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诊所 第52章 佤寨的秘密

“黑市？”

白则想起了那个俯瞰如同巨大蜘蛛的布满码头的岛屿。他不理解，什么叫“黑市的背面”。

虞渊一挥衣袖，白则面前现出了巴掌大的全息影像。那是一座浮在海上的岛屿，露出水面的部分是个龟壳似的凹凸不平的半圆，实则水面下的部分也是完全对称的，整个岛是一个以海平面为中轴线的橄榄形。

水下的部分，正是此时他们所在之处，整个佤族村落，全都倒挂在岛的内部，岛的内部似乎有某种撑起空间的力量，不让海水倒灌，所以他们看到的天空，就是悬浮的海面。

白则惊讶地看看投影，又看看自己脚下，他完全没感觉到，自己其实是倒立在地面上。他抬起手腕看看电子表的数据，这里完全没有“风”的存在，温度保持在恒定的26度，只是湿度太高，因此感到闷热，不一会儿背后便湿透了。

楚言环顾四周，就像终于揪了谁的小辫子，摸着下巴饶有兴致道：“我怎么觉得，这整个就是个培养皿？”

虞渊收了影像，走向山坡，三人这才发现整个村寨早就人去楼空，难怪如此安静，也没人出来查看异样。

这里的房屋都是干栏式的，用竖立的木桩为基础，架设竹、木质龙骨承托着基座，基座上再立木柱和横梁，无遮挡的下层饲养家畜以及堆放些农具之类的杂物，上层住人。

“那一栋，应该是头人住的。”楚言指着山坡上最大、最气派的房子。

“是上次那个戴红包头的？”

楚言笑着点头。

三人推开虚掩的门，迎面就见着整面墙都挂着带犄角的牛头骨，阴森森地瞪着他们。

室内倒是很普通，有卧室，有客间，还有三个四周垒上砖石的大坑。

“主火塘是做饭用的，客间这个是客火塘，用来调制牲畜、家禽的饲料，外间那个是鬼火塘，祭祀用的。”楚言一一介绍着，显然是研究过一番。

“这鬼火塘为什么那么大？”白则走到外间俯瞰道。

这鬼火塘挖成了长方形，看着有主火塘和客火塘的三倍大。

“祭祀当然是最重要的。佤族信奉万物有灵，神和鬼在他们看来是一个概念。”楚言用下巴指了指那鬼火塘道，“佤族人死后，棺木也是要停放在这里的。”

白则点了点头，又走到主火塘那处，主火塘里还留着几根烧过的栗木，架着个铁三脚架，上头一口大锅，底部烧得焦黑，显然使用了许多年了。边上有个半人高的大缸，白则用力推开上头沉重的木盖，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甜。白则用电子表往里一照，只见里头装着半缸大米，颗颗饱满晶莹，但却泛着古怪的浅红色。

白则还在寻思着这是不是什么用植物的汁液染的彩米之类，那盖子却已被推上了。

白则回头，就见虞渊微微蹙眉。

楚言用手指捻了颗红米，闻了闻，也觉出不妙：“我们去别处看看？”

别处也都是普通人家，个别几乎墙上也装饰着牛头，室内的布置都很简单，看得出是以耕种为生的。家家户户的米缸里，除了那香气扑鼻的红米外，还有些玉米和豆类。除此之外，也养家禽和牲畜，只是家禽和牲畜也都不翼而飞。

有些人家的院子里还晾着红黑为主的民族服饰，墙上挂着花布袋和长刀，下层堆放着还没来得及清洗的农具和各种饲料……一切看起来都井井有条，是生活的“进行时”，好像这里的族人们只是一同出去赶个集，随时会回来。

“如果他们是被强制带走的话，是不会灭了火塘的。”楚言想了想道，“佤族的谚语说——火塘是房子和心脏。炉中不断火，是风俗。”

所以他们是自愿离开的，虽然略显仓促，甚至都没来得及带走一些随身物品。

白则不禁想到上次出来阻挠的东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三人穿过山坡上的生活区域，往下走，来到一片圆形的空地上。那空地的中央，有一座栽有“丫”形牛角桩的三尺高的土台，土台四周有一圈雕刻，雕刻所描述的内容像是连贯的——先是一群佤族人跪拜着一个肋下生翅头戴羽冠的男子，随后他们杀牛，敲木鼓，祭祀在天上的男子。男子托梦给他们，他们醒来后，一同去别族猎人头，将带回来的人头插在密林里的木桩上……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白则还没绕木台一圈看完所有的雕刻，忽然就停下了步子。

那是一股诱人的香甜，和刚才红米闻到的味道一样，只是此时更为浓烈，像刚拍开泥封飘香十里的陈年老酒，闻着就觉得晕乎乎的，有些上头。

楚言与虞渊对视一眼，楚言摇了摇头，判官闻不到这股味道。

他们跟着白则，循着那香气绕过木台，走到方才被山坡上的房屋挡住的视野盲区。那是山坡下的一片广袤的土地，种了约几十亩的稻田。

此时，正值丰收时节。每一株半人高的稻茎上，都有带着麦芒的稻穗沉甸甸地垂下来，弯着腰，笑呵呵的模样。

白则骤然抓住了虞渊的袖子，这是下意识的举动，因为他被一股恐惧拽住了。其实这里有如此大面积的稻田并不奇怪，毕竟刚才看到了耕种的工具，看到了牛棚。

令白则感到震惊的，是那些稻谷的颜色——那饱满而鲜艳的红，像是一掐就能挤出血来。远远看去，如一片静默的火海。

楚言则径自走进那片稻田里，半跪着，捻了下稻子胡须状的根。那是一些残留在根须上的红色的粉末，几乎每一株都有。

“虞渊。”

虞渊脚下没动，看了眼边上的白则。

白则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跟着他一同走过去，也学着虞渊的样子，弯腰捻了株稻子根系上的粉末，凑近闻了闻。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白则忽然就想起，胡郢死的那天，那五个男人搜集进小罐子里带走的，就是混着人头血的草木灰。

联想到家家户户米缸里存着的那些红米，再抬头看一眼头顶沉甸甸的散发着诱人香甜气息的稻穗，白则险些干呕起来。幸好发现他不对劲的虞渊提前将手放在他背上，注入了一点灵力帮助他调息。

“没……我没事……”白则直起身，深呼吸了几次。

楚言拍掉手上的草木灰道：“所以，他们把那些草木灰带回来，就为了种这些稻子。这人头血滋养出来的米，能有什么功效？”

“长生不老。”虞渊一挥手，用星魄将这里的稻穗、泥土、草木灰等等，各自搜集了一份，“没有棺木、没有墓穴、没有婴儿新衣和为满月而设的祭坛。”

这里没有死亡，也没有诞生。没有告别，也没有祝福。这里的生命是恒定的，亦如这里的温度、湿度一样，被精确地固定在某个数值。

“都是不死之身……那他们和净明派的道士有什么关系？是他们抓的那些道士？从千里之外的长白山上？”

太多的疑问，一环套着一环，千丝万缕地关联着。虞渊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星魄装进乾坤袖里。

“楚判官，你上次说，净明派道士待过的那个山洞前……”

白则话还没完，楚言的星玉就亮了起来，在楚眼跟前投射出一条简讯，赫然是八个大字：“比对完毕，匹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