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在这里,就当是自己家一样,何娘子有什么状况,你就直接去找我,我要是没在家,准是在医馆,你去门房找个人,让他跑一趟,去医馆叫我回来就行。”林香艾说道。
“是,我都听明白了。”春香答道。
“你也累了,进房里歇着吧。”林香艾说道。
春香应了声是,转身回了房间。
从西厢房出来,林香艾来到了走廊上,想起还没去见金言奕,虽然何小萤要搬来养病的事,她早就跟金言奕说过了,金言奕也赞成,但今天人来了,还是得去跟他说一声。
林香艾走到前院,先在门房里找了个人去买榻,接着来到了金言奕的房间。
金言奕正在暖阁里弹琴,听流光说林香艾来了,从暖阁里迎了出去,笑着问道:“何娘子都安排妥当了?”
“都安排好了,她们几个想住在一起,我让人去买榻去了,多福那边我也交代过了,这一下子多了四个人,我想着是时候再招个厨娘了。”林香艾一边说,一边和金言奕一起进到了暖阁里。
金言奕在炕上坐了,“行啊,都听你的安排。”
林香艾也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今天我去跟胡夫人说要何娘子来王府养病的事,胡夫人说她拿不了注意,要去问关辰,关辰直接就让丫鬟送了一封放妾书来,让何娘子从此不必回去了。”
金言奕没想到何小萤能这么轻易地和关家撇清关系,也没想到关辰对何小萤竟没有丝毫留恋,当真是个薄情寡性的人,见林香艾神色哀愁,他轻声劝道:“何娘子脱离苦海,也是一桩好事,就算她暂时伤心,慢慢也会想明白的,你不用过分担心。”
“我知道这对何娘子来说是好事,我还怕关辰反悔,赶紧就把放妾书收起来了,但是,喜妹可怎么办啊?”林香艾忧心忡忡地说道。
“关辰都把何娘子直接遣散了,喜妹还没有回心转意吗?”金言奕问道。
林香艾摇了摇头,“喜妹也没想到关辰会直接把何娘子赶走,当时我看她的脸色,她也是生气的,关辰派丫鬟来叫她回去,她也不理,可我劝她的时候,她又说她是关辰的妻子,身后还有你我在,关家不敢那么对她。”
“这毕竟是喜妹自己的事,她要是愿意离开关辰还好说,现在是她自己坚持要留在关家,我们也不能强行让她回来,你且放宽心,等她哪天想离开关家了,我们再帮她也不迟。”金言奕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林香艾叹息道。
林香艾情绪低落,给金言奕把了把脉,在暖阁里略坐了坐,就回去了。
何小萤在王府住下后,没过两天,林香艾就打发了车夫送两个嬷嬷回将军府去了,将军府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从此,何小萤和将军府再没有了联系,就好像全然不曾相识过一样。
转眼到了三月中旬,何小英的身体好了许多,天气也终于开始转暖了,虽然早晚还是很冷,有时春雨里还夹着雪花,但终归是比冬天要强上许多,赶上出大太阳的天气,金言奕能在院里打打拳,何小萤也能在春香的搀扶下,去太阳下走走了。
这天,林香艾在家,看了一阵子医书,突然想去花园看看,她放下书,独自去了前院跨院的园子里,见柳树冒出了绿芽,一些不知名的花草也在蠢蠢欲动。
真好,寒风不再刮得脸生疼,花草也重新活了过来,冬天终于过去了!
林香艾心情大好,怀着对花园花开的期待,回到了后院里,看到春香正扶着何小萤在院子里走动,竹青和单妒陪在她俩身边,和她们说着话,发出阵阵笑声。
“在聊什么呢?”林香艾笑着走过去。
“在聊一本书,书里女主当政,开了女子科举,众多才女都去京城参加科考,我和何娘子真是羡慕得不行。”竹青笑着答道。
“竹青老师要是能参加科举,肯定能考上状元。”单妒说道。
“山外有山,我这点子学问,在真正的才女面前,怕是不值一提。”竹青谦虚地说道。
何小萤停下了脚步,突然叹了口气,“唉,真是可叹!”
“大家只是说笑而已,何娘子怎么突然叹气?”林香艾问道。
“不论名次高低,只要能参加科举就是好的,可叹关辰完全没有进取之心,多少穷人读不起书,多少女人读了书也不能考功名,他占尽了各种有利的条件,却只贪图享乐,真是让人忌恨。”何小萤说道。
听到关辰的名字,在场的众人一时都哽住了。
“小姐怎么又提起他来?不是说以后都不提了吗?”春香说道。
何小萤笑了笑,“以前我身子差,不提就算了,现在我都慢慢恢复了,你就是不提,只要我还是关辰的妾室,他总要把我接回去的,难道你在王府住得太舒坦了,不想跟我回去了?”
“我自然是要跟着小姐的,小姐去哪儿我去哪儿。”春香说道。
林香艾略有些迟疑地问道:“何娘子,你,还想回关家去吗?”
“我想不想的,都不做数,我被卖与了关家,就是关家的财物,一切都由关家说了算。”何小萤说道。
“何姐姐,你不用想这些,你只说你想回去还是不想,王爷和福晋都会帮你的。”单妒说道。
何小萤迈步向前走去,没有说话。
林香艾快步走到了她身边,“难道,你还在念着关辰?”
何小萤淡然一笑,“有时我做梦,还会梦到他。”
“那么狠心的人,你还念着他做什么?”单妒表示不能理解。
“我是家里的独子,从小父母管得严,从没有一个男人那样对我,我刚进关家的时候,他什么都由着我,从不会说一个不字,公公婆婆也不曾刁难我,我事事顺心称意,想着今生算是遇到了良人,过了几个月,他就变得阴晴不定,好的时候把我捧上天,可到了不好的时候,他又不知道怎么就开始发怒,还要撵了我出去,出嫁前,我什么都由不得自己,出嫁后,只短暂幸福了几个月,我的悲喜就全系在了关辰身上,他开心,我才能笑得出来,他要是不开心,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何小萤说道。
“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该回去了。”单妒说道。
“就是。”竹青附和道:“那几个月的恩爱时光只是你人生的一小段,你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还可以继续读书、写诗、游园、赏月,你还会寻觅到知己,不论男女。”
“我这些日子早就想通了,关辰不是我的良人。”何小萤轻轻笑着,心中对这里的人有着无限的眷恋,“在这里住着舒心畅意,我也不想回去,但我终究是关家的人,他来要人,王爷和福晋又如何能拦着?”
林香艾听见她说想通了,便不再瞒着她,“有一件事,我怕你伤心,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在我们一起离开将军府的那天,关辰就写了一封放妾书给你,说是怕你在王府和外男有接触,给你拿了五十两银子,要和你断绝关系,让你不用再回关家去了。”
何小萤站住脚,皱起了眉头,冷哼一声,“那五十两银子原来是遣散之资,真是让他费心了,我还想呢,怎么那两个嬷嬷就能这么离开了,原来是他不要我了,自然也不必再看着我了,更不用担心我接触外男,生出野种来。”
“这便是男人的脆弱之处了,女人只要离开了宅院,他们就总疑心女人生出的孩子不是他的种,要我说,大家要真是重视血脉传承,传宗接代的就该是女人才对,自己肚里生出来的孩子,肯定是自己的,再也不用疑心别人了。”单妒说道。
何小萤已经认清了关辰的本性,听说关辰抛弃了她反而很开心,单妒的一番话更是让她直接笑了出来,“女人才能传宗接代?我从没听过这种说法,不过,能确保孩子是自己的血脉这一点,挺值得深思的。”
“她总是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虽然怪,但是想一想,有些也挺有道理的。”竹青笑着说道。
“把汤婆子叫做汤公子,就是单姑娘的主意吧?”春香问道。
“当然是!”单妒一脸得意地问道:“人都可以改名字,物件换个名字也没什么,我昨天给你灌的汤公子,难道不暖和吗?”
“暖和,多亏了有单姑娘和汤公子,我们小姐昨晚睡得暖和极了。”春香笑着说道。
林香艾看向何小萤,“那封书信和那五十两银子我都帮你收着了,你要是想自己收着,我现在就可以拿给你。”
“那封信给我就好,银子你就收着吧,我们俩住在王府,吃喝用度都要花钱,你就先从那五十两银子里扣,不够了,我再给你。”何小萤说道。
“这房间你们不住,也是白白空着,你们来了,倒还热闹些,再说吃穿用度,你们俩也用不了多少,不用计较这些,你要是不愿意拿回去,我就先帮你存着,日后你还用得着。”林香艾说道。
竹青笑了笑,“就是,你不用跟福晋客气,她养着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多了你们两个,真的不算什么。”
“你是说福晋在外面救济穷人的事吗?”何小萤看向林香艾,“我这些日子也听说了些许,只是身子不便,不能去看看,等我好了,一定和春香一起去帮忙,福晋,那五十两银子,就当我做善事了,你拿去用吧。”
林香艾正要拒绝,方依依过来传话,“福晋,前院说是有个姓莫的画师,要求见福晋,福晋可要见她?”
“莫画师?她怎么来了?”林香艾笑了笑,“大家都是熟人,让她进来说话吧。”
方依依听了,便去到前院,把莫白领了进来,自己往厨房去了。
莫白弯腰向林香艾行礼问好:“请福晋安。”
“免礼,莫画师,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林香艾问道。
莫白捧出手上的画轴,“我这里有一幅何娘子的画像,关三爷不肯留下,我马上要离开望津城了,所以特意来送还给何娘子,正好也跟福晋和王爷道个别。”
林香艾接过了画轴,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要走了?”
“是,近来天气暖和了不少,我想,是时候上路了。”莫白笑着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