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菜市场十分热闹,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千森走在前面,好奇地在摊位中间流转,时不时停下来问问价格,看什么都很新鲜。
走到卖肉的摊位前,她的目光扫过摊位,忽然转头对司弈说:“沈无腿骨断了,得补补,我去挑大骨煲汤,你去买些玉米、山药,再称点枸杞,都是炖汤的好料。”
司弈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软了软,却又有些不放心:“您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要不我跟您一起挑完猪蹄再去买别的?”他实在是有些担心千森不食人间烟火,万一被商贩欺负了怎么办?
千森闻言,嘴角轻勾,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调侃道:“怎么?怕我把这菜市场掀了?放心,我只是来买肉,不是来拆摊的。”
这话逗得司弈忍不住笑了,只能点头:“那您别走远,我很快回来。”说完,才转身往蔬果区走,走了两步还不放心,偷偷回头瞥了一眼,见千森正站在一个肉摊前,指尖轻轻点着案板边缘,认真听摊主说话,才彻底放了心,快步走开。
千森面前的女摊主抬手擦了擦汗,目光在千森的真丝旗袍和手腕上的玉镯上转了两圈,眼神里立刻多了几分算计。
她堆起假笑,凑上前,殷勤地问道:“姑娘要买什么?我这肉都是今早刚杀的,新鲜得很!”
“大骨怎么卖?”千森指了指案板角落。
女摊主眼睛一转,脚步往后挪了挪,从案板下面的冰柜里掏出两根冻得硬邦邦的筒骨往案板上一放,“啪”的一声响:“这两根最好的了,五十八一斤,算你便宜点,三十五给你了!”
旁边卖豆腐的摊主看不过去,忍不住开口:“姑娘别听她的!那是昨天的冻大骨,新鲜的今早才卖三十八!她看你面生,想坑你呢!”
千森收回手,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老板,你这就不厚道了吧?”
“你少多管闲事!”女摊主瞬间翻了脸,叉着腰就骂,“我卖多少钱关你屁事?老东西,你是不是看人家姑娘漂亮,想吃人家豆腐了?敢坏我生意!我在这里摆摊十几年了,还没人敢坏我规矩?”
她的骂声又尖又利,引得周围人都围了过来。
千森却没半点反应,只是静静地站着,眼神平淡得像在看陌生人吵架。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司弈提着一袋玉米山药跑了过来,刚挤进人群就听见女摊主的骂声,又见千森被围着,顿时急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能这么骂人?”
旁边卖鸡蛋的摊主连忙伸手拉住他,压低声音:“小伙子别冲动!这女人惹不起,她弟弟在派出所当差,平时没人敢跟她呛声。她老公还是个混子,等会儿来了,两个你都不够他打的,别凑这热闹!”
司弈哪听得进去,挣开摊主的手就冲上前,刚要理论,却被千森轻轻拉了拉衣角。
“别急。”千森的声音很轻,她抬眼看向女摊主,语气平静,“你的电话响了。”
女摊主愣了一下,才听见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她骂骂咧咧地掏出来,一看是儿子学校的电话,脸色稍缓,接起电话:“喂?什么事?我儿子怎么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女摊主的脸色瞬间变了,声音都抖了:“什么?他没去学校?这个龟儿子,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啊!你们再找找,是不是躲在哪个角落玩游戏?”
挂了电话,她又立刻拨打老公的号码,却只听见“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的提示音。
“死鬼!挨千刀的!”她气得直跺脚,嘴里的脏话又冒了出来,“一大清早人就不见了,电话也不接,儿子也没去学校,你死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千森忽然抬手指了指肉摊后面的铁架,架子上挂着切好的“猪肉”和几根剁好的排骨,颜色偏深,纹理看着有些奇怪,淡淡地说道:“人不都在这里吗?”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大家都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肉”的纹理根本不是猪肉!
女摊主先是愣了几秒,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眼睛瞪得溜圆,惨叫一声,“扑通”一声瘫倒在地,指着架子的手不停发抖:“那、那是……”
司弈连忙掏出手机报警。
等着警察赶来的间隙,司弈注意到千森正盯着那些肉,眼神专注,像是在观察什么。他忍不住问道:“千森小姐,您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千森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刀工不错,剔骨也剔得很是干净。而且他没用到半点灵力,纯靠手劲和技巧,倒是难得。”
听千森这么说,司弈有些不寒而栗,她不像在讨论分尸更像在讨论切肉的技巧,这倒是和陆知叙有些相似。
没一会儿,警车就到了。警察疏散人群,法医开始检查铁架上的“肉”上前检查,没几分钟就脸色凝重地对同事点头,确认是人肉。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有人往后退,有人拿出手机拍照,议论声嗡嗡作响。
女摊主缓过神来,突然爬起来,疯了似的冲过去抓住千森的裙角,哭喊着:“是你!一定是你有问题!你刚才还说这肉切得漂亮,你肯定认识凶手!要么你就是凶手!你这个变态!”
负责这片的老警察显然认识女摊主,皱着眉上前拉开她,却还是对千森说:“这位小姐,麻烦你跟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配合调查。”
司弈立刻上前一步,刚想掏出证件自报身份,却被千森轻轻按住了手腕。
她像是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神情认真地叮嘱道:“别忘了挑两根新鲜的大骨,煲汤可不能少了主料。”
司弈一愣,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顺从地点头:“好、好的,我会挑最好的。”
他有些迷茫,走到肉摊:“老板,来两根大骨,要最好的。”
摊主挥着刀,“哐当”一声将骨头按在案上,刀刃划过骨头的脆响刺得人耳尖发麻:“要剁开不?炖汤得剁成块才入味。骨髓都在呢。”
司弈突然反应过来,千森让他留下来买大骨,分明是让他借着这个由头,在菜市场打探消息啊!
他忙挤出笑脸和摊主大叔搭话:“叔,刚才那摊子出了那么大事,你们平常都一起做生意的,他们人咋样啊?难道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这么惨的?”
大叔切肉的手顿了顿,压低声音叹道:“别提了,这家人凶得很!男的经常缺斤短两,女的更是得理不饶人。最过分的是冬天,男的还会抓流浪狗,偷偷宰了卖狗肉。市场管过几次,可他们家有人在派出所上班,最后都不了了之,我们都躲着走。”
“抓流浪狗卖狗肉?”司弈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起“奶糕铲屎官”案里失踪的捷克狼犬——两起案子,竟然都和“狗”沾了边!
*
另一边的派出所里,审讯室的灯亮得刺眼。
女摊主坐在长椅上,还在撒泼哭闹,一会儿拍着大腿喊“我儿子没了”,一会儿又指着门口骂“那个女人是凶手”。
她弟弟,派出所的辅警李伟,正站在旁边,脸色阴沉地盯着审讯室里的千森,语气带着威胁:“你老实点!我姐说了,你跟这案子脱不了干系,再不交代,就对你不客气了!”
千森坐在桌子对面,坐姿端正,她完全没理会哭闹的女摊主和嚣张的李伟,只是平静地看向刚进来的民警:“我想看看最近发生的恶性杀人案的卷宗,尤其是尸检报告和现场照片。”
李伟“嗤””地笑出声,双手抱胸靠在墙上,语气满是嘲讽:“你以为你是谁啊?法医还是刑警?这里是派出所,不是刑警队!卷宗是你想看就能看的?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故意转移话题!”
千森闻言,眉头轻轻蹙起,眼底露出一丝疑惑:我哪里做错了?沈无每次不都是这样把案卷发给我的吗?
她刚想再问,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司弈喘着气冲了进来。
看到千森坐在被审问的位置上,手腕上还扣着手铐,司弈瞬间急了,快步上前按住桌子,对着李伟沉声道:“你们凭什么随便关人?还上手铐?她是配合调查的证人,不是嫌疑人!你们这么做不合规定!”
“你是谁啊?敢管我们派出所的事?”李伟被他的气势唬了一下,却还是强撑着反驳,“我姐指认她有问题,我们依法询问,怎么不合规定了?你这是袭警你知不知道!”
“我是特殊行动组的司弈,这是我的证件。”司弈掏出怀里的证件,“啪”地拍在桌子上。
看到证件,李伟的脸色瞬间变了。特殊行动组的人,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千森看着司弈,之前的疑惑还没消,指着桌上的空白笔录本问:“我刚才说想看杀人案的卷宗,他们说这里不是刑警队,看不了。派出所和刑警队,不一样吗?”
司弈这才明白过来——千森跟着来警局,原来是想看卷宗查线索!他又气又好笑,只能耐着性子解释:“不一样的,派出所负责日常治安,大案要案由刑警队接手,卷宗也在刑警队那边。”
“原来如此。”千森点了点头,忽然抬手,只听“咔嗒”一声轻响,原本扣着的手铐就落在了桌子上。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对门口的民警说:“既然这里没有我要的线索,那我就先走了。”
李伟见千森竟然自己脱掉了手铐,瞬间又感觉自己找回了主场,连忙上前拦住:“你不能走!案子还没查清楚,你这算是畏罪潜逃!这里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千森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唉,原本想按你们的规矩办事,配合调查、等你们拿线索。可你们人类的规矩,可真是太麻烦了。”
李伟竟然还想扣人,司弈立刻上前一步,挡在千森身前,他刚想喝止,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所长领着几个人从楼上急匆匆地下来,脸色慌张得不行。
派出所门口已经被一圈警车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