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子水 第20章 如果我没有松开她的手

河边的风带着孟夏时节特有的湿润，吹得芦苇荡沙沙作响。江确的目光，黏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挪不开半分。

孟夏穿着浅杏色的连衣裙，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正揪着她的衣领撒娇，奶声奶气地喊“妈妈”。谢锦文站在一旁，一手牵着孟夏的手，一手轻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那是江确从未拥有过的、安稳的幸福。

他喉结动了动，抬手示意谢锦文过来。

谢锦文挑眉，跟孟夏说了句什么，才松开手，慢悠悠地走到河边，在他身边坐下。刚坐稳，就瞥见江确眼里毫不掩饰的羡慕，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看什么看？那是我的小孩，跟你没关系。”

江确没躲，任由鞋底蹭过裤腿，只是低下头，望着河面倒映的自己，眼底满是荒芜的笑意，苦得像没熟透的青梅：“如果当年，我没有松开林微微的手，也许……我们也会有这样的小孩。”

谢锦文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年是谁把人家的真心当垃圾，是谁在她摔在跑道上喊他名字的时候，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确的脸色瞬间白了，指尖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突然就涌了上来——初一那年被他随手递给同桌的热牛奶，高三时他说宋禾的冰袋更管用时，林微微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还有那个雨天，他甩开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说“你别再缠着我了”时，她红透的眼眶。

“我那时候太蠢了，”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以为她永远会在原地等我，以为她的喜欢永远不会耗尽。直到她对我说出那些决绝的话，直到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我一巴掌，告诉我再也不见，我才明白，我把最珍贵的东西，亲手推开了。”

谢锦文沉默了，河边只剩下风吹过芦苇的声音。他看着江确落寞的背影，想起当年那个追在江确身后，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终究是叹了口气：“林微微后来……过得挺好的。听说考上了南方的大学，毕业后留在那边，有了稳定的工作，身边好像也有了不错的人。”

江确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他知道，那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我后来找过她很多次，”他低声说，“她换了手机号，搬了家，甚至换了城市。我像个疯子一样，跑遍了她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却连她的影子都没见到。”

他望着不远处嬉笑打闹的一家三口，小姑娘正扑进谢锦文怀里，被他高高举起来，笑得清脆。江确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如果我没有松开她的手，”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我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意，如果我当年能回头看她一眼……”

可世上没有如果。

谢锦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啊，也该向前看了。”

江确没说话，只是望着河面，直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直到孟夏带着孩子走过来，喊谢锦文回家。他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并肩离去的背影，终于缓缓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砸进脚下的泥土里，悄无声息。

有些错过，就是一生。有些遗憾，注定要用一辈子来偿还。

——全文完——

2025.11.9

有改动

作者

冷猫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