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娘亲,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云扬还在呢。”杜之妗无奈地开口打断她,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她没想到母亲对自己的性子有这么大的“怨气”,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杜渊,瞬间明白了几分:定是娘总忙着政事,没陪她,才把火气撒到自己身上了。
“扬扬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干系!”赵酒鸯摆摆手,毫不在意,依旧絮絮叨叨地劝道,“忠言逆耳利于行,你得听你娘亲的劝,不然啊,你喜欢的那人早晚得被你气走!”
杜之妗知道母亲的脾气,只好转头看向杜渊,语气带着点“求助”的意味:“娘,政事是忙不完的,你还是多陪陪娘亲罢,瞧她怨的。”
杜渊哪里会听不出女儿的弦外之音,也明白妻子的含沙射影,无奈地笑了笑,语气带着点宠溺的调侃:“她哪是怨我陪得不够,是怨前些日子没玩够便回来了,心里还憋着气呢。”
“谁气了!”赵酒鸯瞪了她一眼,脸颊却悄悄泛红,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就是觉得你总忙着公务,忽略了我。”
杜渊笑着点头:“好好好,是我的错。等过段时日我去告假,陪你出去玩玩。”
赵酒鸯立马满意地点点头,又把注意力转回到杜之妗身上,语气热络得很:“你且说说,你喜欢的那姑娘是谁呀?我们认不认识?要不要娘亲帮你搭搭桥、敲敲边鼓?”
她越说越起兴,眼睛都亮了:“你那满肚子文采可别浪费,得空就多给人家写写信,捡着好听的话说;娘亲教你的那点轻功也别闲着,夜里趁着月色翻墙去找她,多浪漫呀!”
杜之妗听她越讲越离谱,额角几不可察地跳了跳,无奈开口打断:“娘亲,别再说了,她就坐在你边上呢。”
“啊?”赵酒鸯立马闭了嘴,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脸难以置信地猛地扭头看向身侧的陆云扬。
陆云扬本就脸颊泛红,被她这般直白地盯着,更是红得快要渗出血来,嘴角的笑容里添了几分往日没有的羞赧,眼神都有些闪躲,不敢直视赵酒鸯的目光。
赵酒鸯反应过来,当即一拍大腿,连忙站起身来,推着杜之妗要换位置:“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快过去,你要跟扬扬坐一块儿!”
杜之妗无奈起身,与她换了位置。刚坐定,就听赵酒鸯语气又急又热络,还带着点歉意:“扬扬啊,方才伯母都是瞎说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凌华这孩子看着冷,实则最是靠谱,你跟她在一块儿,保管不会受半点委屈。”
她顿了顿,还特意补了句,语气带着点小得意:“旁的不说,就她这张脸蛋,跟她娘年轻时一模一样,往后就算闹了别扭,你瞧上她一眼,气也消大半了不是?”
“娘亲,云扬才不像你这般肤浅。”杜之妗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拆台,语气里却满是纵容。
“你懂什么!” 赵酒鸯瞪了她一眼,随即又转头对着陆云扬笑得温柔,还特意纠正道,“往后可别再叫‘云扬’了,听着生分,就叫扬扬,多亲切。” 说完还眼巴巴望着陆云扬,带着点期待地追问,“是吧,扬扬?”
陆云扬被她这份热情感动,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地应了声:“嗯。”她实在不好意思去看一旁的杜之妗,只能低头盯着自己的裙摆。
杜之妗见母亲拉着陆云扬絮絮叨叨,生怕把人吓着,赶紧往赵酒鸯碗里夹了一大块糖醋鱼:“娘亲,菜都要凉了,你多吃些,别把人吓着了。”
“我这是疼扬扬!”赵酒鸯嗔了她一句,却也没再追问,只是时不时给陆云扬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这个好吃”,眼底的喜爱藏都藏不住。
陆云扬被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包裹着,心头暖暖的,悄悄抬眼看向杜之妗。杜之妗正望着她,眼底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席间的喧闹依旧,可这一方小小的角落,却满是温馨的笑语,长辈的接纳与祝福,像春日的暖阳,悄悄笼罩着两个心意相通的人。
婚宴散场时,夜色已浓,街头挂起的红灯笼映得石板路暖意融融。宾客们陆续散去,赵酒鸯拉着杜渊,眼神却频频瞟向杜之妗和陆云扬,眼底藏着狡黠的笑意。
“时辰不早啦,我和你娘先回府,还有些家事要料理。”赵酒鸯说着,偷偷给杜之妗使了个眼色,语气刻意加重,“扬扬一个姑娘家,夜里独行不安全,凌华,你务必把人安安稳稳送回陆府,可不许半路偷懒!”
杜渊立马心领神会,顺着妻子的话往下说:“是啊,路上多留意些,护好扬扬。我们先走一步,你们慢些。”
话音刚落,赵酒鸯便拉着杜渊快步上了马车,临走前还扒着车窗冲两人挥了挥手,嘴型无声地说了句 “好好把握”,惹得陆云扬脸颊瞬间又红了几分。
马车轱辘声渐渐远去,原地只剩下杜之妗和陆云扬两人。晚风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吹得人身心舒畅。
“走罢,我送你回去。”杜之妗转身上了马车,语气温柔。
陆云扬轻轻点头,顺从地搭上她的手,借着那股沉稳的力道翻身入内。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垫,淡淡的熏香萦绕鼻尖。夜色静谧,只有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的 “哒哒” 声,偶尔夹杂着远处酒楼传来的零星笑语,衬得车内愈发静谧。
杜之妗侧身坐近,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微凉的触感:“你这脸红扑扑的,是被酒熏的,还是羞的?”
陆云扬向来不是这般容易害羞的性子,只是今日实在有些猝不及防。风穿过车帘的缝隙吹在脸上,稍稍拂去几分热意,她有些不满地拍开杜之妗的手,嗔道:“你这般突然,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话虽带着嗔怪,眼底却藏不住甜意,嘴角微微上扬。
杜之妗望着她口是心非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喜欢你又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事,有什么好准备的?我若是今日不说,只怕你又要多想,以为我还藏着旁的顾虑,不敢认你。”
“我何时这般小气了?” 陆云扬不服气地皱了皱鼻子,“明明是你自己爱多想,把我想得那般不洒脱。”
杜之妗眨了眨眼睛,故意逗她:“你若是真不喜这般,我待会儿回去便跟我娘说,你还未答应我,你我不过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罢了。”
“你既都已说了,那便算了。”陆云扬转头看向车窗,窗帘被晚风拂得轻轻抖动,偶尔透进些许车外的灯火,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也没什么好瞒的,早晚都是要知晓的。”
杜之妗也不拆穿她这口是心非的模样,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这般也好,提前让家里人知晓,往后我们要成亲,她们也不会太过惊讶。”
“哪儿就到成亲那般快了?”陆云扬小声嘀咕,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娇嗔,“才短短时日,你便已经非嫁不可了吗?”
“你是说,要等到‘非嫁不可’的地步,我们再成亲?” 杜之妗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认真问道。
“那是自然。” 陆云扬语气笃定,转头看向她,“否则,往后漫漫岁月,如何能笃定彼此是能相伴一生的人?”
杜之妗低眸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陆云扬说得在理。倘若两人一直不成亲,于她而言并无差别,反而能避免婚后自己的处境牵连到她。
陆云扬看着她低头思虑的模样,心头忽然涌上几分酸胀。她明明清楚,两人刚定情不久,感情尚未沉淀得足够深厚,杜之妗这般考量实属正常,可亲眼见她这般模样,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杜之妗抬眼,恰好撞见她眼底的黯然,连忙问道:“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不好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陆云扬点点头,顺势抬手扶了扶脑袋,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软糯:“头有些晕。”
杜之妗立马紧张起来,伸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语气满是担忧:“可是近来铺子里的事太多,没有歇息够?还是方才在宴上喝了点酒的缘故?”
“我也不知,许是都有罢。”陆云扬埋在她怀里,声音闷闷的。其实她酒量并不算小,宴上那点酒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贪恋着她这般紧张自己的模样,可一想到杜之妗或许并不是“非她不可”,鼻尖又忍不住酸酸的。
“不成,我们还是得成亲。” 杜之妗忽然开口,语气坚定,“若是不成亲,我那块免死金牌你便用不了了,舅舅的旨意上写得清楚,只有我的至亲之人才能享用这金牌的庇护。”
陆云扬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诧异:“你这般急切要与我成亲,竟是为了让我能用那块免死金牌?”
“老实说来,我并无什么很想成亲的念头。”杜之妗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恳,没有半分隐瞒,“只是若非要我成亲,那我也只愿同你成亲,旁的人我都不愿。至于免死金牌,我求它的初衷,便是想确保你性命无忧。如今我们已然心意相通,让我再将这份感情憋回去,与你保持距离,我是万万做不到的。可我们这般亲密,我若日后出事,你免不了被波及,那免死金牌,可不能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