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 第9章 第 9 章

本就临近任慕的下班时间，又赶上这么一档子事，副店长就提前一会儿让她离开了。孟惜南好像是特地来这边找她一样，特地拎着购物袋在外边，说等她换衣服。

两人走出快餐店，任慕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低声说：“谢谢。”

孟惜南笑，“客气什么，像这种没素质的男人太多了，就是看你是个小姑娘欺负你。”

任慕忽地想起，急忙掏手机，“我加你个微信吧，把钱转你。”

“加微信可以，钱就算了，又没多少。”孟惜南脸上的浅笑透露着让人无法拒绝，她看任慕举着手机的动作还没放下，就又道，“任霁平时也没少请我吃东西，不差这点。”

任慕和她对视一眼，慢慢把手机放下了，下垂的视线无意睨到她包包上的logo，这个标志任慕在于岚身上见过，在一楼那些大牌奢侈品上也见过。

她当然知道这几十块对人家来讲不算什么，或许连顿饭钱都是最便宜的那种，但任慕始终不愿欠人情，而且，她也没办法如她所愿，替她向任霁说什么好话。

任慕：“我没办法告诉我哥……”

她说了句看似无厘头的话，却惹的孟惜南一笑，她扭头，亲昵地离任慕近了些，“你不会觉得我帮你是为了让你撮合我和任霁？上次我那个朋友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别把她的话往心里去。”

说到最后，孟惜南也没正面回答什么，她没否认是因为任霁的关系，但也没承认，那话也是模棱两可。

不过她不说，任慕心里也不会不清楚。

两人无言朝前走了会儿。

任慕有时候会很不知道要怎么和别人相处，也不知道要聊些什么话题，根本想不通那些自来熟的人见面为什么能有那么话要聊。要是普通的同班同学还好，但面对孟惜南和她的这种关系，她就更是憋不出话来。

但还是想了句，她问：“你是来玩儿的吗？”

“啊，算是吧，来这边买了两件衣服。”孟惜南很大方地回，“我看时间没准你该下班了，就想过来看看你。”

原来她是特意来找她的。

怪不得。

孟惜南又问：“你准备一直做到暑假结束吗？还有这么久，你确定不会被你哥发现？如果他知道你这么辛苦，肯定会很心疼你的。”

她一定做不了太长时间，任慕最近开始觉得。

被任霁发现也只是迟早的事。

现在想想，还是她把事考虑得太简单了，起初认为只要把这个谎圆的好一点，任霁就不会想那么多，但她还是远远低估了任霁的警觉性，也是，哥哥从来都不是迟钝的人。

他太了解她了。

她不喜欢和人接触，也没有太过要好的朋友，平日里也很少和同学出去玩，像这样一个人，突然哪天说要以后天天去朋友家的便利店帮忙，恐怕无论是谁都会产生怀疑。

一同离开商场。

任慕为了避免因为自己坐公交车而使孟惜南产生怀疑，还特地找了个借口，说有朋友来接自己，哪成想孟惜南也是这样。她只好一拖再拖，直到拖到孟惜南先行离开，自己才调转方向走去公交车站。

今天回家不晚，到家时也才刚刚五点。

一楼只有忙活做晚餐的佣人，任慕抬头朝楼上探了眼，没有收到任霁要出门的消息，那他应该在楼上。

她先走回卧室把包包放了下，随后才去了任霁卧室前，房门关着，她便抬手敲了两下。等了等，屋内没回音。任慕刚要拧动把手，就听见了另一头的书房传来了开门声。

她停住，扭头。

是任霁。

把手放下，喊了他一声，“哥。”

“今天回来这么早？”任霁手里拿着本书，朝她走来，脸上没什么情绪。

任慕：“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来了，总是太晚……也不好。”

任霁伸手推开了他的卧室门，任慕也跟着走了进去，见他站在床边，把书翻了翻，然后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他回身，面对她坐到了床边，“累不累？”

任慕将目光从那本书上收回，落到他漠然的眉眼上，轻轻摇了摇脑袋。

任霁抓住她的手。距离的拉近，让他又嗅到了她身上多出来的那股味道，是只有最近才出现在她身上的。

不太好闻。

像是很浓的油炸食物。

可任霁表情如常，抬头，“明天就别去了，我带你去玩，想去哪儿，欢乐谷？你不是之前还说想坐过山车吗？”

任慕脸部僵了瞬，很快回答：“明天不行，过几天吧。”

等她休假的时候……

她又怕他会起疑，就又解释说：“我答应我朋友了。”

任霁不说话，向上凝了她的眼睛许久，久到好像要透过她的眼瞳窥探到她全部的秘密一样。她承受不住他这种压迫性的眼神，早已低下视线。

然后他点了下头，搓了搓她有些粗糙的指腹，“也行，那就再说。”

今天的晚饭难得一家四口都在。

其实这种机会很少，任慕搬来这个家的两年时间内，除了一些特定的节假日，能把四个人完完整整地凑齐在桌前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有的在公司，有的在学校，要么都回家但吃饭时间也对不上。不过，也算是件避免尴尬的好事。

否则只会让任慕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在于岚和任兴志面前，她会尽可能地避免和任霁的交谈以及眼神接触，换句话说，她会躲他。

但任霁和她不同，他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小时候要受家长管束的时候已是如此，更何况是早已成年的如今。他从不在乎和她有亲密接触的时候是不是有外人的存在，也不管是不是会有旁人异样的眼光投射到他们身上，他照旧这般。

可在这个家里，她和他终是不同的。

他被所有人善待。

而她被所有人厌恶。

所以任慕只有在所有人包括佣人都不在的时候，又或两人单独处于十分**的空间里时，才敢回握住任霁伸来的手，才敢主动将自己缩进他的怀里。

起初刚来到这个家里那阵，由于任霁的毫不收敛，导致任慕默默吞下了不少来自于岚和任兴志的不明打量，好在她还算机灵，及时提醒了任霁，让她幸运地避免了几顿本可以规避的尖酸刻薄。

于是在他们眼里，他和她已然是一对感情淡漠的假兄妹。

现在想想，好像从很早前，他们就已经开始背着所有人偷偷摸摸了，大概已经……六年了。

六年，还真是个挺长的年头。

他们瞒了这世上所有人。

哥哥也说过，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既然是秘密，那当然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晚饭结束，于岚和任兴志在客厅闲聊看电视，任慕先行上了楼，关上卧室门后没多久就被人从外推了开。

任霁将门轻轻关上，看她在衣柜前翻找衣服，他问：“你明天几点去？”

任慕手停留在衣架上，转头，“大概七点左右。”

她见任霁斜倚着衣柜，环抱胸口微低头好像在思考什么，她把手收回，轻声：“哥哥，你不用担心，现在是夏天，天很早就亮了，而且等我到了会发消息告诉你。”

任霁看她，伸手揉了把她的头顶，“嗯，早休息吧。”

直到门一开一关，任慕的视线才迟迟收回，沉思了几秒，然后继续收拾衣服。

……

次日一早，别墅内还安静着，这个点于岚和任兴志还在睡觉，不过也快醒了，所以任慕洗漱时不敢耽搁，加快速度，想要赶在他们起床前离开。

寂静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开门响，卧室门拉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圆圆的脑袋探了出来，眼睛左右环顾，确认周遭环境安全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伪装成房内人还没起床的样子。

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下楼。

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这层另一侧的房间门也忽地打了开。

任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如她那般偷摸，也丝毫不掩盖自己的脚步声。他先是走去她卧室前，推开门看了眼，关上，而后走到楼梯栏杆前，向下眺望。

如果细心些，就会发现，此时的任霁完全不是一副刚刚起床的潦草模样。

穿戴整齐，熨烫好的T恤上没有一丝褶皱。

他沉默站着，尽管投掷到一楼的那片视野范围里什么都看不见，但万籁俱寂的别墅内，一丁点的声音都足以清晰地被他听见。

直到一声“咔嚓”的关门声响起，任霁转身快步下了楼。

跟踪人这种事他还是头一遭。

只是倘若跟踪的是任慕，那他也压根用不着什么经验。

出了小区，眼看她上了辆公交车，他也紧随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拉开副驾驶侧身坐进去，“师傅，跟上前边那辆公交车。”

司机师傅看起来也是个有经验的，车距维持的始终恰到好处。

足够让任霁看清所有停站下车的人。

但其实，早在他注意到她上的这辆公交车的线路编号时，他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

一路上下车的乘客不多，直到看见任慕那单薄的身影，他急忙开口：“师傅，就在这儿下。”

这个时间商场还没开门，所以一楼那家快餐店只能从底商向外开的大门进入。确定任慕走了进去，担心被她发现，任霁背身躲在落地窗外侧。

过了会儿他回身透过窗户朝点单台处望去。

任慕已经换好了工作服，头发盘起来戴着工作帽，正站在点单机前熟练地操作，带着浅笑询问对面的客人。

任霁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亲自看到她的时候，他心还是控制不住地被某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