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鼎 第5章 探望

翌日，燕祐柦去书房读书时，没见到陈亦敛的身影。

皇帝盯皇子盯得严，课业重，日日都有必须做完的安排，昨日上午燕祐柦因为陈亦敛失踪而提前下了课，后头便要补上，若补不上，月底就要挨骂挨罚，到时别说玩耍，皇帝根本就不会给这个儿子好脸色。因而他没等到陈亦敛醒过来，就赶忙去上课了。等下课，陈亦敛已经出宫。

本是盼着今儿上课的时候见到，却听见夫子说，陈亦敛昨儿受了惊吓，今日告假。

一整个上午，燕祐柦都有些闷闷不乐。

他勉强集中精神将课业上完，趁着午饭后休憩的功夫，跑去了坤德宫。

“阿娘！白哥儿今日没来上课，明儿也要告假吗！”

杭芷点了点头，她道：“白哥儿昨儿惊吓到了，建成侯给她告假了几日，待休息好了，之后再来宫里和你读书。”

燕祐柦很失望，他问：“那阿娘，我能去建成侯府里看看白哥儿吗？后日休沐……”

“这事儿得问问你父皇，我晚些与你父皇商量一二，可好？”

燕祐柦便又振作起来。

他在坤德宫歇了半个时辰，便又去书房读书。

杭芷按着眉心，只觉得有些头痛。

陈亦敛今儿告假，在她的意料之中。一是陈亦敛虽然身子好，瞧着也健康，但天葵初至，她必定身子不适，昨儿装作无恙只是强撑，杭芷看得出来。二是陈乐安听闻此事，必定以为她有所图谋，定然要将陈亦敛先留在家中，以观她的态度，确信她这个皇后并没打算借此机会危害陈家，才会暂且放心。

是以燕祐柦想要去陈家看看白哥儿，是个很好的机会。

为将来计，建成侯不能不拉拢，陈亦敛与燕祐柦师出同门，这情谊也有利于她的长子燕祐棣顺利继位。皇帝能因为宠爱她而废了燕祐柊（萧王）的太子之位，难保将来某一天不会因为宠爱另一个嫔妃，而废了燕祐棣，她必须要保证即便皇帝动了心思，也无法轻易行废立之事。

但当今皇帝由于出身问题，为朝臣与宗室所轻，因而对权欲看得极重，他不允后宫任何嫔妃去他的书房，这其中也包括杭芷，连孝慈皇后在世时也不曾成为特例。也就是说，如果想要与皇帝商量，大抵就要将之请来坤德宫。

皇帝来坤德宫……十有九八会想要宿于坤德宫。

杭芷一想到这儿，就觉得五脏六腑都想吐。

怎么办呢？

忧思之际，朔长安进来，给杭芷问安。

“娘娘，您怎地了，脸色这样难看。”

杭芷轻叹了一声，道：“七郎想去建成侯府看看白哥儿，但这事儿要与陛下商量。我想着，拉拢建成侯对五郎有利，只是若是请陛下来坤德宫，又难免……”

朔长安陪了杭芷许多年，她清楚杭芷的心结。

杭芷并不喜欢皇帝，但为了不被嫡母嫡兄压迫至死，她不得不入宫。最初本只想着借助杭家和太后娘家的交情，入宫求得太后的庇护。她的嫡母嫡兄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伸到宫里来，却没想到被皇帝看上了。

没道理也没可能推拒，自此变成了嫔妃。

宫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她若是不争宠，就会被宫人瞧不起，比她位份高的嫔妃也会想要踩到她脑袋上作威作福。太后并不能时时护着她，杭芷也不愿意一直被太后庇护，是以杭芷开始争。她争到生下燕祐棣，以为可以就此罢手，便疏远了皇帝，结果孝慈皇后却在这之后病倒，无力再理六宫事，时位份最高的萧淑妃便被皇帝抬了起来。

萧淑妃仗着生了皇长子与皇四子，比孝慈皇后还多生一个儿子，嚣张跋扈，直接欺凌到了杭芷头上。她不算计皇次子与皇三子，因为那两个皇子的生母出身低微，娘家无人，但杭芷的父亲乃是成周伯，她嫡兄承袭了爵位，就算关系恶劣，到底是娘家兄长，也被萧淑妃视为敌人。

局势最为危难之时，燕祐棣落水染了风寒，杭芷却连太医院资历最浅薄的大夫都请不来，皇帝恼怒于杭芷的疏远，不肯见她。燕祐棣差一点点就要病死了，是杭芷求神拜佛，与朔长安一起，衣不解带地看顾了一整夜，他才熬过来。

皇帝匆匆赶到后宫时，只见到了大病初愈昏睡过去的燕祐棣。他既不计较萧淑妃的蛮横，也不追究宫人欺上瞒下，却指责杭芷连幼儿都看顾不好，将燕祐棣从杭芷身边抱走了。

那一刻开始，杭芷对皇帝便只剩下了憎恨和厌恶。

可再如何，她也还是要讨好皇帝，因为他是皇帝。她如果没有宠爱，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

她忍着恶心，讨好皇帝，终于在天奉十年逼死了萧淑妃。

那之后，杭芷就没再伺候过皇帝。

她的办法有很多，有时候也不必特意去寻借口，只需要给皇帝一批又一批地纳新人，六宫里春夏秋冬皆是绝色，皇帝自然没空来坤德宫看她这个年老色衰的皇后，除了初一十五之外，他甚至不会多看杭芷一眼，便是初一十五，也会借口有政事，匆匆离去。

十三嫁人妇，十四为人母，三十儿长成，不久称祖母。

杭芷恨过这个世道苛刻，七老八十的男子还能纳妾，二十五六的女子却要被说颜色故。故的究竟是女子的颜色，还是这些无情男子呢！

可她也庆幸，庆幸于皇帝无情，喜新厌旧，庆幸于她在世人眼里已经是个老妇人了，这让她可以从容地推拒皇帝夜宿宫中，甚至还能博一个好名声。

只是眼下……朔长安犹豫片刻，道：“娘娘，您不如去长寿宫，与太后说说话呢？”

“可陛下与太后的关系并不和睦。”

杭芷也不是没想过求助于太后，杭家昔年与太后有旧，不然她也不会入宫来，但太后与皇帝的关系冷淡，这事情即便太后开了口，皇帝也未必会点头。

“陛下曾想纳太后娘家的姑娘入宫，但是被太后推了，不若便以此事当做由头？白哥儿的生母亦是出自宗室，若是太后借口白哥儿来与陛下缓和关系，陛下未必不肯。”

孝字大于天，皇帝被轻视，未尝没有他不太孝敬太后的缘故。

杭芷沉思了半晌，而后点了点头。

调整了一下章节顺序，今天的更新在第一章！记得刷新看一下！（来自2024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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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