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耶耶耶 第156章 71.白辰的辉光

跑啊跑，跑啊跑，穿过白昼，再漫过夕阳。

跑着，跑着，也只是在跑着，不管准备的多么周全的计划，但为了不要被拉下的第一反应，唯一在做的只是骑着摩托不停的前行。

人流先是拥挤，人们互相推搡着，简直是寸步难行，但很快，随着热情与力量的耗尽，大部分人都慢了下来，他们这种骑摩托的很快就突破出来，向着大片的空前进。

“多么痛苦啊。”看到他们筋疲力竭的身形，他想，要不是有这摩托，他们也会埋没在那样的行列吧。

伏罗基塔，卡里亚金，现在我也在被你们守护着呀。

虽然一晚没睡，精神却意外的亢奋，山夕颜就更不用说了，她搬着摄影机，镜头对着自己，自己对着镜头兴高采烈地大叫，从白天到黑夜一直未曾停歇，好像根本不会感觉到疲惫一样。

白天结束了，因为没有灯光，不方便看路，再加上摩托的油所剩无几，所以我们停了下来，打算找到加油站以及光源，好及时踏上旅途。

“找到灯了就要继续跑吗？”柏乐通问，经过一天的驾驶，他已经十分疲惫，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通宵的恶果也渐渐显现，正午的时候他的头就已经开始疼了，之后更是头痛欲裂，将近傍晚的时候连疼痛都无法刺激他，他已经是强打精神，费力的抬着眼皮，心里不止一次的期望山夕颜叫停，可是他们一直驶到伸手不见五指，黑暗的影响已经侵袭到生命安全的领域，山夕颜才不情不愿的止了步。

“你听过龟兔赛跑的故事吗。”山夕颜说

“龟兔赛跑····好像听过，是乌龟和兔子比赛，”

“最后是乌龟赢了兔子，听过就好，”山夕颜拽着举步维艰的柏乐通和他的摩托，说，“咱们就是那兔子，兔子跑的很快，自以为胜券在握就懈怠了，而乌龟虽然跑得慢，但一直在不停的跑，最后赢得了比赛。”

“你的意思是说···”柏乐通竭尽全力，可还是掰不开眼皮，他又换个焦点，想往嘴皮子上转移攻势，可是没说几个字，嘴也不愿意张开，他又去关照四肢，结果也一一落败，他狼狈的逃回大脑，想要把守最后的关口，阻止意识的涣散，可连最后的防线也失守，终于失去了控制，失去了一切，整个人都离解掉，向往空无的虚弥散。

山夕颜见拽了不动，奇怪的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动静，她又扭头去看，但是有浑浊的黑阻挡，她只看得到大概，她看到两个模糊的影堆叠着，渐渐融为一团。

“哎···”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摩托扶起来，又将柏乐通扔上去，自己推起摩托，往漆黑的夜走去，“明明是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却连通个宵都撑不到第二晚。”

····

“···柏乐通？···柏乐通？···”混沌之中，仿佛听到有唤他名的声，他睁开眼，看到烈火一般的天空，火焰飘下来，卷烫着他的肌肤，他低下头，看到望不到尽头的渊海，火慢悠悠的沉没，仿佛黄昏落暮的云彩。

他在哪里呢？他又在什么上呢？他想。

一些破碎的画面浮现出来，燃烧的天空，沉沦的死海，燃烧殆尽，沉沦黑暗。

同时而来的还有一些奇怪的体感，十分颠簸，他在摩托上。

他这样想着，看到焦黑的轮胎，轮胎碾压着刺目的尘沙，留下一道遥远的车辙。

是卡里亚金和伏罗基塔。他想。他刚被他们救下来。

他扭头，看到一头耀眼的金发，因了风的吹袭，留下一个T字的模样。

伏罗基塔。他想叫，可是叫不出声，他的喉咙刚刚烧完，现在只是一块焦黑的炭，沙哑的烟流出来，融进了延伸的车辙印里。

听不见声音，伏罗基塔也没有回过头来，她在跟前边的卡里亚金聊着，卡里亚金骑着另一辆摩托，也不曾回过头来。

“···希望···”他听到他们说

回头啊，看看我。他想说，说不出话，他想动，不能动弹，他好像一个装满的化肥袋，被绑在后座上，随着摩托的颠簸而颠簸。

看看我啊，看看我，脸对着我，让我看看你们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像看看他们的样子，于是他翻找了一番回忆，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他们的样子。

心里越来越急，居然急出泪来，他看到他们慢慢回过头，可视线却模糊起来，他想把泪擦干，却碰不到，他想将泪甩开，也甩不掉。

视野还是在模糊，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已经扭过头来，他却只看到两个浑浊的影像。

终于，两滴大泪珠滴下来，他终于能看清楚了些，他急忙抬起头，看到那两件胶黑的隔热衣，他再往上抬，却看不见他们的脸，他们已经不再看他，他们已经回过头继续交谈，他还是想叫，却仍是叫不出来，他看着那两个漆黑的背影，悲伤到达了顶点，终于放肆的哭起来，泪水滴落，累积，上涨，终于淹没了整个世界。

他听到了自己的哭声，喉咙被泪水润泽，自己能叫出来了，因为全是泪水，泪水便不再遮挡视线，他终于能清楚的看到一切，他再一次开心的抬起眼，却惊恐的看到泪水吞没了一切，一切都在清晰的模糊，好像沉入水的绘画纸页，颜料融在一起，再也无法将彼此分辨，最后就连纸本身也破碎离解，是他的泪水毁灭了整个世界。

他声嘶力竭的哭起来。

他哭啊哭，哭啊哭，水上涨，淹没的整个咽喉，水倒灌，塞满了五脏六腑，他意识模糊，他发不出声，他溺在自己的泪里，死在一片悲伤的水中。

“！”他猛的惊醒，幸好只是一场梦，他尝试回忆，能清晰的想起他们的颜容，“呼···还好，我还记着他们。”梦中的苦痛只是虚假的倒影，梦里的悲哀只是虚妄的幻痛。

只要他还记着他们，他们就不算真正的死去，只要他还记着他们，他们就不会被世界忘记。

他这样想着，又听到有人呼唤他。

“柏乐通？柏乐通！睡死了？”他还感觉到自己被拍了一下。

他抬头，看到山夕颜倒立着，整个世界也上下颠倒

“喂？喂？能听到吗？”山夕颜说，还伸出手比了个耶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二。”他回答，他意识到不是世界混乱，是他颠倒了，他正躺在摩托上，肚皮朝上，他想了想之前发生的事，记忆到了黑夜就中断了，原来是他睡着了，他实在是太困了。

现在天亮着，是山夕颜推了一夜吗？

她一脸疲惫，而自己已经十分精神。

想到这，他感到有些歉疚，于是从摩托上下来。

“哎，醒了就行，油加完了，光源也找到了。”山夕颜说着跨上摩托，“启程吧，我不会骑摩托。”

他注意到摩托前边绑了个拳头大的灯，按下开关就能亮起来，但现在是白天，用不到。

“要不要先收起来？”柏乐通说，“放在摩托下。”

“···行吧，毕竟天亮了。”山夕颜下来，将摩托敲开（柏乐通把密码告诉她了），柏乐通拆下灯，把它塞到后座里，与手枪作伴。

“盖上去这里就陷入了黑暗，它能发光，却不能把这里照亮。”柏乐通想，任由山夕颜盖上摩托，又坐上去，他也跨上去，发动了摩托。

“不管了，我累死了，我要睡会，等我醒了，你教我怎么开摩托。”她不由分说的搂住他的腰，腰部传来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感，电的他头发一根根竖起来，但转瞬即逝，他侧着看了一眼，山夕颜已经把头靠在他的背上，合上眼皮，安静的睡着了。

就这样跑啊跑，跑啊跑，没什么可看，也没什么可想，他始终注意着道路，始终目视着前方，直到太阳快要落下。

“嗯···是抓不住我的···”背后传来模糊的梦呓，随后一阵差点让他失衡的摇晃，他听到山夕颜的声音

“有了！”她大喊道

“有了？什么有了？”他问

“办法，”她说，“没有人看，我们的排练不就白费了？”

“是欸，我们跑的太快了，他们被远远的拉在后边。”他说，虽然还不算熟练，但他们好歹也辛苦了一整夜，周围没有人，他们的仪容仪表行为举止都得不到关注，而在他们二者之间···他们又不会被彼此欺骗。

“所以，我们要慢下来。”山夕颜说，“我们要跑的很慢很慢，等他们超过我们，我们要当自负的兔子，跟乌龟打成一团。”

“但是为了什么？”柏乐通不理解，昨晚她还说不能有丝毫松懈，现在却又让他们躺在功劳簿上歇息。

“为了表现。”

他明白了。

就这样，他们休息了一天，制定计划，补充物资，调整作息，好让他们感受到相同的昼夜。

一天过去，还是没有人来，快到中午，他模糊的看到一小片飞扬的尘埃，快到晚上，他渐渐开始听到有人在说话。

第二天天亮，伴者白辰的辉光，他听到泛滥的喧嚣，他看到汹涌的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