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朝至 第11章 第六面（肆）两条命换一条命

一夜无事，第二日一早天便放晴。

被后院小巷里卖的包子香吸引的赵敏出门买了包子再回屋，发现睡醒的乌云正在扯腿上的白纱布。见赵敏进屋，乌云嗷呜一声，一瘸一拐地要往赵敏这走，结果小家伙一爪子踩到被他扯开的纱布条，摔倒在地。

赵敏被它的蠢笨的动作闹笑，她放下包子，把乌云抱起，一边为它缠白纱布，一边威胁道：“下次再把腿上的纱布扯下来，我就不给你上药，让你一辈子做断腿狼！”

桌上肉包子的香味不止让乌云在赵敏怀里也不老实，就连住在对面西屋的张无忌都被吸引出屋。

房门未关，赵敏见张无忌从对面屋里出来，笑道：“又来一只馋嘴狼！”

张无忌笑笑不接话，问她：“乌云不听话吗？”

赵敏手指灵活地把白纱系上，对张无忌玩笑道：“是啊！你是不是想尝狼肉包子了？”

对肉包子呜呜叫唤的乌云一听赵敏的话，登时噤声，瑟瑟发抖，看向张无忌的眼神中多了很多惧怕。

“喂！小麻子和狼崽子是不是在里边？快出来！”

张无忌听来人声音似是昨日在太子身边的护卫，他心里一突，对赵敏道：“敏敏，你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巴根见到从屋里出来的是那个小麻子的大哥，他一脸不耐，对张无忌说：“本大爷要找你家那个兔儿一样的小弟，你出来干甚？”

张无忌听那蒙古大汉形容赵敏用的话不好听，只道他另有所图，他尚算有礼地问大汉：“家弟在梳洗，你找他有什么事？”

巴根见那汉人与自己差不多高，却没自己壮，一时起了轻蔑之心，怒道：“你这汉人废话怎么那么多！信不信大爷我把你打得和你们那只断腿狼一样？”

赵敏在屋内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楚，她忙给自己双颊随意点了几个黑点，又把昨日的假胡子黏上，她对已经走到门口的莫声谷摇头，而后自己开门去见那个护卫。

“大爷别生气，狼崽在屋里不老实，小人刚刚在屋里教训他。这是小人买的热包子，刚出锅，正好孝敬大人。”赵敏恭敬地递上她买的一包热乎包子。

巴根闻言，心道这瘦弱的小麻子还算识相，那包子闻着确实香，要不是主子下令现在就出发，他定要去找到那包子铺把包子都买下来。

“算你小子有心！”巴根粗鲁地夺过赵敏手中的油纸包，把他手里拎的东西一股脑都丢到赵敏怀里，道：“这是草原上的草药，**腿骨的毛病。你把它们碾碎了给狼崽子的腿糊上，好好养说不定还能走路！”

赵敏闻过那几包东西，发现除了草药味还有股肉干的味道，“肉干？”

巴根似是对这瘦弱汉人的灵敏嗅觉颇为惊讶，他老脸一热，嘟囔道：“你们好好养狼崽子，肉干是本大爷赏给它的！”

“多谢这位壮士！”出声的是张无忌，他一改严肃，微笑对那高大壮实的蒙古汉子道谢。

巴根怕那两个汉人再追问什么，他故意往地上啐了一口，抓起油纸包里的肉包狠狠咬了一口，说道：“这汉人的小客栈真叫人憋屈！”

张无忌耳力不错，回屋前，他听到客栈那边大厅里传来的说话声。

“巴根，这肉包子真香。我说你这昨晚去马车后边翻什么箱子，原来是给狼崽找药去了！”

“皮痒了是不是？！肉包子还堵不住你嘴！”

“多事！”

“请主子恕罪。”

“出发吧！”

听到马车远去的声音，张无忌这才完全放心。

赵敏从剩下那个油纸包里拿了一个包子出来，把剩下那几个推给张无忌，笑道：“这下，我们可以在这客栈安心住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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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远桥等人的速度远比张无忌想象的要快。在客栈忧心忡忡住了两日，张无忌就等来大师伯、二师伯和四师伯。

只不过，看几位师伯见到他和站在他身边的敏敏，那脸色铁青的模样，张无忌知道定是大师伯他们在路上听到那些传言。

“无忌，那些传言是真的？你！！！”宋远桥又看了一眼在张无忌身边男装扮相的赵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指责张无忌道：“唉，你做出这种事，你，你怎么对得起素来大仁大义又侠肝义胆的五弟？”

一向沉默寡言的俞莲舟只在一边不住摇头，看向赵敏的眼中带了几分敌意。

张无忌刚想开口辩解，张松溪出言打断他：“无忌，峨眉和武当是世交，你这么做，你让武当怎么对峨眉交代？”

赵敏站在一边见那几位师叔伯问都不问直接对张无忌兴师问罪，她不满开口道：“三位大侠，在你们忙着给张无忌定罪以前，难道没想过张无忌为人怎么样吗？”

“敏敏！”

张无忌拦住赵敏，阻止她为自己说话反惹三位师叔伯不快。

俞莲舟冷哼一声，他只当是赵敏迷惑了张无忌，对赵敏也没有好脸色，“我们武当派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妖女插手？”

赵敏不怒反笑，她点头说道：“既然是家事，那你们为何不听听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养伤的莫七侠怎么说？你们慢慢叙旧，我就不打扰各位大侠了！”

说罢，赵敏闪身便回自己房间，不给张无忌机会开口留她。

张无忌神色无奈地对几位师叔伯道：“大师伯、二师伯、四师伯，无忌没有做对不起武当之事。七师叔他被狼咬伤，这几日伤口反复，失血过多，附近的药材不足，还是要尽快带七师叔回武当养伤。”

莫声谷早在房内听到大师兄等人误会无忌，他本想去和大师兄说清楚，他现在体内高热不退，伤口疼痛又没力气，一时只能躺在床上大口喘气。

宋远桥等人进屋后见莫声谷无力躺在床上，忙上前查看。

“大师兄！”

“七弟，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被狼咬伤？”

莫声谷苍白一张脸，勉力笑道：“我被陈友谅算计，要不是无忌和赵姑娘，我可能已经死了。”

宋远桥等人大惊：“陈友谅？”

张无忌为莫声谷解开手上纱布，发现缺了一大块肉的伤口又开始流脓血。

张无忌忙从怀中拿出赵敏给他的伤药，为七师叔的伤口撒上药粉。

莫声谷额上带汗，断断续续对和几位师兄说明他是如何发现青书冒犯峨眉派弟子，又是如何被陈友谅设计遭遇狼群。

宋远桥勃然大怒，“竟然是青书这个畜生！”

在收拾包袱的赵敏听到隔壁房间宋远桥的话，微微一笑，对趴在那看她的乌云笑道：“乌云，以后不要错伤好人！”

“无忌，赵姑娘，我们这就带七弟回武当疗伤，你们一路当心！”

从客栈出来，张松溪和俞莲舟一改对赵敏的称呼。

赵敏微笑行礼以示回应。她不是会为这种小事斤斤计较之人，再说，他们对自己的敌意多半来于自己之前把他们抓进万安寺。

宋远桥赧然，对张无忌说道：“无忌，大师伯之前误会了你，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张无忌忙回：“大师伯你千万别这么说！等无忌这边事了，就会带敏敏去武当山拜见太师父他老人家。”

宋远桥看了一眼面带娇羞的赵敏，隐去眼中担忧，转而对张无忌道：“你要是在丐帮遇到青书这个畜生，你把他绑回武当，我亲自压他去峨眉请罪！”

“无忌会设法劝宋师兄回头。”

***

“无忌哥哥，你还在担心你义父？”

赶了一上午的路，马都累得跑不动。路边茶寮没什么好吃的，赵敏见张无忌面前的面几乎没动过，她面前的汤面也让她没了食欲。

张无忌点头，说道：“陈友谅是圆真的徒弟，如果陈友谅发现了周姑娘所在，那义父的行踪就会被圆真发现。义父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怕圆真会折磨义父。”

赵敏摇头，和他分析道：“你去王府带我出来，对外说刀剑在朝廷手中，这个消息传遍江湖。现在人人都以为刀剑被朝廷藏起来，又不敢轻易去抢刀剑。而你是武功天下无双的明教教主，名副其实的反贼。我想，如果陈友谅和圆真连你义父一起挟持，恐怕就不会再大费周章利用宋青书和武当逼你现身，再要挟你去拿刀剑。”

张无忌恍然，奇道：“这么说，现在陈友谅和成昆还没有发现我义父？”

赵敏失笑，语气颇为埋怨，“张大教主，你真以为我是妖女，就神通广大到能看到几百里以外发生的事吗？我只是站在陈友谅和圆真的立场来推测，是真是假，也要我们赶回陶然山庄才知道。”

张无忌歉然一笑，心情却放松不少，他笑着握住赵敏的手，道：“托你的福，我现在清醒多了。只要我不出现，不管是义父还是周姑娘都不会有危险。”

赵敏点头赞道：“孺子可教！只不过……”

赵敏秀眉一蹙，继续说道：“我的所有推测都是假设你义父没有离开陶然山庄。要是他老人家在你走之后立刻启程离开还好，如果他真的被陈友谅抓去，圆真老奸巨猾，又在为朝廷做事，他很快就会发现事情不对。到时候他要对你义父不利，我们再想找到你义父就难了！”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眼下离陶然山庄还有一日路程，只愿一切不会如敏敏推测。

然而，当他们站在被烧得乌黑的陶然山庄前，又在那一大片废墟中发现数十具焦黑的尸首时，张无忌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

“无忌哥哥，这里烧过没多久，我们快走！”

赵敏吓得顾不上空气中的焦臭味，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忙劝张无忌先离开。

二人才走出那片废墟，山庄旁边的草丛里数十位元兵手持弓箭忽然窜出将他们围住，从元兵后走出来的竟是王保保。

“张无忌，你还不快放了我妹妹，束手就擒？”

张无忌双目泛红，他怒视早就守在这附近的王保保，问道：“是你杀了山庄里的人？”

王保保冷哼一声，道：“魔教反贼罪该万死！你以为陶然山庄被炸毁就安全了吗？我告诉你，张无忌，快放了我妹妹，不然我要那个峨眉派的人人头落地！”

“哥！”

赵敏一时间无法分心去想哥哥为什么会不知道张无忌带走她的真相，她眼下要保住张无忌的性命，但假如张无忌真的放了她，以哥哥的脾气他也不会放过张无忌。

赵敏悄悄捏过张无忌的手掌，而后对王保保道；“哥，我被丐帮的陈友谅暗算中了剧毒，我现在每天靠张教主为我解毒，暂时不能离开张无忌的身边。”

“中毒？”王保保大惊后又很快镇定，他对妹妹道：“敏敏不要怕，解药哥会想办法为你拿到！”

说罢，王保保双手抱胸，对怒视他张无忌道：“张无忌，听说武当派第三代传人是你的师兄，你又和峨眉派继任掌门交情匪浅，现在我想用两条命换一命，你换不换？”

张无忌脸上悲愤一瞬被吃惊取代，问道：“周姑娘和宋师兄现在在你的手上？”现在的局面和上一世截然不同，如果周姑娘和宋师兄落入王保保的手里，那他义父到底有没有先一步离开陶然山庄？

王保保神色中闪过一丝得意，对张无忌道：“少废话，我问你到底放不放敏敏？”

赵敏注视张无忌神情，她不能在哥哥面前出言提醒，只能在心中盼望张无忌能根据她刚才和哥哥的对话想明白其中关节。

张无忌握住赵敏手腕，对王保保冷声道：“我说过，要换令妹，朝廷就要把屠龙刀和倚天剑交出来！”

王保保轻蔑冷笑，道：“那副刀剑在哪里，你比我们更清楚！这么说，你现在是不打算要你师兄和朋友的命了？”

张无忌点住赵敏穴道，他一边往后退，一边对王保保道：“只要周姑娘和宋师兄毫发无伤，赵姑娘也会平安无事！丐帮的毒、药，就不劳小王爷和圆真大师要了！至于屠龙刀和倚天剑……”

张无忌把被点住穴道的赵敏背在后背，对抬手不许弓箭手放箭的王保保道：“你何不回去问问圆真大师，是不是他私藏刀剑？”

张无忌回首看过散发焦臭味道的陶然山庄，他掩下心中悲伤，不多停留，足下发力狂奔。

张无忌身负赵敏一口气奔出城二十余里。

赵敏见他额头上的汗，心中不忍，说道：“无忌哥哥，我哥不会再追过来，你快放下我！”

张无忌依言把赵敏放在林中树下，解开赵敏的穴道后便低头不发一言。

赵敏怕他武功太高，万一现在内心郁结不发泄怕会受内伤，她握住他的手背，说道：“无忌哥哥，现在没有人追来，你难过就大声哭出来！”

张无忌只是闷闷摇头，他一把把赵敏拥入怀中，似是想用赵敏肩头为他止住眼泪。

山庄里五十三具焦尸，都是他明教的兄弟，是他想方设法救下来，又因为他的自以为是而惨死的兄弟！

他自以为重生后的他可以救很多枉死之人的性命，但现在，他知道他不能救下所有人的命。

赵敏怀抱张无忌的后背，听耳边啜泣，心情亦是复杂。明教本是朝廷死敌，哥哥这么做只是职责所在，但，对重情重义的张无忌来说，这一切有些太残忍。

赵敏正要出言安慰几句，她注意到手边树干上似是被做了记号，那个记号，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无忌哥哥，那边的记号，和杨左使衣服上的火焰记号一样！”

张无忌闻言，缓缓睁开双眼，好好眨了几下眼，才真正看清树干上刻的真是一个火焰记号，这个火焰记号，正是他们明教用来联络的暗号。

张无忌眼中一亮，大步上前在那断树桩周围草丛里找了又找，果然发现一个不起眼的布包。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张路线图。

1.太子的护卫也是个傲娇货！

2.本章改了标题！

下一章才是忌敏俩就躲进破鼓里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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