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诊所 第79章 无间地狱

忽然听着像风穿过空洞发出的喘息声，那节奏骤然紧促起来，才知是笑。

杨仲透过被自己鲜血溅得模糊的镜片看着将他钉在墙上的楚言，哑着嗓子道：“楚言，你知不知道，盛喻为什么非要冒着生命危险，在这个时候起诉我们？当初他发现了郑家的秘密，也没有告发，只是选择离开。”

楚言一挥衣袖，另一批从天而降瞄准了他的机械兵瞬间被碾为齑粉，散落的碎屑如一场漫天的雪，周围人都惊叫着四散而逃。

“因为你不听话，我们想让你和那些判官一起当小藤蔓的食物。”杨仲咧开嘴，不顾撕裂的疼痛，贴近楚言耳边道，“他是为了你。”

楚言紫色的双眸瞬间涨满了戾气，周围的灵力监控器及摄像头全部在灵力震荡中炸裂，“呲呲”的电流声伴随着电光火石的动静成了二人交谈的背景。楚言的一头金发飞舞着，周身的杀意几乎要吞噬一切。

然而一只手忽然按住了他僵硬的肩，强大的灵力自背后传递过来，楚言不回头也知道，来的是虞渊。虞渊自两天前和白则回去后，便未露过面，也就是判官联合为共同意识时，才低调回归。但只要虞渊在，判官们就像是有了定海神针，此时也是，他一个眼神就让楚言沸反盈天的情绪渐渐平复。

白则出现在虞渊身后，对楚言一点头，走上前朝着杨仲举起左手。

杨仲看到了掌心一片透明的鳞，那鳞近在眼前，逐渐幻化为一只通体雪白，虎首龙身。杨仲追赶着他，可孩童身躯的他，很快便体力不支，脚下一软摔了个跟斗。幸而此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他跟前伸出了手，他的手宽厚而温暖，腕上纹着“1966”。

杨仲抓着他的手站起来，便看到悬浮在九天之上的仙境，奔跑着形态各异的灵兽，他们变化多端、长生久视。阎火环绕，弱水为界，天地灵气在此汇聚，是高不可攀的极乐之地。

他唤跟前人为“老师”，紧紧跟随他的步伐，跨过曾挡在他跟前的贫瘠的山峦，转瞬间，他身形修长，已与老师并肩。越来越多的身影围绕在周围，清一色的白大褂，从稚气到成熟，全都抬头追逐着那神境。

可渐渐的，老师总是越过他，将视线投向另一个身影。那是杨仲背后抱着一打书的少年，他脸色苍白，身形单薄，架着的眼镜遮挡住秀气的容貌。他总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从未抬头正视过杨仲，也未注意到老师的青睐有加。

少年的身形一点点地拉长，却低头赶路，不知不觉就超过了杨仲，浑然不觉自己沐浴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中。杨仲一皱眉，加紧了步伐，却发现自己总是与少年拉开一段追赶不上的距离。情急之下，他抓住了与老师七分相似的少女。少女惊慌失措之后，羞涩地放慢了步伐，挽住了他的胳膊。

她的长发盘起，怀中也多了个可爱的男孩。男孩从母亲身上挣扎着下来，一手牵着母亲，一手牵着杨仲，一蹦一跳地往前走。直到此时，两鬓斑白的老师，才再度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母子身旁的杨仲。而那位人人艳羡的师弟，早就不自量力地走上了另一条岔路，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杨仲觉得从未有过的自在，他昂首阔步，渐渐地被光环笼罩。他身后追随的脚步越来越多，赞许的声音包围着他。他以为，他会渐渐与老师的身影重合，追逐上那只从书里跃出的灵兽。

可猛然间一瞥，他又看到了那张苍白而晦气的脸。他在人群中举起手，指向了他。

真是阴魂不散。

杨仲踏着混合着血的粘液，微笑着俯视着他的手下败将：“小师弟，你如果还愿意回来，我可以不计前嫌饶你一命。”

那一张溅了血污却依旧纤尘不染的脸，迎着他的目光，一声不吭。

自视甚高，轻易得到一切的天之骄子，又怎会另眼相看靠努力换来并肩的平庸之辈。

“我可舍不得杀你。”杨仲半蹲下，捏住盛喻的下巴，“送你去陪陪我的宠物们如何？那里还有你的故人。”

画面戛然而止，灵兽一跃而出。

白则睁开眼道：“找到了，在‘无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