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诊所 第74章 倾塌中的拥抱

一头青丝在脑后高高束起，束髻冠上的双虺飞下来，游走于身侧护法。衣缘上灵动的水波纹，随着他的举手投足流转着紫金霞光。这熟悉的久违的怀抱，带着股若有若无的梅花香。白则有一刹那的恍惚，不知此时究竟是他不可告人的梦境，还是从天而降的奇迹。他的心霎时间被一股酸涩胀满了，以至于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

虞渊借着这个姿势，确认了他与悬息无碍，这才将他放下来。

“你可算醒了。”楚言松了口气，捂着伤口倚着墙道，“这一觉睡得有够久的。”

要不是白则随身带着星魄，作为媒介唤醒了虞渊，今日恐怕没那么容易脱险。

慌乱的人群和妖族此时都已经安静下来，在确认那些藤蔓真的已经消失，再也形成不了危险以后，有的抱头痛哭，有的坐倒在地，经过这一场浩劫，他们都已精疲力尽。

虞渊没有接楚言的话，而是遥遥一指，那原本已经熄灭的传送光圈，便重新被点燃，六米直径的传光圈再次悬浮在半空中：“去长白山。”

祀降虽然对于虞渊的出现颇感意外，但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他将钝了的斧头丢在一旁，指挥着幸存者有序撤离。结界仍未解除，这里尚不安全，他们必须抓紧时间把人都转移出去，在长白山观察一段时间，确认没有异变后再放他们离开。

雪鸮低鸣一声，重新变回木簪，回到高丙手中，高丙握着那木簪，一头蓝发披散下来，略显狼狈地望过来，语夹冰霜道：“来得可真是时候。”

虞渊不理会高丙的冷嘲热讽，只是看向正注视着他的白则，轻声道：“你先去长白山，照顾好悬息。”

白则抱着小悬息，脚下没动。

“那你呢？”楚言的伤口正在愈合，他不顾自己虚弱，挪过去抱起了昏迷的盛喻，问出了白则内心所想。

蓄力已久的光圈，感应到了生物体的存在，重新启动了传送程序，将劫后余生的人与妖族一**转移到了白雪皑皑的长白山。留下的人越来越少，白则在冗长的沉默中，始终没有等到虞渊的答复。

楚言摇摇头，带着盛喻也离开了。周围安静下来，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白则忽然觉得，他像是和虞渊站在山崖的两端隔着万丈沟壑相望，他的心跟着往下沉，却始终听不到谷底的回响。

“解除屏障。”虞渊忽然道。

他的话语中带着透骨的凉意和不容置喙的压迫感。片刻后，那使整座医院成为孤岛的结界，果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灯骤然亮起，白则在刺眼的光芒中蓦地睁大了眼。

那些诡异的散漫的文字，渐渐自虞渊背部爬上来，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仿佛在试探白则的反应。

“楚言说了，那是百妖谱。”白则的目光无法从那跃动于虞渊皮下的墨色挪开，他总觉得，它们随时会冲破桎梏将虞渊吞噬，“你为什么封印着百妖谱？”

“因为我本就是容器。”虞渊的双眼渐渐弥漫妖冶的红，“你就不怀疑我吗？”

“怀疑什么？”白则深吸一口气，鼻子发酸。

“我为什么是这副模样，为什么能解除结界？”虞渊凑近了白则，嗅他身上的气息。

“你告诉我。”白则皱着眉头转开头，他讨厌虞渊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可他不想退开。

“你在发抖。”虞渊轻笑了一下，那些文字已爬到了他半边脸上，将他装点得宛如邪神。

他倾身过来，一只手，顺着白则的颈项滑至他起伏的胸口，他能感觉到掌心下激烈的心跳和不由自主的颤抖。无论如何诡辩，身体是不会说谎的，白则抱紧了悬息，只觉得虞渊的手宛如烙铁，箍得他动弹不得，摇摇欲坠。

“我和贪婪的人做了交易，因为我比他们更贪婪。”虞渊呼出的热气萦绕在白则白皙的颈间，亦如那日，另一个他，将白则压在帝江身上，咬破他的心防，“为了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