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窗如昼 第113章 临行前的准备

林香艾并不十分在意，“我和王爷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不在乎是在京城，还是在别的地方。”

金世安无奈地笑了笑，“也许这样与世无争地活着，才是你们保命的关键，没有野心，才不会落得二哥这个下场。”

“让世安姐姐为我们操心了，你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们都很感激你。”林香艾说道。

“谢礼你都送过了，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金世安看着前方，目光有些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我同为公主，我怎么会不对你的遭遇感同身受？”

“这不是客套话，是真心话，虽然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面，但这份恩情，我和王爷会永远记在心里的。”林香艾说道。

“是，我们都会谨记于心。”金言奕说道。

金世安看向一旁的金言奕，“我听说皇阿玛把你们的宅院田庄都收回了，你跟太福晋还有纪琪妹妹说一声，要是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金言奕向金世安鞠躬行礼，“多谢公主殿下。”

金世安摇了摇头，故作不悦，“想听你叫我一声姐姐，姐这么难吗？”

金言奕抬起头来，又重新鞠躬，“多谢世安姐姐。”

看这姐弟二人和谐融洽，林香艾却有了新的担心，“王爷，田庄都收回了，那王庄上五县来的百姓怎么办？他们是不是分不到粮食了？”

“刚担心完二哥的家眷，你现在又惦记上了五县的百姓，你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啊！”金世安感叹道。

“那些百姓是我和王爷弄出来的，要是让他们在王庄上饿死，就是我和王爷的罪过了，能不能请皇上把王庄的地分给他们？”林香艾问道。

“这怎么可能？”金世安觉得林香艾过于天真了些，“收回的土地就是皇阿玛的，赏赐也好，收粮也罢，怎么也不可能白白送给宁海府出来的百姓。”

林香艾皱起了眉头，“我们就要离开京城了，也没办法给他们找去处，这可怎么办？”

金世安算是看透了林香艾的性子，也不再说她，而是认真地帮她想办法，“这样吧，我去跟皇阿玛说说，让他同意把五县的城门打开，这些从五县出来的人，要是想要回去，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去。”

“你也不用过于担心，还有安澜县的知县在，他应该不会眼看着安澜县境内的百姓饿死。”金言奕说道。

“安澜县县令？他不是二哥的人吗？会替你们办事？”金世安问道。

“他虽然曾经是恒亲王的人，却也是个会为百姓办事的好官，只要他还在安澜县任职，就不会置百姓于不顾。”金言奕说道。

金世安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对官员政事一概不关心，没想到你也会留意这个。”

“本来我是不关心的，但我和庆容弄了那么多人过来，总要给他们想个出路，那么多人待在王庄上，万一摊上一个残暴的父母官，就还是死路一条，在我们跟知县接触过后，我特意派人去打听了，这个人确实是个心系百姓的官员，在百姓之中口碑很好。”金言奕说道。

“王爷还去调查过？我怎么不知道？”林香艾问道。

“你为了那些百姓忙来忙去的，我也想帮帮你，只不过皇上突然召我回来，我就没来得及跟你讲。”金言奕说道。

金世安笑了笑，“看到你们夫妻这么恩爱，我也就放心了，反正你们无心权势，也许待在德林，会比在京城还要更自在。”

金言奕点了点头，“无论在哪里，只要我们能在一处，夫妻同心，也就够了。”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金世安问道。

“等这两天收拾停当了，后天就出发。”金言奕答道。

“好，到时候我去送你们。”金世安回头，见马车在后面跟着，便向林香艾和金言奕告了别，坐上马车回去了。

林香艾和金言奕目送公主的马车走远，也坐上马车，回了王府。

王府里的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贺纨伊去皇上赏赐的宅院看了，那里远不及王府大，住不下太多人，她只要曹管家和十多个奴仆跟她一起走。

贺纨伊和金纪琪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马车一马车地往新家搬，曹管家紧盯着那些仆人，防止有人趁乱偷盗。

王庄的粮食是指望不上了，林香艾收拾了一些东西，和房契一起送到了崔好那里，崔好没有推脱，直接收下了，林香艾又去了医馆，告诉黄守真自己要离开的消息。

黄守真听说她要去德林，十分担心，叮嘱她和王爷都要注意身体，天冷少出去活动，还要把她寄存在医馆的东西还给她。

林香艾不肯拿回去，说医馆需要钱，崔好那边以后也需要钱，到时候就把那些物件都卖掉换钱。黄守真只说替她保存着，等她回来就还给她。

卢枢拉着林香艾的手，说舍不得她离开，李齐定要她留下吃了午饭再走，正巧金言奕来接林香艾，也想再尝一尝李齐的手艺，两人便一起留下吃了午饭。

吃过饭，黄守真、卢枢和李齐送两人出了医馆，林香艾把黄守真拉到一边，告诉她那些东西都是她从盛国带来的嫁妆，很值钱的，让她不要卖到当铺去，卖不出价钱，要卖给那些当官的，肯定有人愿意出高价。

黄守真笑着答应了，问她什么时候走，林香艾说是后天一早，黄守真说会去送她，两人便告了别。

从医馆出来，两人去了吴倩娘那里，宋晓艺日日去照顾，吴倩娘的身体好了不少，林香艾陪她们说了会儿话，给吴倩娘留下一些银两，吴倩娘没什么可给林香艾的，拉着林香艾的手，一直说自己对不起她，林香艾又安慰了她一番，要她好好活着，等着她回来。

回了王府，林香艾和金言奕就各自收拾东西去了，第二天一起把贺纨伊和金纪琪送到了新宅院里，贺纨伊挑选的仆人和金纪琪的贴身侍女都跟着去了，好歹有宽敞的房子，还有人伺候，贺纨伊不再生金言奕的气，只是还在为金纪琪的婚事发愁。

林香艾借着跟金纪琪单独说话的机会，把贺纨伊送给她的一对玉镯转赠给了金纪琪，金纪琪起先不肯收，林香艾就跟她说这是贺纨伊的镯子，请她帮忙收着，日后再回来取，她才勉强收下。

从贺纨伊那里回来，金言奕把男仆们都召集到了一起，挑了二十来个身体健壮，说会给他们三倍月钱，要是愿意跟着他走，就去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出发去德林。

其中有十多个人愿意，金言奕给让他们先去准备去了，承诺之后会把放良文书送到他们手里，以后想要回到京城来，还可以回来，

剩下不愿意去的，金言奕也让承影给他们发放良文书，让他们收拾东西，现在就可以离开王府了。

金言奕房里的仆人，他只带着承影和流光，这两人是他最信任的，至于是谁出卖的他，他已经无心去查了。

林香艾那里，竹青、喜妹和单睐都收拾好东西等着了，小檀和小鹊跟着父母去了贺纨伊那里，小芸的母亲来求恩典，想要带着小芸回娘家，正巧金言奕来了，林香艾说路上带的人太多会很麻烦，让金言奕把那些带不走的奴仆都放良了。

金言奕也正有此意，就答应了，小芸和母亲谢了恩回去了，没多会，多福带着小鹿来了，多福说小鹿想跟着福晋一起走，她也愿意跟随福晋，以后还能继续给王爷和福晋做饭。

林香艾劝她们说路上辛苦，德林气候差，小鹿和多福还是坚持要跟着一起去，林香艾便答应了。

小鹿和多福走后，林香艾去看望了锦心，见她的伤好了许多，林香艾给她拿了银子，和金言奕一起把她送回了家，叮嘱她好好休息。

家里人见锦心回来了，都很高兴，又听说她以后不用到太子那里伺候了，更是千恩万谢地把林香艾和金言奕送出了门。

出发的那日，林香艾带着竹青、喜妹、单睐、小鹿和多福一起搬东西，金言奕站在大门边，劝林香艾歇息歇息，别累着，四个侍卫在旁边保护他的安全，承影和流光也在搬东西，大包小包地不停往外拿，十来个男仆忙前忙后，把一个个箱笼搬到了马车上。

来交接的官员站在一旁，等着东西都搬完了，才上前去跟金言奕请安说话，金言奕让承影把王府的钥匙交给他，便和林香艾一起上了马车。

刑部员外郎王维翰骑着马，带着二十个士兵，跟在马车后面。

一行人刚要出发，就见公主的马车来了，金世安也没下马车，只派人去告诉金言奕一声，她来送两人一程，等出了城再下去说话。

金世安的马车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十二辆马车，浩浩荡荡往城外去了。

一开始围在王府外看热闹的人，大部分都散了，小部分跟着马车慢慢往前去，刚走出不远，就见有三人拦住了马车。

林香艾掀开窗帘，见是黄守真一家三口来了，忙下了马车。

“老师，你来送我们了。”林香艾笑着说道。

黄守真看着林香艾的笑脸，眼睛慢慢红了，“是啊，我们来送你了。”

卢枢不舍地拉着林香艾的手，“师妹，你还会回来吧？”

林香艾把卢枢抱在怀里，卢枢的个头还不到她的肩膀，“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想着你们的。”

李齐把肩上的麻袋卸下来，对林香艾说道：“这是我们给福晋和王爷准备的药材，听说德林非常远，路上有个什么病痛的，你们也能用得上。”

“多谢师爹。”林香艾笑着道谢，让人把麻袋装到马车上去。

“里面的纸包上都写了药材名，我和师娘师爹昨天忙了一整天才弄好的，你是不是也该谢谢我啊？”卢枢笑着说道。

林香艾呵呵笑着，“是，我都该谢，我给师姐拿点钱，让师姐去卖糖吃好不好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逗我！”卢枢有些不满地说道。

黄守真拿出一个小木盒来，递给林香艾，“希望你一路平安。”

林香艾放开了卢枢，接过木盒，打开盒盖，见里面铺满了白色的棉花，棉花上躺着一个玉制的平安扣，颜色素净，质地温润，上面系着一条红绳。

“多谢老师，我这就带上。”林香艾把盒子递给喜妹，双手拿着绳子，绕到颈后，想要自己系上。

金言奕在林香艾的身后，顺手接了过去，替她系好了绳子。

“王爷，寒冷之地不易养病，趁着才刚入秋，你要按时服药方能安全过冬，那药袋子里有我配好的药，你们要是也带了，就权且当做备用的吧，只要能点火，就一定要熬着喝，三天喝一剂，万不可轻视敷衍。”黄守真叮嘱道。

金言奕见她神情认真，便知她所言不虚，行礼道：“黄大夫之言，言奕谨记于心。”

黄守真点了点头，向林香艾说道：“只要能保重身体，我们终于再见的一天。”

“我会盯着他喝药的，老师，你们回去吧，不用再送了。”林香艾忍着眼泪说道。

“好，我们这就回去，你到了德林，别忘了捎信回来。”黄守真红着眼睛说道。

卢枢又抱了抱林香艾，不舍地放开了她，“师妹，再见了。”

“一路保重。”李齐说道。

“等我安顿好了，就给老师写信。”林香艾笑了笑，转身回了马车上，掀开窗帘，她看到黄守真、卢枢和李齐正向她挥手告别，她也伸出手挥了挥。

收回手，林香艾深吸了一口气，不停地眨着眼睛，把想哭的情绪压下去。

金言奕看着她，不禁想到她从盛国离开时，面对来送别的父母亲朋，是不是也这样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别人看到她的眼泪。

自己是不是应该安慰她，流泪也没关系，除了自己没有人会知道，可是，一会儿还要跟金世安告别，也许什么都不说才是对的，等到彻底离开了京城，他就可以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就像她对自己做的那样。

马车渐渐驶离，出了城门又走了一段路，金世安的马车才停了下来。

“我们下去跟公主告个别吧。”金言奕说道。

林香艾点了点头，率先从马车上下来，她看到前方金世安正向她走来，回过头时，她看到一大群百姓跟在马车后面，崔好、桂花、云屏、莺歌还有王府放良的下人、五县来的百姓和很多被她救助过的人，不分男女老幼，都赶来送她了。

他们一路从城里跟到城外，见林香艾下了马车，便都走到她的面前，把手上的食物和酒水举起来送给她，祝她一路平安。

怪不得她觉得路上好像比平时热闹，原来是这些人一直在跟着她，林香艾看着百姓们递过来包袱和干粮，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