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诊所 第76章 盛喻与楚言的独处

盛喻也被隔离了，他并没有受重伤，表皮的烧伤很快痊愈了，只留下淡淡的红痕。但他非常疲惫，昏睡了一天一夜清醒。他勉力撑起身，就见着不曾合眼的楚言，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倾身过来撑着头，定定地注视着他。

盛喻没有告诉楚言，其实被那些藤蔓吞噬时，他能透过范清尧和植物的感官去感知外界，那些藤蔓甚至对他很“礼貌”，他们询问他是否愿意“接驳”，成为他们的“脑”，因此，他看到了楚言当时奋不顾身地来救他，鲜血淋漓地将他拽出怪物的躯体，抱着不放。那一刹那的奋不顾身，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和冷嘲热讽的假象，统统从彼此间的隔阂上抹去，透过那澄清的一双眼，他依旧看到少年独有的纯粹与热烈。

他不曾变过。

盛喻睁开眼的瞬间，楚言还在发怔，他正陷入回忆里，呆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盛喻是醒了。他慌忙站起来，椅子摩擦着地面向后退去，他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盛喻指了指水杯，楚言才把盛喻扶起来，腰后垫了枕头，倒了杯水插了吸管递给他。

楚言就那样站着看盛喻喝水。盛喻失了血色的唇抿着吸管，喉结滑动着，一下一下，喝得很慢。微垂的睫羽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宽松的衣领里，突出的锁骨附近留着被烧灼后淡淡的红痕。

楚言想到盛喻被挟持时那痛苦的神情，不禁收紧了手指。这一天一夜他都在自责，怪自己无用，他后悔因为自己的大意，让盛喻置身在那样的危险里，如果这一次不是虞渊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谢谢。”盛喻哑着嗓子道。

楚言接过水杯放回去，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他对盛喻，不是视而不见，就是冷嘲热讽，盛喻通常是不接的，只当他空气。这样的态度，反倒让楚言更加生气，有时候故意凑到他跟前挑衅，又觉得自己幼稚，强迫自己远离，可是不多久，他就又忍不住要去留意他的消息。在这般的反复横跳中，楚言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他既没办法彻底地憎恨盛喻，也没办法彻底地忘记他。

“盛喻”这两个字，是刻在他心魂上的，只要盛喻想，就可以主宰他的三魂七魄。然而盛喻只是将这样的重负轻轻抛下了。他不要他深重的感情，只想得个清净。

此时也是，盛喻没有再看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缩回被窝里，合上了眼。他实在是太疲惫了，很快就又陷入了深睡中，呼吸绵长而平稳。

楚言好像又被抛下了，他注视着盛喻许久，才决定给自己找些事做，他要亲自去找些吃的，好让盛喻下次醒来时，不至于饿肚子。

然而楚言没料到的是，他刚离开房间不到半小时，原本复杂打扫的圆盘型机器人，忽然丢弃了原本的伪装，在一番自我改装后，成了球型模样，他彬彬有礼地漂浮到盛喻上方用合成的机械音道：“盛喻博士，您好。”

盛喻在机械音第二次呼唤他时，醒了过来，他有些迷茫地注视着那一只金属球，就听它道：“我是天问系统生物监测机器人，工号376-A1。请您配合进行虹膜识别。”

盛喻还未回应，那机器人已扫描了他的双眼：“虹膜识别完成。2495-2E区独立实验室，盛喻博士。现在开始对您进行数据采集及生物样本比对。为了保护您的视力，请闭上眼。”

盛喻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刚要按动床头的紧急呼叫器，就听“滴”的一声，一束扫来的红光瞬间切开了他的枕头，继而整张床被分成了两半。弹簧、乳胶和棉花飞出来洒了一地，像是开膛破肚。

幸而这一切发生的前一秒，盛喻已被先一步回房的楚言捞起来瞬移到了客厅。楚言用星玉通知所有判官的同时，将那个追出来的球型机器人圈入了星魄中，凝固了时间，让它动弹不得。

“没用的。”盛喻话音方落，那球型机器人便自爆在了星魄里，成了一堆滋滋作响的碎片。

楚言将他与盛喻圈入全然真空的屏蔽空间，审视着他惨白的脸面道：“谁要杀你？”

盛喻将楚言的手牵过来，在楚言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摊开他的掌心，画了个十字作为他们的坐标，随后在几个位置上点了几点：“这里的九处，你亲自去查，要快，切断监控，将内网资料拷出来，所有S级以上的孵化器以及培养皿全部封存，可以的话，再抓几个基层实验员。”

“这些是什么地方？”

“表面是正规科研机构的地下生物实验室。”盛喻的眼眸里映着楚言认真的脸，“帝江就是在这些实验室里，被分成九个部分制造出来的。”

“幕后主使是谁？”

“我不确定，但我知道，这次的藤蔓变异，也和他们有关。”

说话间，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响起，盛喻飞快道：“那台分析藤蔓数据的电脑，只认我的声音和虹膜，现在由虞渊和白泽保管着，让祝华送我去更安全的地方，随后在那里汇合。”

楚言知道，盛喻因为方才这一遭，已经无法信任他以外的人去完成搜集证据的工作：“知道了，我尽快回来。”

盛喻点了点头，在楚言连同结界一起消失时，祝华和高丙出现在了门口。

“怎么回事？”祝华见着那星魄里的残骸，又查看了卧室里的狼藉。

“没什么。”盛喻道，“高判官，能否请你送我去审判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