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身湿 第20章 交往。

被邀请留宿，就算是祁宁，也短暂地犹豫了。

他当然愿意，但当然也有很多顾虑。情侣会做的事里，他们只完成了亲吻这一项，更多亲密的事还隐在后头。

“留宿”这个选项，意味着挑开遮掩的帘子，总会引人遐想的。

他搭在端宝儿腰上的手，刚拢紧，便听到她说：“反正你也不是那种会说‘蹭蹭不进去’的人吧？”

“……”

祁宁被她说得呛了一下。

他很无奈地捂住半边脸，“你……从哪学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话？跟谁学的。”

端宝儿只是笑。随着这种轻快愉悦的氛围，两人又依偎在一起。

“那我现在回去了。”

端宝儿：“几点了？”

“十一点。”

“这么晚。你是回哪里住？”

“回酒店吧……但是过两天我会让秘书帮我找个近点的房子。”

“就待在我家吧。”端宝儿说，“跟我睡一起。”

他们二人在此前并无多少肢体接触，但此时似乎都习惯了坐在身上的姿势——端宝儿坐在祁宁腿上，祁宁很自然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扭头就能蹭到颈侧，不用仔细去闻也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跟我睡一起，这话实在回让人心猿意马。祁宁忍了又忍，说：“你还没做好准备吧。”

“什么准备？”

“你说什么准备？”

祁宁知道端宝儿此时大大咧咧的，一会儿又说羞了就会像蜗牛缩进壳里，所以也没逗她，只说：“你去睡吧。”

“可我就想和你睡在一起。”端宝儿手不老实地摸他的背，“你不想吗？”

她真的很喜欢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而且很主动，很大胆。只想睡在一起，就不怕发生点别的什么事吗？如果遇到的是别人，不会顾及她的意愿，她就不会害怕吗？祁宁的心中浮现了许多担忧，但他并没有再次拒绝她。

不明不白的，他竟然真的在端宝儿家留宿了。

端宝儿穿很完整的睡衣睡裤，祁宁却脱去了外衣外裤，洗过澡后，只穿着一层遮住腿根的布料就去床上躺着了。

听端宝儿很雀跃地扑上床来，掀开被子，祁宁突然觉得今天自己像侍寝的角色，暖好床了等端宝儿的临幸。

她那样欢快且习以为常——

莫非是故意的？

祁宁已经预料到自己要忍得很辛苦，所以躺得很规矩，平躺，双手双脚都摆得很平，后脑枕在枕头正中间，被子恰好遮住了胸前，露出裸露在外的肩膀和半块胸肌。而后他发现端宝儿真的在看这种位置，终于忍耐不住，善意地冷笑一声：“坏的其实是你吧。”

“怎么这么说我。”端宝儿故作惊讶，“我就是很单纯地想和你躺在一起。”

轮到祁宁反客为主了，他说：“其实你也可以不那么单纯。”

端宝儿也缩进被窝，两个人盖一床被子，显得有些局促，毕竟她的床宽一米五，就算祁宁躺得很靠边，也是她稍微越线就能和他挨着的距离。

出租房的灯光昏黄但温暖，关了灯后，夜里有风从窗户透进来，舒适的微凉。

端宝儿真的挪过去些，腿和祁宁的腿挨着。

端宝儿：“就这样睡？”

祁宁：“就这样睡。”

端宝儿：“我以为你会想抱我。”

她听到那边的动静先是消失了，再是变重了。祁宁屏住呼吸沉默了会儿，倾身压过来，和想象中一样有力的臂膀虚拢着她，在感到没有被抗拒之后，慢慢的压了下来。

端宝儿伸手回抱住他。

“我们是不是应该侧着抱？你这样撑着自己，很累吧？”

祁宁很听话的依言调整了姿势。有点生涩，但很温暖，在这样温度适宜的夜晚抱起来正正好，天气再热些就需要开空调了。快睡着时，端宝儿却听到祁宁说：

“你还没有说过喜欢我呢。”

“我没有说过吗？”

“没有。”

“我喜欢你。”端宝儿很有耐心，“祁宁，我喜欢你哦。”

以为只是情侣之间的**罢了，可等她答完，祁宁又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为什么会喜欢？客观上他的条件还不够好么？长得好看就足够她喜欢了，更别提还优秀。但端宝儿知道这些回答肯定不是祁宁想听的，所以她反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问题呢？”

“——因为我，很无趣。”祁宁说，“我是真的很无趣。我在生活中没有太多爱好，除了工作，我一般不做别的事，我甚至对大多数人也没有兴趣。”

端宝儿想，其实她知道啊，他是开跑车都规矩行驶，不开敞篷，开得生无可恋的那种人。

但是又怎么样呢，还是很可爱，在工作上是个精明的人，在情感上却是需要被人引导的，不自知的笨拙。被动，但充满依恋感。自卑很难得，尤其对于帅哥而言，自卑更是美德。祁宁越这样说，端宝儿越是觉得喜欢，她好像可以牵着他走，这种状态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对别人没兴趣也没关系。”端宝儿说，“你对我有兴趣就够了。”

她脸贴在他胸上，感受祁宁有些僵硬的怀抱，话语里带着笑意。

“要一直对我有兴趣哦。”

*

次日，幸福养老的员工发现端宝儿非常之神清气爽。

她今日不去上课，但到幸福养老的铺面来清理东西。杂物间积压了些物资，有的是可以丢弃的，各位客户近日的上课情况也需要检查。都是些琐碎的日常工作，但她做得很高兴，眼神亮晶晶的，愉悦两个字分别写在勾起来的两边嘴角。

中午小黄点了个外卖，提到休息间，迫不及待地挤到端宝儿身边坐下。

“这是怎么了？有好事？”

当然有好事。端宝儿一想到祁宁乖乖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那副场景，心情便美得无法自拔。

她忍不住去回忆祁宁那张很清俊的脸，在沐浴过后更加白皙有气色的样子，安安静静等她，很有分寸，拥抱的时候好像身体也起了反应，但整个人刻意把下半身往后送些，不让她感觉到。

端宝儿在迷迷糊糊睡着又醒转时，发现祁宁还没睡，只很安静地盯着自己，她一醒，他便很关注地凑近了些，似乎在等她有什么吩咐，但端宝儿只是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就又睡着了。

好平淡的，平淡到有些不真实的幸福。像沐浴在温泉里，要做的事情只有感受。

端宝儿露出一个有些神秘的笑——“是好事呢。”

小黄狐疑地盯着她，欲言又止，有些不敢置信，但最终很肯定地说了出来。

“小端姐，你——恋爱了。”

“哈哈。”

端宝儿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嘚瑟，她深吸一口气，“没错。”

“我恋爱了。”

“是谁？帅吗？”

“很帅啊。”帅到整个人都像是香的，尤其回忆起他今早是怎样一件一件从衬衣开始穿，本来衬衫布料还显得略微宽松，但扣好扣子之后就变得合身了，系上领带之后逐渐开始禁欲，但胯骨以下的腿还露着。

直到长裤和皮带也穿好，才恢复成最常见的那个眉宇里总是带着疏离和冷感的人，因为看上去有些不耐烦所以不好相处似的。

这样的人夜里乖到不可思议，真是回味无穷。

小黄见端宝儿只是回味，没有意愿透露是谁，有些遗憾地终止了这场八卦。

当然，也因为端宝儿虽不主动公开，但也不准备瞒着人，晚些时候，其他员工也纷纷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们私下猜测是谁，但得票最多的竟然是那个曾经来过店里的谢铮。

端宝儿丝毫不知道这个小乌龙，她只知道最近的日子美得很。

祁宁再怎么说也是个很能赚钱的成功人士，但私下来见她，从来都不会让她有距离感，在她老小区的住址里也待得闲适。

甚至，近日他明明去外边租了套公寓，却还是更喜欢待在她家。

端宝儿又想起了他曾经的自我评价“无趣”，便在吃饭时和他打趣，“一般的那种有钱人啊，不是说会直接买一套房子吗，没想到你是租诶。”

祁宁正在平心静气地给她剥虾，听到这话又是轻轻冷笑一声。

“我给你转钱，让你自己去买，你又不买。”

“那这方圆几公里也没什么我感兴趣的小区啊。”

“我也是一样想的。”祁宁说，“不过你要是想看，我可以给你表演。”

“不要。”

祁宁的公司在南市有好些大项目，近日总留在这边，几乎都没回过江市，端宝儿经常和他见面，是每天想见就能见到的程度，虽然有时祁宁从远处赶过来比较辛苦，但总得来说实在很是甜蜜，二人的肢体接触也从接吻增加到了拥抱，现在他们这两项动作已经无比熟稔，祁宁还喜欢一个姿势，就是把她横抱起来掂量一下重量，他总是觉得她太轻。

愉悦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还以为要以这种安逸的节奏迎接盛夏的时候，在六月底，端宝儿收到了来自江市的讯息。

发的是短信，那边自称是谢铮妈妈，“我这里有一些和你妈妈相关的事，你回来一趟吧。”

那种幸福的感觉忽然就被扑灭了，端宝儿反复看着那几个字，自嘲地笑了笑。

忽然觉得她处心积虑，却从来没有跑开过。

只要他们想找到她，总是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