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正发愁要如何教这几位师弟之际,却突然回想到从前在山路上遇见师父的时候,想到这,她对洪啸笑道,“师父,借您桌上的竹笛一用。”
越过人群,她远望着连绵的山峰,吹奏起那首江南忆起来。
这首江南忆是沈叔南所作的笛曲,初遇师父时,他便是在山路上骑着一只毛驴吹着这首曲子。
江南忆并没有多么繁复的技巧,曲调更是简单,是很容易捉摸的,越是这样的曲子,每个人吹出来的感觉就越是不同。洪啸随意吹出来的江南忆并不很讲究音准,美的恰好是那份随意偶得。
此时的笛声甜蜜绵长,陈轩也捉摸不透是为何,不过似乎只有笛声显得太过单薄,洪啸又拿起一支箫与笛声相和。她的目光又回到人群中,小孩子们的眼睛在发亮,大人们进入片刻的沉思安宁......
山野之中常有会吹木叶的人,只是从树上摘下一片薄薄软软的青叶便能吹出响亮的乐声,有些只是双手合成拳状吹出啸声也能响彻山谷。动人的东西还需要粉饰吗?陈轩手中的笛音曲调一变,发出几声鸟鸣声,衬得这街上仿若空山幽谷...陈轩放下竹笛,执着笛子在手中转动了一圈,又别在腰间。她敲起鼓,手扣着鼓边,击打着鼓面,唱了一首皖北的民歌。她眼睛亮晶晶望向那几个孩子,她总有些天真,又有些多情,看到别人仿佛看到了自己。
表妹霜霜的家门口有一株很高的大楝树,一只鸟歇息在那里,可真是奇了怪了,那么多只鸟,就数它叫的声音好听、花样又多,有时候别的鸟叫了一声,它很快又学了过来。下午的时候它又飞到附近的钟楼之上,在那最高、离人最远、与众鸟又有些距离的地方、绿树陪衬之中,简直是声名远扬了。
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陈轩眼前,她愣了愣,然后抬头一望,见是那位白面微笑的丛公子。
“我也是循着声音过来的。”这公子微笑道。
陈轩微微弯唇,指着手边桌上的塤、笛、哨子、鼓等乐器,问道,“公子可有想要的?”
丛晚手里拿着一只短笛,上面缠着一圈圈的深色丝线,与竹子的生长线构成了经纬。
陈轩笑了笑,“这笛子很漂亮,是你自己的?”
她抬起头,她发现自己从未认真瞧过这少年的眼睛,于是认真去审视这个她曾倾心的少年,似乎她不再被他的微笑所迷惑。
“你手里的鼓看起来很好玩,能让我试一下吗?”那位少年道。
陈轩回过神,把手里的鼓送到少年手上。
“这种是手鼓,用来载歌载舞是很好的。”
陈轩指了指洪啸,道:“是师父出外时候发现的。”
丛晚点了点头,他轻轻摇动手鼓,手指在鼓面上叩击。
陈轩从未听到过他这样吟唱: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