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佐!大佐!看来我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您帮我一把!” 程柏年扯住松本大佐的裤脚,像只丧家之犬一样哀求着。
“程桑,你的忠心在此刻一分不值。我需要的是利益交换。”松本像踢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将程柏年踹向一边,毫不留情面。
“大佐,大佐!您不是一直都喜欢我的女儿吗?我今天就让她去伺候您,您帮帮我!您不帮我我真的要死在牢里了!”程柏年老泪纵横,又匆匆重新爬回松本的脚边继续争取活命的机会。
“程桑说话算数?”这一次松本没有拒绝他的拉扯,低下头玩味地确认道。
“算数,算数!”程柏年捣蒜一样地承诺道。
很快,消息变传到周少卿的耳朵里:程柏年在牢狱中受尽折磨,靠着最后的人脉和变卖部分秘密资产,竟奇迹般地“证明”了自己是被周少卿“陷害”,并“咬死”了沈明昭的**身份!他声称周少卿与沈明昭曾经是情侣,必然也是同谋!日军半信半疑,决定给程柏年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同时也将对周少卿进行最严酷的考察。
“这个老贼,竟然为了取信日军,也为了报复先生你,不惜将刚刚经历过松本非人折磨的女儿程婉亦,再次作为“礼物”和“棋子”,送去“应酬”更关键日军人物,换取最后一次运送“特殊货物”的机会。”阿业义愤填膺的样子有阿立几分愤怒但克制的影子。
听到程婉亦的名字时周少卿的心揪了一下。程府出事后,周少卿便将程婉亦送回程府,他的本意是让她避开周府以后的乱局,程府剩余的财富足够她安稳度过下半辈子,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有如此糟糕的境遇。
周少卿面色沉重,默默无言。
戒备森严的日军特高课审讯室隔壁。冰冷的单向玻璃后,佐藤大佐和几名日军军官面无表情地坐着,目光如鹰隼般穿透玻璃,审视着隔壁房间里的周少卿。
房间里,陈设简单到压抑,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盏刺眼的白炽灯悬在头顶,将周少卿苍白的脸照得纤毫毕现。他穿着得体的西装,坐姿端正,看似平静,但搁在膝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泄露着内心的紧绷。肩头的旧伤在冰冷空气和巨大压力下隐隐作痛。
程府已被查封部分产业,但程柏年仍被允许在有限范围内活动。程柏年焦躁地在客厅踱步,脸上混合着劫后余生的侥幸和刻骨的怨毒。他刚刚接到特高课的“邀请”,让他“配合”对周少卿的“考察”。他像一头被困的受伤野兽,等待着撕咬仇敌的机会。
程婉亦的卧室。窗帘紧闭,光线昏暗。程婉亦坐在梳妆台前,镜中映出一张妆容精致却毫无生气、眼神空洞麻木的脸。她穿着程柏年“精心挑选”的、料子少得可怜的昂贵洋裙。颈间那条染血的珍珠项链,此刻像一个冰冷的、耻辱的项圈,她手中紧紧攥着一小瓶透明的液体。
佐藤大佐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金属的质感:“周桑,程柏年指控你与**沈明昭关系密切,并利用程家航道,将皇军重要物资资敌。你,如何解释?”
周少卿抬起眼,尽管他看不到后面的人,仍目光平静地迎向单向玻璃,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恰到好处的被诬陷的无奈和坦然:“大佐阁下明鉴。我与沈明昭,确曾有过男女情谊,但那是在知晓其真实身份之前。后来我只在我的婚礼途中遇见她被追杀,我多方查证,才惊觉她接近我竟包藏祸心!我周家百年基业,险些毁于她手!我对她,只有痛恨,绝无勾结!” 他语气斩钉截铁,眼神中适时流露出被欺骗的愤怒和懊悔。
沈明昭已经告诉了他,“张顾庭”就是程柏年!对这个幕后真凶,他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至于资敌?” 周少卿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嘲讽,“程柏年为脱罪,当真无所不用其极!航道控制权在程家事发前,一直由程柏年亲自把控,其心腹张维等人负责具体运营。第一批物资丢失,程柏年难辞其咎!他如今攀咬于我,不过是想拉个垫背的!大佐阁下,您若不信,可查程柏年在狱中变卖的秘密资产去向,以及他近期与哪些‘特殊人物’接触过密!谁在垂死挣扎,转移视线,一目了然!” 他反手一击,将矛头精准引回程柏年身上,暗示其可能还有后手或同党。
隔壁的佐藤目光锐利,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周少卿的辩解逻辑清晰,态度不卑不亢,甚至提供了反击方向。而程柏年……确实像条疯狗。
程府客厅,程柏年接到一个电话,是日军联络官。放下电话,他脸上露出一种扭曲的、混合着残忍和兴奋的笑容:“婉婉!快!打扮好!松本大佐点名要你作陪晚宴!这是父亲最后的机会!也是你的机会!只要哄好了松本,我们程家就能翻身!你就能把周少卿踩在脚下!”
卧室里,程婉亦听着门外父亲那带着诱哄和威胁的声音,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松本大佐……那个在“应酬”中对她施暴、让她如同坠入地狱的恶魔!父亲竟然……再次把她推过去!
镜中的她,妆容精致,却像个没有灵魂的玩偶。她颤抖着手,拿起那瓶透明的液体,那是伏特加,猛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带来短暂的麻痹和一种毁灭般的勇气。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空洞的眼睛,那里面最后一点属于“程婉亦”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恨意!
那还是疼爱自己的父亲吗?他真的不爱我。他可以让自己嫁给周少卿,纵使知道不会得到善待也在所不惜,他可以让自己去陪那些恶心的日本人,只为了保命。原来,还有这样的父爱!
恨父亲!恨松本!恨这吃人的世道!更恨……那个将她拖入这个漩涡的周少卿!
周少卿在严密“保护”实为监视下回到一处临时住所。他知道程柏年不会放弃,更知道程婉亦此刻的处境和心境。他需要一把刺向程柏年心脏的刀,而程婉亦,就是那把被仇恨淬炼得无比锋利的刀。
他通过程府里那个早已被他收买、对程婉亦抱有同情的老佣人,给程婉亦传递了一张没有任何署名的纸条。纸条上只有一行冰冷的小字:
“想知道松本此行押送的真正‘货物’是什么吗?想知道你父亲把你献出去换来的‘最后机会’,会把程家拖入怎样万劫不复的深渊吗?想亲手……埋葬这一切吗?午夜,后花园假山。”
纸条像一颗火星,落入了程婉亦早已被仇恨和绝望填满的枯草堆。
午夜,后花园假山阴影里。
程婉亦如约而至,裹着黑色的披风,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鬼魅,眼中却燃烧着两簇疯狂的火焰。她看着阴影中周少卿模糊的轮廓,声音嘶哑冰冷:“周少卿,你想利用我?”
“是交易。” 周少卿的声音同样冰冷,毫无温度,“我给你复仇的力量,给你亲手将程柏年和松本送入地狱的机会。而我,要这次运送的详细路线、时间、押送人员配置、以及……‘货物’的真实信息。”
“我凭什么信你?” 程婉亦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凭你比任何人都恨他们。” 周少卿一针见血,目光锐利如刀,“也凭你知道,除了我,没人能帮你做到。程家覆灭已是定局,区别在于,是作为日寇的走狗被碾碎,还是……由你亲手点燃这毁灭的火焰,至少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程婉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周少卿的话像毒蛇,精准地噬咬着她心中最深的黑暗**。亲手埋葬父亲,埋葬松本,埋葬这肮脏的一切!这念头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快感,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犹豫。
“好!” 她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字,“我告诉你!但我要你保证,让他们死!让他们都不得好死!”
程婉亦真的豁出去了,她使劲浑身解数利用自己的价值,为周少卿提供了一份绝密情报:确切的航行路线、时间、护卫薄弱点、“还有重要的货物”是数名携带绝密精密武器资料的日军专家,周少卿一刻没有耽搁迅速将情报传递给进步组织。组织立即精心策划了一场雷霆行动!
运送当日,当松本大佐亲自押送伪装成普通商人的车队,行至预定伏击点时,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精心布置的爆炸、狙击、突袭同时发动!日军护卫队猝不及防,损失惨重!
混乱中,那几名携带绝密资料的日军专家被重点“照顾”,资料被夺取或销毁,专家本人也或死或伤!松本大佐在亲卫拼死保护下,身负重伤,狼狈逃窜!价值无法估量的“货物”和人员,几乎损失殆尽!
消息传回沪上,日军高层震怒!这不仅仅是物资的损失,更是对帝国科研力量和战略计划的重大打击!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程柏年信誓旦旦保证万无一失的“最后一次机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