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你听,是不是卢大哥的声音——声音怎么是从这边传来的?他怎么跑外面去了?”谢常安拍拍沐念秋,挥手指着山下。
卢大哥是明明往栖霞山谷里面跳下的,可声音却他们来时爬上的一侧山脚下传来——也就是说,他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山谷外,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起点。
“卢大哥——你在下面吗——”谢常安也双手聚拢在嘴前,向下大吼着问道。
“我在——你们等下,我爬上去——”
又一个时辰后——
“呼哈……呼……”卢大哥气喘吁吁凭借过人的毅力和惊人的体力爬了上来,一屁股趴倒在地上,“累死我啦,我要累吐了,呕——”
谢常安眼疾手快急不可耐,一把扳过他的肩膀,“你先别吐卢大哥,等你半天了,快说说怎么回事啊!”
“咳咳咳咳咳——”卢大哥没吐出来,又一阵猛咳,眼冒金星几欲吐血,被晃得好容易倒过口气来,忙不迭解释道:“我知道……我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卢大哥:“根据我的推断,这底下有个复杂的传送结界,从上面下去的人会像我刚才一样,自动被传到谷外,太可恶了!”
“那……”
“那也没关系!哼哼,我自有妙计——”
“卢大哥,都这时候了,你又有什么妙计,就别再卖关子了!”
“你们看这是什么——这是我祖传的宝贝,来都喷一点儿,滑不留手,包管能穿所有结界!”
谢常安:“这么厉害,真的假的?”
卢大哥急道:“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喷上只管五秒钟,一定要快点跳啊!”
“什么!”
“……”
话音未落,药已喷好。
“快随我跳!”
“不是……”不容多想,二人只得随着姓卢的一跃而下。
细密的水珠仿佛在周身结成了一层光滑的薄膜,谢常安感觉到了一阵失重的眩晕和一瞬间的挤压感,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落了地。风絮草静静落在一旁,周围是一片怪石嶙峋,云雾缭绕看不清远处和头顶,四周的空气景物透露出一股灰败的气息。
她站起身来——果然和其他两人没落到同一个地方,拍了拍裙摆上的土,打量起了四周。
不远处有个山洞,她捻起一个火诀,小心翼翼走了进去。洞口不深,外面的光线本就不足,再加上照不进来,里面十分昏暗。
“谁!”
谢常安一进洞就立马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喘息声,几乎淹没在凝滞的空气中,她警惕起来。
“是我,别怕。”
“沐念秋?!”
“嗯。”
“真的是你吗?”
“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面有什么吗?”
一听里面的人是沐念秋,她一下松了一大口气,大步流星跑了过去,没注意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啊!”
正要摔倒,沐念秋却早已几步迎了上来,好像早知道这里有什么一样,稳稳接住了她。
“慢一点。”
“哦……这是什么?”
谢常安站稳身子,浑不在意,发现脚边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块,再往前,石块堆旁是一个墓碑,看样子不算新,墓碑前插着一束鲜花,虽不明贵却鲜妍美丽,是整个山谷难得的一点生机。
“上面有字。”沐念秋也蹲下身来,借着小小的火光看起了眼前年久的墓碑。
或许是时间过久,墓碑上刻的字迹已有些无法辨认,谢常安本以为这碑上应该会刻一些自己看不懂的妖族的文字,可离近一看,上面竟然刻的是人类的文字——这是一个凡人的墓吗?
为什么这里会有人类的墓碑?是谁在这里立了一块儿碑呢?
“什么……春生,这是……”谢常安细细辨认。
“应该是墓主人的名字。”沐念秋道。
名字下方简单记录了一下墓主的生平,经辨认,上面写的这人一生可以说是命途十分多舛。
这个春生,家境贫寒却才华横溢,年纪轻轻连中三元,进入官场后短短三年一升再升,颇受器重,一度炙手可热权势滔天,可以说是人生顺风顺水。接着往下看去,石碑上的字迹一大片模糊,后面的内容无法辨认,再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记录着他全家获罪而死,春生也没能逃过一死,享年二十八岁。
“这个春生,真是厉害,年纪轻轻就官居高位,一定聪明极了,太可惜了,就这么死了……沐师兄,你说他是为什么获罪?”谢常安啧啧称奇,叹息不已。
“木秀于林,树大招风,或许是他风头太盛了。”沐念秋不置可否,站起身来,又细细看了眼墓碑,“奇怪……”
“是很奇怪……”谢常安摸了摸脑门,附和道:“这墓主显然是位中原人,为什么会葬在这儿呢?”
“走吧,先去别处转转。”
“好,也不知道卢大哥掉到哪去了……咳咳。”谢常安站起身来,没由来的一阵眩晕。
“你怎么样?”沐念秋贴上来扶住她问道。
她甩了甩脑袋,摆手道:“我没事,刚才蹲久了,可能是起猛了。”
他还要说什么,却只见洞外白光一闪,一个影子飞快地飘了过去。
“什么东西……是我看花眼了吗?”谢常安揉了揉眼睛,不十分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个地方阴恻恻的,身后是一座不知名的墓碑,眼前是迷雾重重毫无生机的山谷,那刚刚飘过去的……该不会是什么东西的鬼魂吧?
“噫……”她不敢再细想下去,悄悄往沐念秋那边靠近了一点,言不由衷道:“咱们……咱们快追出去看看吧!你笑什么?”
两人追出洞口,那白影远远消失在雾气中,不见了踪影。
“你说刚才那是啥啊,这地方不像是会有活物的,我说卢大哥自己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真的没问题么?咱现在咋办呀,这里死气沉沉几乎空无一物,一点头绪都没有啊……”谢常安絮絮叨叨给自己壮胆,挨着沐念秋四下张望,拿不定主意。
“他没事,别管他了,咱们去找那白影去,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的,走吧。”他说罢牵上她的手,偏过头去,“这儿雾越来越大了,咱们别走散了。”
“哦哦好,你说的太对了。”谢常安拉紧了他的手,只觉他的手又大又温暖,她定了定神,突然感觉脚踏实地,周遭一切风雨都消失了,心下一阵安定。
“……你手怎么这么凉?冷吗?”沐念秋握紧了她的手。
“啊?我不冷的……我就是常年这样,没事我都习惯了。”
沿着白影消失的方向走去,抬眼望去,山峰连着山峰,怪石挨着怪石,间或几颗枯树从石壁间伸展出来,枝杈横斜乱生,说不上的扭曲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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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出很远,仍旧不见四周景物有什么变化,雾气不知何时越来越浓,两人牵着手都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谢常安捂住口鼻,“这雾能吸么?不会有问题吧?诶,这棵树……咋这么眼熟,刚才不会见过吧……”
沐念秋面色一沉:“……还真见过,咱们怕是在兜圈子。”
“鬼打墙吗……刚才不会是真见鬼了吧?”谢常安想起那白影,那墓碑,浮想联翩,在脑子里构思出了一出鬼魂作祟的大戏。身旁沐念秋的身影也几乎消失在雾气中,变得淡淡的,看不真切,她索性挽住他的胳膊,“你千万不要担心,也不用害怕,能遇到问题其实是好事,说明咱们来对地方了,你看果不其然,这地方果然是有问题!”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是沐念秋从容的声音:“好,有你在我不害怕,看来有人在此故弄玄虚,想把我们困住。”
“困在这里做什么?”
“我猜这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不妨探知一下此处的灵力波动,与其说是鬼打墙,不如说这里有人布下了一个阵法,阻止外来者再向前——找到阵眼,或可破阵。”
“你说的太有道理了!”
闻言谢常安凝神静气,单膝跪地,灵力汇于指尖,轻点在地,她闭上双眼,只一瞬一圈细微的灵力自指尖荡开,仿佛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却带不起一丝微风,周遭的灵力波动在她的脑海里绘制成型。
半晌她挣开双眼,收手起身,平复调息,眉头紧锁道:“这阵法,无边无际……”
沐念秋又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她膝盖上刚沾的土,“你的意思是?”
“这个阵法里处处都是灵力波动,太奇怪了——一般的阵法不管是什么功效,各点的灵力感应应该是不一样的,有强有弱,可以根据强弱不同来判断阵眼所在,进而破阵。可是我刚刚探知,这个阵法,处处灵力强弱完全一样——更奇怪的是,它甚至没有边际,我探知不到它的范围有多大,它……绵延不绝,无穷无尽……”
“……先别着急,相信你自己的感觉,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发现吗?”
谢常安镇定下来,仔细思索一阵,突然转头看向他,“有的!我还感受到了……妖气。”
老天,这一万五更得我有点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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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