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归原 第35章 你会一直在吗？

秦初忙完中午的工作拿起手机时，看到苏野发来的信息，说他先和韩释他们回去了。

他只简单回了个嗯，放下手机靠在椅子上发呆。

其实这样的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很早之前，苏野刚刚来到他身边的时候，策划那边就提出了这个方案，但他了解韩释，他知道韩释肯定不会放手。

他承认他有私心，他了解韩释，也了解苏野，面对利益，他们不会如此执拗，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伤害，于是他将数据做的很漂亮，果然韩释看到那些数据后和他提出要请假一段时间，他答应了，韩释就帮他说服其他人。

至于苏野，韩释说，他会答应的。

他是听话的小孩，也是有野心的小孩。

公司给出的策划对于他们现阶段的发展是最有利的，他是聪明人，识时务，只不过年纪还小，接受这些需要时间罢了。

秦初心中了然，但今天在会议室，苏野看向他的瞬间，他竟然前所未有的感到心虚。

这样做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

他这样想，炙热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被印上一个深深的烙印，他躲开了他的目光，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着这一场回忆，不看他。

好像这样就能逃避他内心的负罪感。

可现实就是这样。

他是个生意人，他想。

早在他们初始，便是利益掺杂真情，如此，他毅是越陷越深。

晚上回家，秦初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平时他回家只要一开门苏野就会像小狗欢迎主人回家一样跑到他身边，今天却没有。

家里甚至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气儿。

家门口也没有苏野的鞋子，苏野不在家。

他打了电话过去，苏野很快就接了。他只说马上要散伙了，这两天他想住在韩释家，陪他一起直播。

秦初想说什么，却觉得有东西堵在胸口，闷闷的，最后只简单的“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他坐在沙发上想点个外卖，但翻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自己想吃的，反而越看越烦，他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起身上楼。

洗漱完躺在床上拿起电脑开始处理工作，心想只要工作起来就可以忘掉一些情绪。

刚打开电脑就想到昨晚的场景，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床只觉得心烦意乱，扔掉电脑裹紧自己关灯睡觉。

“啪”一声脆响，灯重新亮了起来，秦初起身顺手捞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长叹了一口气朝门外走去。

滨城的夜里不算凉，今晚有风，只披了件外套的秦初还是打了个冷颤，从他家到韩释家的路并不长，他的步子越来越快，却在开要到韩释家楼下时在单元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两人看到对方皆是一愣，秦初眯起眼以为自己没看清又往前走了几步确认自己看的真切，苏野站在单元前的路灯下，手里攥着一包烟，嘴里叼着一根，手里的火机因为看到了他愣在了空中。

苏野很快反应了过来，忙将手里的烟盒和火机往后藏，秦初走到他身边，路灯的光打下来，发丝遮住了一半光，他目光平静，宛如一阵平静的风来到他身边。

“韩释呢？”秦初问。

“我师父喝了好多酒，还哭了，刚刚才睡。”苏野的声音很低，几乎是嘟囔着出声，秦初微微皱眉。

“那你呢？为什么不回家？”他问。

苏野眼睫微颤半天没有说话。

“跟我来。”秦初牵住他的手带着他走向车库。

他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带着苏野开车来到了海滩边。

海风吹过，天边一轮月牙，海水拍打沙滩传来沙沙声，深夜的海更加神秘，漆黑的远方让人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寒意，苏野坐在沙滩边发呆，秦初从身后走来，拎着几瓶啤酒。

“喝点。”他开了啤酒递给苏野，苏野接过啤酒。

微凉的啤酒入喉，让烦躁的心神平静了些。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秦初开口，语气随意。

“..我出来打工，饭店的师傅教的。”苏野耷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随后又很快解释：“我不爱抽，只是今天有点心烦..”

秦初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少年的短发已经留长，柔软的触感让他觉得面前的少年也些许脆弱。

他们就这样沉默的听着海浪拍打沙滩，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苏野盯着海浪呆了一会儿，将易拉罐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哥，我师父今天和我说，当初他选我做徒弟，是因为我是唯一坚定选择他的人。”苏野说。

秦初的记忆回到了几年前，当时韩释的团队真实热度高涨的时候，公司搞了一个大型活动，专门让这些新人露露面，也是希望他们可以带动流量，当时除了韩释，还有其他几个团队也在招新，当时公会里无数新人都想争取这些名额。一旦能加入头部团队，流量和曝光肯定能上好几个台阶。

当时有很多人都和韩释亲近，想加入他们团队，韩释心里清楚，自己只是他们众多被选之一，但在这个时候，苏野出现了，那个时候他刚刚签约，谁也不认识，韩释是在一次游戏里和他认识的，当初只是一起组队，没想到这小孩从此就赖上自己了，总来找自己玩，赶都赶不走。韩释曾开过无数次玩笑说让苏野多考虑考虑，以他的条件，不愁没人要，苏野都是很坚决的拒绝。

“想起来了。”秦初愣怔片刻，叹了一声，唇角勾起：“韩释确实太不容易了，他也没比你大多少。”

“哥，你和我师父认识很久了吧？”苏野胳膊撑在腿上问他，秦初点点头，仰起头想了想：“真要算起来，我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这么久了..”苏野眯起眼。

很奇怪，他的酒量一向很好，不知是不是海风的缘故，今晚他竟有些醉了。

“哥，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秦初沉默了，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犹如鼓点，在耳边回响。

过了很久他才出声。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小野。”他听到自己理性至极判断，语气却无论如何都强硬不起来：“走到这一步，我也不想，但公司已经尽全力给到你们分开以后最好的发展和保障，现在的情况，你们拆伙是大势所趋，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进去的说的话，但天下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你所愿。”

“你只需要知道，哥不会骗你，也不会辜负你，这就够了。”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好吗？”

世界安静了，海浪的声音也小了起来，留给他们之间的只剩沉默。

苏野摸到了一旁的啤酒瓶，勾勾手指又开了一瓶，像是赌气似的，他将整瓶啤酒咽下肚，也咽下了说不出口的悲伤。

秦初讲的，他当然懂，只是他还年轻，他无法怨恨任何人，只能学着接受这份无奈。

秦初一言不发，只安静的坐在他身边。他知道苏野需要的是什么，对于他来说，这个团队带给他的安全感和感情，是他弥补不了的，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如果因为他对苏野的私心而取消这个决策，对未来的他们没有一点好处。

他又想起韩释在他办公室里的样子。

曾经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垂着脑袋无力的和他说“我好累，好想休息”

苏野和曾经的韩释很像，他不想让苏野也变成这样。

成长的道路总是要面对很多自己不愿接受的痛苦。

他能做的，就是给苏野一个靠山。

或许现在的苏野还意识不到，但他已经心甘情愿，让他在撑不住的时候，帮他撑着。

起码，给他一个可以回的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潮湿的风拂过秦初的脸，他感到身边的人也变得潮湿起来，于是他转过身，抱住了他，在他的唇边落下了轻轻的一个吻。苏野仰头，加深了这个吻。

他吻的很深，很用力，似乎是有些报复般的撕咬，像一头发怒的小兽，宣泄着内心的委屈和不忿。

他最终还是和秦初回了家。

“今天睡这边吧。”秦初站在自己的房门口说，苏野愣怔片刻朝他走了过去。

躺在床上苏野感受着身边人的呼吸一点点变得均匀，他扭过头看着秦初的背影发呆。

秦初正在朦朦胧胧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身后的人蹭了蹭，后背传来温热感，是苏野小心翼翼的贴了上来。闻着秦初身上好闻熟悉的味道苏野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心头依旧又挥之不去的悲伤，但那种强烈的不安感已经渐渐消退了不少。

“哥，你会一直在吗？”

小孩在身后小声问，秦初没有回答。

直到身后的呼吸声渐渐平静，他才缓缓睁开眼，转过身。

苏野睡着的样子很乖，比起平日里凌厉的长相，睡着时的他显得柔软安静。他用眼睛仔细描绘他的样子，不自觉勾了勾唇角。

“会的。”他轻声回答。

我会一直在的。

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