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舟自横 第15章 第 15 章

开学之后，因为答应了胡琳的邀请，莘野便开始舞蹈社团和实验室两边跑。

以前莘野一直拒绝参加舞蹈社团的，总大学生一起玩票的组织，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不太愿意来。结果胡琳还挺厉害，组建的舞团居然招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四的学生，还会编舞，现在承担着舞团领队的职位。

名叫楚牧野。

胡琳曾打趣，单看名字和莘野还挺配。

本来莘野也不是很在意，直到看了一下舞段demo，不禁对楚牧野另眼相看。

那是一段爆发力极强和又糅合了魅惑感的一段舞蹈，胡琳已经在为这段编舞开始四处搜罗演出服了，她坚信这次演出以后，加上她的运作，舞团一定会小火出圈。

后来在聊天中，莘野知道楚牧野也是生物系以后，不禁对他产生了一点“爱屋及乌”的情感。

胡琳不常在舞社，她正天南海北地淘演出服装，便叮嘱让大家好好照顾莘野，特别是嘱咐楚牧野。莘野还不是他们舞团成员，但是他个人的舞蹈视频在平台上播放量和点赞都是最高，让楚牧野想想办法，最好能把莘野拉进舞团。

经过几天的相处，楚牧野发现莘野确实还是很有天赋的，对身体控制力、柔韧度和悟性都很高，本人也是勤学好问的类型，整个人乖乖的，虽然年纪小，但是也不骄纵，每次都是很认真很诚恳地学习。

有时候舞社会被一群女生围在窗外参观，先是指指点点，有时候会抱在一起窃窃私语，甚至会爆发出一阵尖叫。

舞团的其他男生看到这样的情形，一个个都像开屏的孔雀，卖力地展示。

而莘野仿佛毫不在意，他几乎不被外界所影响，只专心做自己的事情，练自己的动作，觉得不到位的地方虚心地请教。

是楚牧野很喜欢的性格，于是两人的关系便很快地熟络起来。

“我说最近你怎么白天晚上的都不见人。”

又一次临近宿舍关门莘野才回宿舍，柯雨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们课这么多吗？”

“唔……后面不是有中秋晚会么，我去舞蹈团帮忙……”莘野解释道。

“排练要这么晚？”柯雨半信半疑，“你去年不是也去帮忙了，也没见排练到这么晚啊……”

莘野根本不敢多解释，假装马上要熄灯来不及了，赶紧收拾了洗漱用品去浴室了。

其实他每天晚上都要去实验室，等着许泊舟一起结束。

白天要去排练，也没什么时间和许泊舟说话，加上许泊舟正在为论文的事情加班加点地调整实验数据，每天都忙到很晚，莘野野帮不上实际的忙，便每天训练以后坚持去实验室陪许泊舟，等他一起结束，这样两个人可以一起在夜色中偷偷牵着手回宿舍。

自然总是许泊舟先送莘野回宿舍，看着他蹦蹦跳跳地回去，然后再独自站一会，有时候会继续回实验室工作，有时候会回调个头再走一段回头路回宿舍。

当然这些迂回的温柔，莘野都是不知道的。

每次一起结伴回去的路上，莘野总是话很多，他快乐地和许泊舟分享自己的生活，有时候是上课时候的趣事，有时候是对课业老师的吐槽，有时候是舞蹈社团练舞的近况。

许泊舟通常都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地回应。

他知道小家伙是千方百计地想给他现在烦躁的境遇增加一点欢乐。

莘野一直固执于，既然不能解决他的困境，那至少在精神上给予支持。

他也很喜欢听莘野的日常生活，和他顺遂的学术生涯不同，莘野的生活里充满了鲜活的喜怒哀乐，像太阳一样灿烂耀眼。

只是在和莘野的聊天中，听见莘野越来越多次提及“楚牧野”这个名字，许泊舟还是不得不在意起来。

“你和楚牧野关系很好吗？”终于许泊舟似是随口问了一句。

“他很厉害！”莘野眼前一亮，拿起手机找到胡琳之前发给他的视频，然后点进去找舞团的抖音账号。

胡琳是在很用心地运营这个舞团，给团员都拍了视频，有直拍也有大全景。

莘野很快就找到了楚牧野的直拍。

“这就是他，我们现在练的舞就是他编的，可厉害了。”献宝似的把视频递给许泊舟看。

许泊舟沉默地看了一会，眉毛皱了起来。

别的没看见，倒是看见这个片段中，虽然是楚牧业直拍，但还是能拍到搭档，尤其是楚牧野和莘野互动颇多，甚至有几个搭着肩膀互相对视着扭胯的姿势。

虽然保持着一臂的礼貌距离。

“这是他编的？”许泊舟的声音里听不出来情绪。

“是呀。”莘野还很兴奋地介绍，“虽然他现在编舞还是挺青涩的，我们在排练的时候还在不断修改，我觉得如果他一直坚持下去，会是很厉害的编舞师。”

许泊舟没应声，手指无意识地滑动，视频又回到了开头。胡琳深谙流量密码，特意在楚牧野和莘野对视的那一段做了处理，居然拍出了一眼万年宿命感。

“离他远一点。”许泊舟终于忍不住，抬手按熄了屏幕。

“啊？”莘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想多啦！倒是你，在实验室注意点。”

到现在每次去实验室还是能看见穆庭蕴还总是围着许泊舟转，明明他们的工位离那么远。

说起穆庭蕴莘野总是心里像梗着一根小刺，本来以为经之前一役，她应该消停了不少，没想到现在更像个跟屁虫一样在实验室围着许泊舟转，怎么总有那么多问题呢？

许泊舟实验室带学的风格向来是只教一次，偏偏穆庭蕴总有源源不断新的问题。

江季白是个八卦的，到处几个实验室窜，终于在这天下午莘野提了一个小蛋糕到实验室，准备给许泊舟送温暖的时候，神秘兮兮地拉着他趴在工位里咬耳朵。

“小野学弟，感谢哥哥我，我给你打听明白了。”

这几天莘野不停地往实验室里瞟，其司马昭之心江季白都看在眼里。

“详细说说。”莘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蛋糕分给江季白，眼神示意他，当作谢礼。

江季白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那个小穆是卢的直系学妹，小穆的本科毕业论文都是卢指导的，本来研究生计划申的实验室也是他们的，结果也不知道在哪看到了我们丰神俊朗的老许，顿时拜倒在老许西装裤之下，转投了我们实验室。”

江季白一顿输出，最后评价了一番：“说实话，她的实力和研究敏感性还是不错的，天赋很强，本科论文的方向就挺新颖，这段时间在实验室的表现，老板对她也相当满意，说她从实验独立思考性和实操能力上，都有老许的影子……”

这下莘野脸垮了下来：“真的啊？”

感情好了，这下那两人还是旗鼓相当了？

江季白赶紧保证：“小野你放心，老许绝对的男女界限十分清晰！”

“聊什么呢？”一个文件夹突然竖在两人面前，许泊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挺开心的啊。”

“没什么，吃蛋糕不？”莘野瞄到许泊舟身后，穆庭蕴跟着许泊舟的脚步走出了实验室，径直回了自己的工位。

许泊舟看了一眼莘野手上的袋子，是没见过的牌子。莘野本人不是爱出去寻觅美食的性格，他更习惯两点一线的生活，食物方面的选择更多倾向于食堂，反而是许泊舟经常带他出去吃一些好吃的。

“出去逛街了？”许泊舟状似随意地问道。

“没有，舞蹈社那边买的，我吃了觉得挺好吃，多要了两个带给你们尝尝……”

许泊舟闻言抬眼：“楚牧野买的？”

莘野忽觉许泊舟语气不对，顿时有点心虚，硬着头皮解释，“是……但是每个人都有……”

江季白求生欲极强地感受到气氛有点不对劲：“要不……我还是不吃了？”

许泊舟视线从蛋糕缓缓移到莘野脸上，语气平和：“我也不吃。”

而后向前逼近一步，微微俯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我不高兴的时候，吃不下别人送你的东西。”

许泊舟直起身，看了一眼旁边恨不得隐形的江季白，淡淡道：“都送你了，别浪费。”

说着拉住莘野的手就往外走：“走吧。”

莘野还没从蛋糕事件中缓过来：“去哪？”

“我也知道一家甜品店很好吃。”许泊舟侧头看他，语气却恢复了以往的平和温柔。

如果牵着莘野的手没有握得那么紧的话，莘野都觉得刚才许泊舟那一瞬间的生气是幻觉了。

晚上照例先把莘野送回了宿舍，许泊舟站在研究生宿舍楼下，回想着最近莘野反复提及的“楚牧野”，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前两天看到的视频。

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下载了那个他从没有下载过的APP。努力回想着惊鸿一瞥时看到的抖音账号，终于试了好几个才找到。

深吸一口气，终于点进了主页。

原来不只是那一个视频。

许泊舟沉默地从上到下翻阅了一遍，总结出了规律。

莘野单人的视频人气很高，楚牧野单人的视频人气也很高，而两人同时出现的视频，人气更高，点赞和评论量更是惊人。

点开视频下的评论，许泊舟直看得额头青筋直跳。

“冷酷帅气攻X可爱阳光受！锁死！”

“好有CP感！快点把民政局搬来！”

“啊耶耶的腰好软的样子！”

“楚师兄吃得真好！”

“好看爱看！好看多拍！”

一股陌生的怒意窜上心头。当初他被卢维明栽赃论文数据造假的时候，都没有如此这么火冒三丈。

还有“舞社日常”的视频，分在另一个系列里，许泊舟没用过抖音，捣鼓了半天才看见。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这个系列的视频镜头更加生活化，内容却也更刺眼。

虽然已经大三，但是年纪比同级小一岁多，而且目前舞社还没有招新的情况下，莘野确实是年纪最小的。

舞社的人或多或少都以逗莘野为乐，其中楚牧野最甚，视频中经常有纠正动作，最后因为挠到痒痒肉，莘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扭着躲避，楚牧野便把莘野按在怀里变本加厉地挠。

也有两个人站在一起，头挨着头地低头研究手机研究动作，楚牧野会自然地引导莘野的定点位置……

这下许泊舟猛地锁屏幕，将手机揣进口袋。

他在早秋的夜风里又站了片刻，试图纾解心中的烦闷，可那股郁结之气非但没散，反而沉淀下来。许泊舟低头，极轻地笑了一下，再抬头时候，眼神已经回复了惯常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