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青短篇合集 第12章 致人间的爱不移

准备好迎接甜文亲妈的暴击了吗？

依旧原作向，设定延续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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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青死于与王也成婚四十年后的深秋，享年六十六岁。

诸葛青被查出胃癌晚期其实是个意外，毫无征兆，王也出门遛个弯的功夫，回来就发现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拿到检查报告的时候，诸葛青的内心却异常的平静，异人自身的特殊性让他们总是会拥有一些超人的直觉，更何况是术士这一窥天命的职业，诸葛青很早的时候就有这种预感，现在更是十分确定，自己时日无多了。

但王也不这么觉得。

诸葛青很多年没见过王也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了，一时间竟然还觉得想笑，两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诸葛青按住了王也死抓着手机的手，

“老王，算啦，别折腾了。”

“你说什么傻话呢，就算是晚期也不一定……”

“王也，我心里有数。”

诸葛青很久很久没有叫过自己的名字了，一时间，王也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死死地盯着诸葛青，他这才明白过来，诸葛青恐怕，很早之前就预感到了这一天。

看着王也已经瞪得发红的眼眶，诸葛青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早已不再俊秀的眉目，轻声笑了笑，

“回家好不好？回家吧，我最不喜欢医院了。”

自打上了年纪之后，虽然腿脚还利索，但诸葛青和王也两人本就不爱开车，又不愿总是让司机接送，所以也逐渐习惯了老年时尚潮流——坐公交。两人刚结婚时住的别墅，为了工作方便买在了市中心，自从诸葛青退圈之后，便搬到了城市边缘的一处庄园里，虽然远离市区生活有所不便，但确实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一路上，诸葛青都在偏头看着沉默的王也，他大概到现在都不能接受自己即将离开他的事实。虽然诸葛青对于死亡这件事还能维持着平静，但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几近崩溃的爱人。

刚一进家门，王也的电话就响了，诸葛青便一个人穿过客厅走进了后院，躺在了树荫下的躺椅上，伸手轻轻摸了摸粗壮的树干，叹了口气，

“老家伙，我得先走一步啦，以后可就剩你和老王了……”

这棵梧桐树是他们刚搬进来的那一年王也种下的。

诸葛青年轻时最不喜欢植物，因为他自己从来都养不活，倒是王也在园艺方面手艺还不错。后来他又嫌弃王也老是养绿叶子，都不开花，看上去都光秃秃的，一点都不好看。新家的后院里，诸葛青本来是想搞一个小花园，但是王也却坚持种了这棵梧桐树。梧桐并不好养，尤其北方干燥，诸葛青本以为这棵小树苗活不长的，没想到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竟也稳稳地长成了参天的模样。

诸葛青一直不明白王也坚持要种下这棵树的理由是什么，直到当年一次醉酒后，诸葛青赖在院子里逼问了王也好久，他才说出了缘由。诸葛青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盛夏的夜晚，爱人低沉的声音混在微凉的晚风当中，还夹杂着一丝被撞破小心思的羞恼，

“……不是都说凤栖梧桐吗，我，把这颗树种在院子里，就能永远地……把你这只骄傲的小凤凰绑在身边。”

回忆至此，诸葛青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心头的惆怅也终于被冲淡了几分。这时，余光中注意到王也拿着电话走了过来，

“乐乐的电话。”

坏了！诸葛青这才想起来，王也在医院跟他说过，今早进门看见自己晕倒的时候，正在跟女儿打电话。前两天视频的时候，她就说过自己今天有一个重要的案子开庭，这么一来准又耽误她的工作了。

诸葛青有些无奈的接过了电话，果然，另一边就传来了女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开口就是要自己不要放弃治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能有解决办法的。

“好啦好啦，别哭了，一会开庭的时候让人家瞧着王大律师顶着个肿泡眼，像什么话……爸心里有数，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见我冲动行事了？乖……”

诸葛青废了好大的功夫，才阻止了这丫头想立马飞回来的冲动，又再三保证自己过两天去看她之前一定提前打招呼，并且一定听话去那边的医院检查，这才算把人哄住。

王乐清并不是诸葛家或者王家旁系的孩子，而是那场大战的遗孤。当年很多人都把自己的家属托付给了龙虎山、武当等几大门派，王乐清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最后却没有人来武当认领她，没人知道她的双亲究竟是已故，还是索性就把她遗弃了。按照正常流程，这个还不到两岁的小姑娘应该是要被送到正规的社会组织，由他们再联系福利院。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和诸葛青极其的投缘，也是由他主动提出的收养。

诸葛青和王也都有意让女儿远离异人世界，幸好她自身也没有继承到任何异能，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出国留学，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律师，结婚后跟着丈夫一起定居在了纽约，如今孩子也已经十几岁了。

诸葛青放下手机，发现王也已经坐在了他的身后，便心安理得地躺在了他的腿上。诸葛青有点不知如何回应王也的目光，只能任由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微微阖上了双眼。许久，诸葛青才听到了王也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诸葛青，为什么非得这么狠心……”

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听到王也的问话，诸葛青愣了一下，随即便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他是很明白自己的结局没错，但那毕竟是死亡，没人能做到真正的心如止水、面不改色。一瞬间，诸葛青的脑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他想抱着王也大哭一场，他不想死，不想离开他，他其实是真的很害怕。

但是最终，诸葛青只是摸了摸发酸的鼻头，冲着王也笑了出来，

“我这个人你知道的嘛，怕疼，也最讨厌医院了，既然已经是逃不过的现实啦，剩下的时间又何必浪费在这种地方呢？而且……”

说着说着，诸葛青感觉到有酸涩的液体流进了嘴里，他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却根本无济于事。

“我……我当年认识你的时候，就是那种狼狈的姿态，现在我要走了，才不要和当年一样……”

听着诸葛青一如既往任性的口吻，王也的却生不出一丝反驳的念头，他沉默地注视着爱人的双眼。在那当中，王也看到了恐惧、看到了胆怯，但是他的阿青，却用了全部的坚强来安慰自己。

诸葛青慢慢地从王也的腿上坐了起来，换成了跟他面对面的姿势，不等王也开口，便先一步握住了他的双手，

“王也，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诸葛青心里一直清楚，如果没有自己，王道长当年会继续云游四方，然后回武当做他的闲散道士，那是他的理想，也是他原本应该走完的人生。而因为碰上了自己这么个不省心的，王道长才不得不安于凡尘。

王也这一辈子都在围着诸葛青打转，当年结婚的时候，诸葛青的心中依旧是留有犹豫的，他确实惧怕婚姻，因为它终会使爱情变得不再单纯，而那时，两人之间的感情究竟会如何，谁又能说得准呢。

而王也却用了几十年的时间，一步一步地消除了诸葛青心中的不安和疑虑，这也让诸葛青一度觉得很不可思议。可王也就是做到了，完美的履行了当时在求婚时许下的诺言

“你所谓的三年见异思迁也好、七年之痒也好，我愿意用生命起誓，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永远都会爱你如初。”

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诸葛青这样想着。

这一世，我任性的把你困于这红尘之中，而现在这种结果，或许就是报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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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青和王也的第一站，来到了天津。

张楚岚跟王也一直都是他们这些人当中身子骨最硬朗的两个，当年跟冯宝宝结婚之后也没另寻住处，这么多年一直都住在哪都通的后院。王也和诸葛青到的时候，张楚岚正坐在院子里自己跟自己下棋，

“怎么就你自己啊？冯宝宝呢？”

“别提了，又钓鱼去了。”

诸葛青这才想起来，上次跟张楚岚通电话的时候，对方就提起过冯宝宝这个被街道居委会一个老姐妹儿培养的新爱好。

“稀奇啊，你们俩怎么突然有良心来看看我了？”

“你这话说的，难得关心你一下还不领情。”

到了这把年纪，少年时意气风发的记忆已经变得相当的模糊，也早就没了在意那些事的热情，偶尔聚一聚，话题到最后总是不免落到几个孩子身上。

张楚岚的大儿子长的更像冯宝宝，但是性子却和他一模一样，性格跳脱，脑子却格外的好使。当年大家都觉得他会和他老爹一样考一个不错的大学，没想到这小子当年直接就报了军校，不过现在也是军方鼎有名的人物了。而小女儿算是老来得子，惯得很，当年由着她学了艺术，毕业之后就成天飞来飞去的，现在正在海外办个人画展，两个孩子都忙得很。

“诶老张，快，把你藏得那酒拿出来，咱今天喝一杯。”

“你想干吗？”

张楚岚警惕的看了诸葛青一眼，那两坛酒是他今年过生日的时候儿子送他的，费了大功夫才搞到这么点，张楚岚炫耀了一圈之后，就把酒藏到了仓库里面，自己都不舍得喝。

“得了，别这么小气，下次你想找我喝酒说不定都没机会了。”

听到这话，张楚岚正在倒茶的手一顿，随即抬起头望向了诸葛青，心中自打这两人进院开始那种不自然的感觉，突然就有了些眉目……

许久，张楚岚长吁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等着。”

张楚岚抱回来了一坛酒，还特意拿了三个大海碗，他把酒依次满上，端起碗，屡次想开口，却都把话咽了回去。沉默了一会儿，张楚岚才轻轻地碰了一下诸葛青的碗，

“放心老青，迟早会有再见面的一天的。”

还是几十年如一日欠揍的语气，但是却又掺了些别样说不清楚的情绪。诸葛青明白依张楚岚的脑子必定是看出了些什么，也听懂了老朋友这种别样的关怀，跟身旁的王也对视了一眼，轻声笑骂了一句，

“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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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年多的时间里，王也陪着诸葛青去了很多的地方，回建德看望了弟弟诸葛白一家，去祖坟给父母扫了墓、回了诸葛青当年的剧团看了一场表演、上了一趟龙虎山蹭了张灵玉一顿饭、到武当山脚下拜了王也的师傅、飞到了美国去看望了女儿一家……他们一起走过了曾经，那些留下过回忆的地方。

一路过来，诸葛青想起了自己年幼不懂事时犯下的种种过错、想到了年少时闹出的那些荒唐事，想到了这么多年一直扶持着他的家人朋友们，也想到了和王也走过的这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越走，心竟然愈加的平静。

诸葛青一直觉得自己这一生活的非常的精彩。他少时未经风雨、家境优越，有足够的资本能放心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最终使武侯奇门成为了比肩八奇技的旷世武学，选择在三十五岁的时候退圈，把最辉煌的时刻永远定格在了观众的心里，也在时尚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有永远支持他的的父母朋友，也有这么好的王先生。

诸葛青自认这一生无愧于任何人，更对得起自己，除了不能再多陪着他亲爱的王道长几年之外，没什么遗憾了。

在重新回到北京的第二天，王也起床时，发现身旁的诸葛青已经永远的停止了呼吸。王也曾幻想过无数次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自己会怎么办？而当现实终于来临，他却只是沉默的抱着诸葛青的身体呆坐了一整天，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女儿一家是在当晚就飞到了北京，同时到的还有冯宝宝和张楚岚，以及诸葛白一家。姑爷本来是想着手安排葬礼的事，却被王也拒绝了，

“不必了，他一向最讨厌那些形式，直接下葬吧。”

王也摩挲着手里的玉牌，没再说一句话。这块玉牌是他从诸葛青的脖子上解下来的，自己也有一块，是结婚的前一个月，两人一次旅游的途中在一个寺庙求的。玉牌的做工很劣质，上面系着的红绳这些年也换了一次又一次，但是当年诸葛青不知道听谁说的那里保姻缘很灵，大半夜的就拉着他上了山，这么多年更是当宝贝一样。

这些年诸葛青就总是说，要是有一天他不在了，起码能给王也留个念想，没想到最后，真的是他走在了前面。

诸葛青下葬的第二天，王也就坐上了飞机，只留下了一张字条，以及一张航班订票的截图，

“我带着青换个地方养老去。”

诸葛青生前就老是和王也念叨，意大利一定是个跟他们俩八字犯冲的地方。意大利是诸葛青最喜欢的国家，但是两人却一次都没去过。因为每次计划的好好的，他们俩肯定会有一个人临时有事走不开，而好不容易没事了吧，诸葛青却总是临时起意想要去其他的地方。

现在没事了，王也想，他可以带着阿青好好地去看一看这个国家。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王也走遍了意大利的大城小镇，拍了上万张照片来记录下了这里的一点一滴。每到一个地方，王也就会把玉牌握在手里，不顾他人诧异的目光，一字一句地给诸葛青念着旅游讲解，带着他看遍了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王也是在感觉自己大限将至的前不久才回到了北京，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后事。他回来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给女儿和张楚岚各留了一封信。

又是一年盛夏夜，王也坐到了院中的梧桐树下，手里拿着一沓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照片。王也捡了一些小树枝和树叶放进了盆里，一把火点着，一张一张的把照片扔了进去。在一片火光之中，王也把诸葛青玉牌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又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用上面的红绳紧紧地绑在了一起，放在了左胸口的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王也仰躺进了躺椅中，沉默地注视着头顶的星空。自打诸葛青离开后，这棵老梧桐也像是生病了一般，现在还是夏季，却已经开始掉叶子了。最近北京接连下雨，夜风很大，吹得树冠沙沙作响，抖下一地的落叶。

王也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到自己身上的树叶，突然觉得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在树叶飞舞间，王也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爱人。年幼时天真机敏的诸葛青、少时恣意张扬的诸葛青、婚后偶尔小意温柔的诸葛青、年老后依旧活力十足的诸葛青……

“王也，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你休想！”

据传，风后奇门的传人王也王道长，死于爱人诸葛青去世的第三年，因思虑过重，执念太深。

这一章终于还是写了。其实我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很有灵感的人，能够坚持写了这么多篇的也青同人，思及根本，其实是因为他们满足我对于爱情，甚至可以说是对人生的一切幻想。我一直觉得，阿青和老王之间，除了彼此不爱之外，其实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他们，哪怕是世俗，所以我写的都是非常甜的日常小故事，因为我是想不到正常发展下会生出什么虐点的，就算是偶尔吵个架那也是促进感情的方式。而文中对于阿青婚姻的顾虑，其实就是我本人对于婚姻的恐惧吧，虽然它是事实，虽然我的想法可能很幼稚、很理想，但我依旧觉得如果婚姻最终把爱情消磨成了亲情或者是其他，那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所以哪怕是理想主义，我也希望他们能在自己的世界里，在我的笔下，从一而终的保持着对彼此的爱与热情。

其实我觉得这篇比起虐，倒不如说是一种人生的无奈，每个人都会迎来这么一天，但幸好我们曾携手无悔地走完这一生。

最后，感谢各位的喜欢！（本篇标题其实是出自我曾经看过的、很喜欢的一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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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致人间的爱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