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诊所 第37章 欧月获奖

欧月拿奖是上了电视的。

镜头前，他腼腆地抱着奖杯微笑着。让他说几句，他忽然紧张起来，眼睛都不知往哪儿放。

“就……谢谢评委，谢谢各位的认可，谢谢支持我来比赛的汪经理，还有……谢谢楼先生。”

电视机前看直播的妖们“喔唷——”一声拉长了音。

“楼主任不虚此行啊！”

“干脆度个蜜月再回来。”

“去你的！那楼主任的活儿你做啊？”吴衣拧了把黄茸的耳朵，柳眉倒竖。

好些等着楼青锦办入院的妖。

黄茸口呼饶命。

正闹着就听着有人敲了敲玻璃门。

一见楼白雅精致的脸出现在门口，一群上班溜出来的小妖精都立刻作鸟兽散了。

等人跑完了，楼白雅举着遥控器关投影仪。

画面短暂地定格在欧月羞红了的脸上。他比上次百日宴见又瘦了些许，只是脸还是圆的。他穿着西点师的白色制服，围着围裙戴着帽子，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显得十分精神。眼下的青黑已经消失了，一双杏眼中的光亮，像是湖水粼粼的波光。

楼白雅叹一口气，她不知道还该不该劝。她原以为，楼青锦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一时兴起，但现在看来……

“本性难移”这四个字似乎还未成为二人间的阻碍。

此时，欧月被拉着和各位评委，主席合影，又接受了各个媒体的采访。他看了眼手上的表，表是某人借给他的。已经又过了半小时。

他迫不及待地想离开。

等好不容易结束，工作人员找了翻译问他酒店，要送他，欧月摆手拒绝了。他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披了外套出去。边下楼梯边发消息“在哪里？”。

随后他一抬眼就看到了。

楼青锦裹着件羊绒大衣站在大楼另一侧，半张脸都埋在厚实的围巾里。

他是那样怕冷，却就在异国的街头站定了等他。他明明是可以坐在附近的咖啡馆悠闲地催促他的。

他不知道欧月是从这边出来，还在入口处等他。一双眸色浅淡的眼，安静地注视着。

他怕错过了他。

欧月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时，不知怎么的，就一刻也不能等了。

他先是奔跑起来，跑得大衣都散开了。耳边的风像是擦着他的心过去，从微凉到炙热。他鲜少有过什么不计后果义无反顾的时刻。如果有，那便是此刻了。

快到跟前时，骤然刹住了步子。

楼青锦眼角扫到他的身影，侧过头来。欧月这才气喘吁吁地抱着奖杯，一步步朝他走去。

在这并不漫长的过程中。两人彼此注视着，都没有说话。

等到了跟前，欧月站定了，把奖杯举给楼青锦看，像个展示奖状的孩子。

他不是很确定，楼青锦会做怎样的回应，毕竟在他成长的过程中，鲜少受到夸赞。他总觉得自己再优秀一些，也许母亲就不会和他一起遭受父亲欧峰那样的对待了。

可是他太过平凡。

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只有“懂事”二字。

虽然他是幺子，可他什么都让着哥哥姐姐，也从来不与谁争辩。这一切被视为理所当然，没人会感谢他。他从小到大都像是隐形的，到后来，他自己都习惯被那样对待，被谁看见了，重视了，反而会觉得不自在。

所以楼青锦欺负他，他能承受。可楼青锦对他好，他反而无所适从。

此时，楼青锦认认真真看了他奖杯上刻的英文，又将视线落回到欧月身上。他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在欧月空荡荡的脖子上绕了两圈，随后微笑了一下。

他骤然绽开的淡淡的笑容，像是悬崖边盛开的雪莲，到这些危险的冰雪气息，却也美得令人窒息。

之后，楼青锦带欧月回酒店换了套衣服，然后晚上一同去了三星级的米其林餐厅。

欧月偷看了眼替他们上菜，穿着传统三件套被训练过仪态的俊美的侍者，知道这样奢华又有些历史的餐厅都是需要提早预约的。

他看着一道道精致的开胃菜端上来，小声道：“如果……如果我没得奖呢？”

楼青锦单手支着头看他，露出一对尖牙，像个优雅的血族：“那就把你留在这儿洗盘子。”

欧月被他看得脸红了，低头品尝着昂贵的菜肴，细嚼慢咽得像一只食草动物。

“不用那么拘谨，不过是吃顿饭。”楼青锦熟练地用鱼刀剥离鱼肉，将鱼肉推到鱼叉上，递给欧月。

欧月接过了，只觉得做梦一般，他似乎在一瞬间得到了他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一切。

可是楼青锦想从一无所有的他这里得到什么？

他愈发地不解。

——

盛喻的家就像一座丛林，一座实验器材茂密生长的电子丛林。

盛喻似乎从来不考虑居所的舒适性，把生活区域大幅度让渡给了仪器和实验区。

白则此时站在其中一个太空舱一般的仪器里，接受检测。

“可以了。”盛喻在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得到精确数据后道。

虞渊在边上等着，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白则。白则从仪器上走下来时，他理所当然地迎上去扶了把。

盛喻的目光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停留了一秒，便将显示屏拉到两人跟前给他们展示数值。

“目前白则可承受解封灵力的上限是你常规使用灵力数值的12%左右。”

虞渊点了点头，白则却不免有些失望。

他在虞渊的引导下利用星玉的力量修炼内丹这半个月，才进步了百分之二？

“根据之前的参数比对，没什么重大事件需要处理的话，够用了。”盛喻关闭了显示器道，“上次带回来的头发，因为缺乏数据参考，能得出的结论有限——是名活了至少两百多年的男性。”

确实，现有的数据库建立也就在这几十年间，根本无法证明被面具杀死的这人就是净明天师，一切都只是他们的推断，因为掌门印在他手上，因为玄诚的一些供词。

“另外，那口井和面具的影像并不能说明什么，我需要更多参数。”

“我和你去。”白则斩钉截铁道，“再去一次。”

虞渊没立刻答应，似乎在犹豫。

走的时候，盛喻亲自送他们，倒不是他忽然懂了待客之道，而是单纯怕他们被调整过的格局的实验区域弄得晕头转向出不去。

“盛博士，那里是做什么的？”白则看向室外的一处方方正正的玻璃房。因为外侧是单面镜，看不到里面模样。但那个小尖顶却是完全透明的，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好像有只蝴蝶飞过？

盛喻瞥了道那处，脚步并不停顿：“储藏室。”

楚言正倚着他的豪车和路过的两位美人聊得正欢，他身边的小悬息则认真地舔着一个脸盘子那么大的彩虹棒棒糖，舌头也五颜六色。

见着二人出来，楚言才和美女们道别，抱起小悬息迎上来道：“怎么说？”

虞渊把情况大致说了，楚言摸着下巴道：“先去找介卿先生吧！”

介卿先生是袁睿仪的老友，一只千年龟仙。他经营着一家私人博物馆。当时虞渊有将星轨录制的影像给袁睿仪看过，袁睿仪听他们说那道长可能是嘉靖年间的，而其余人头桩上的人头也都是蓄发留胡子的，便将那几个人头的面貌发给了几位信得过的老友，结果还真有见过的，只是不是直接打照面的“见过”。

国字脸的中等身材的介卿先生架着副老花眼镜，花白的发在脑后束一个啾，服帖的灰衬衫，笔挺的黑西装，戴了副白手套，站在灯光昏暗的展厅前，感觉完全融入了后面有历史感的文物中。

“许久不见了。”介卿先生对虞渊鞠了一躬道，“这边请。”

这一处是字画展览馆，藏了好些从海外买回来的文物，从汉代到明朝的藏品都有。

他们最终站定在一幅长达八米的展开的卷轴前。

而换了便装的玄诚早已经候在那处。

“虞判官、楚判官。”玄诚见着二人，毕恭毕敬地作揖。

随后才看到后面跟着的抱着小悬息的白则。

玄诚之前一次见白则，隔了段距离，只知道他是他们缉妖司八卦的那位“斗胆吃了星玉的人类”。可如今离得近了，当面见着才觉得白则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就像流淌的澄清的泉水，甘甜且毫无杂质。

边上，介卿先生开始介绍那幅画。

那是幅工笔画。先勾勒轮廓，分别填色，再用青绿、朱砂等重色敷至五、六层，而后以汁绿、西红等染出阴阳向背，细致地钩出轮廓，故而十分写实。

这画名为《净明八弟子》，图上是八位修道之人。他们各个头戴雷巾，蓄着胡子，道袍之外束以环裙，罩着直领对襟的鹤氅。他们在一处长者松树的小溪边，有的盘腿打坐，有的执笔画符，有的在舞木剑，有的在诵念道经……

这画的本是个清心寡欲的境界，可此刻白则见着，却觉得遍体生寒。因为他与他们有着“一面之缘”，在佤族的人头桩前。

“是他们吗？”楚言问。

“是。”玄诚恭敬道，“这几位都是我师弟，也是师父最为器重的八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