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恶趣味吧。”
鹭宫途羽不置可否:“这要看里包恩你怎么定义这个恶趣味的范围了,就我个人而言,这还远不到那个程度。”
她甩了甩手腕,□□上的水珠顺着刀刃滑下,砸在训练场的水泥地面上,炸开成数滴更加细碎的水滴。深深浅浅的水渍在阳光的灼烧下很快消失殆尽,鹭宫途羽将□□插回绑在腿边的皮质刀鞘中,眯着眼避开直射过来的光芒。
即使才结束一通算是激烈的日常格斗训练,她面上也不带任何疲态,半垂着眸的姿态看上去格外轻松写意。
里包恩也没有反驳,反而颇感赞同地点点头。
站在个人的看法和观点上,对于他和鹭宫途羽来说,让少年人困扰到夜不能寐的事情实在算不得什么。也只有沢田纲吉这种年轻人会在意这么多,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哪怕是上一秒和对方拼得你死活来,只要有需要,下一秒也能握手言和。
更别提这种涉及到情情爱爱的事情,曾经情人不少的里世界第一杀手和冷酷无情的中校大人完全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确实,如果排除阿纲这个当事人的想法,这甚至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激励对方上进的方法。”尽管另一位当事人当时根本没想过这点。
“而且倒也弥补了训练上的一个缺陷吧,毕竟身为合格的首领要具备的品质可不止这么一点,里包恩你现在也没给他安排那些训练吧。”
要知道上个世界的沢田纲吉可是连拒绝围上来邀舞的女士都感觉苦手,而某些手段却是里世界里久经不衰的。对于沢田纲吉这种半路出道的人来说,苦肉计这些手段绝对算是大杀器。
三观和思维在这十几年的生活早已经固定了大致框架,身为尚有怜悯心的普通人,别的不说,至少那孩子做不到看着其他人在自己面前受伤还能毫无波动地离开。
里包恩无不赞同:“这点真的很令人头疼啊,毕竟——”
“All is fair in love and war。 ”
爱情和战争都是不择手段的,尤其是在黑手党的争斗中。
话中被提及的沢田纲吉在他们身后气喘如牛地拖着几个轮胎艰难前行,狱寺隼人在一旁尽职尽责地挥舞着扇子试图给他扇风。
好好的负重跑,在沢田纲吉实在差劲的体能和耐力下变成了负重走。
其实沢田纲吉早已经完成了一开始规定量的负重跑了,奈何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休息一会,这段日子里他避之不及的鹭宫老师就穿着一身作战服过来训练了。
对方和他另一个老师里包恩占据了训练场入口附近的位置,真刀真枪的对练让沢田纲吉差点抱头窜到半人高的油漆桶掩体后面。
说实话,他刚才真的以为鹭宫老师和里包恩打起来了。别的不提,没开刃的刀绝对做不到在金属碰撞划过的时候产生一串火花啊!塑料子弹也没法将水泥墙打出动吧!
然而就算现在闹清楚了那两个人只是闲来无事在对练,沢田纲吉也没敢过去。
离开训练场的唯一一道大门在鹭宫途羽身边,作为还没理清楚自己乱糟糟思绪的缩头乌龟,沢田纲吉选择再次默默地将绑着轮胎的绳子搭在身上,任命地跑起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主动给自己加练的一天。
但是蹲在那里看两位老师聊天更尴尬啊!只要他给自己找了事情做,那么就可以假装自己沉浸在训练中没有注意到外界的情况!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沢田纲吉试图用阿Q式精神说服自己,别的目的有没有达到并不知道,但是因为沉浸在某件事中而忽略外界情况这一点倒确实达到了。
不然鹭宫途羽也不会轻易地就把他吓得险些原地起飞,如同一扭头发现自己身后放了条黄瓜的猫一样。
鹭宫途羽:“我假设自己还没有相貌丑陋到可以令人如此惊慌失措的程度?”
“太失礼了阿纲,面对女士的时候哪怕对方再怎么面目扭曲也不能做出这种反应。”
“我倒是觉得里包恩你这话更加失礼一点。”
沢田纲吉舌头打结:“鹭鹭鹭鹭宫老师,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之前不是还在训练吗?”
“不是突然,狱寺君刚才还叫了你好几声。”
真的吗?!啊啊啊啊啊光顾着想事情完全没听到啊!
沢田纲吉往狱寺隼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立马大声为自己认定的十代目辩解起来。
“一定是我的声音不够大,所以十代目才没有注意到!”
沢田纲吉:……倒也不必揽锅揽的这么迅速,说到底其实还是自己没注意来着。
鹭宫途羽没在意两个小少年之间的包揽行为:“纲吉君你的训练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再给自己加练,过犹不及。”
“咦、咦——?鹭宫老师你怎么知道”
沢田纲吉一愣,几乎没怎么意识到原本的纠结想法,自己就跟着对方的话题转了方向。
明明刚开始进来的时候的鹭宫老师也没怎么注意这边啊?
“我为什么会不知道?”
鹭宫途羽抬手随意地拍了拍沢田纲吉的棕发,细软的发丝被汗珠浸湿后的手感比不上平常,因此她没拍两下就收回了手。
“我可是一直都在关注着纲吉君你的情况啊,再怎么样,也稍微对自己有点信心啊。就算不相信自己,至少相信一下身边人的眼光?”
自诩为十代目优秀助手的狱寺隼人在察言观色这一项上也表现出过人的能力。他看了看鹭宫途羽,又看了看从前一段时间就开始避着对方的十代目,静悄悄地往后面挪了两步,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个任何人指的是除鹭宫途羽和里包恩以外的任何人,具体一点就是没有惊动沢田纲吉。
里包恩也没打算掺和进自家学生的开导现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等沢田纲吉反应过来时,偌大的训练场只剩下孤零零的器材与障碍物陪着他。他顿时不自在起来,仿佛有看不见的蚂蚁群在身上乱爬。
“纲吉君最近在躲着我吧?”
明明是问句的形式,偏偏被说出了肯定句的气势。只不过沢田纲吉也没法否认这点,毕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他只能唯唯诺诺地点点头:“鹭宫——”
还没叫出口的老师二字被制止了,黑发灰眼的女性弯下腰,以并不符合自己职业的懒散姿态一手压住沢田纲吉的脑袋,将他当作支撑物般把自己的重量架了上去。鹭宫途羽看着体型匀称,实际上并不算轻。沢田纲吉被压得抬不起头,只能听着从头顶上传来的声音。
“纲吉君先听我讲,可以吗?”
虽然是询问,但是鹭宫途羽并没有打算等到对方同意,她径直说了下去。
“纲吉君大致在想些什么,我都猜得到。但是这并不是你目前该考虑的问题,不要去想为什么,怎么会,不应该,这种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让你考虑的是你自己想要的结果,不是起因,也不是经过。”
“你无法去弄懂一个喜欢桃子的人为什么喜欢桃子,对方只会告诉你喜欢就是喜欢啊,为什么还要找出那么多理由来。你觉得很没用的东西,在其他人那里可能又很重要。就像是那只总之追着你咬的大黄狗,你觉得可恨,在它的主人眼里却是可靠。”
想起沢田纲吉被狗追的泪汪汪的场景,鹭宫途羽笑了一声。
“你觉得不真实的事,只是因为在你之前的生活中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事情。就像你之前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黑手党家族的首领候选人,但这件事就是发生了。难道你要因为它而否认自己的真实性吗?”
“即使弄明白为什么后,但这件事情已经发生的本质是无法更改的。”
“明白了吗,纲吉君?你不需要去纠结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你只需要告诉对方你想要怎样的结果,想法和请求不说出口的话,别人永远不会懂你的意思。”
鹭宫途羽站直身子,收回压在棕发少年身上的重量。原本蓬松的,像是羔羊绒毛的发丝被她压得乱糟糟的。她和沢田纲吉对上视线,弯了弯眸,露出难得的温和笑意。
“所以,现在想清楚该对我说什么了吗?当然,如果你还需要思考的时间也可以。”
说完,她后退半步,礼貌性侧过身,将离开训练场必经的大门让出来。见沢田纲吉还一脸呆愣的表情没什么反应,鹭宫途羽干脆率先走向大门的方向。
1——
2——
3——
“鹭宫老师!”
圈上手腕的力道不大,但是轻而易举地让她停下了脚步。
像是悬崖边上的幼鹰,拍打着自己尚且稚嫩的翅膀,试图以此给自己增添些许勇气,然而哆哆嗦嗦的叫声中依旧透露出了心底的不自信和畏惧。
“可以、可以现在听听我的想法吗?”
但是就算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啊。
爬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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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当老师那些年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