却仍装作浑然不觉,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期待与依赖:“姐姐,典礼要开始了,我们入座吧。”
在这场完美的戏码里,我亦是投入的演员。只是,我已看清了剧本的走向,这个我心知肚明的陷阱,我选择先一步踏入。可最终我以为的看清也只是她布设的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