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你若是理不清先前的话,那便只问现在。” 杜之妗不等她说完,便急切地打断,眼底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情愫,“我心悦你许久,却一直不敢言。我心知自己要做的事太过危险,朝堂波谲云诡,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我唯恐拖累了你。如今我求了这免死金牌,往后无论我出了什么事,都能护你性命无忧。陆云扬,我问你,可愿接受我的心意?”
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有紧张,有期待,还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陆云扬望着她手中的金牌,又看向她眼底毫不掩饰的爱意,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她抬手,轻轻拂过杜之妗因紧张而紧绷的脸颊,指尖的温热触到她微凉的皮肤:“你若是求不来这金牌,便打算一辈子都不同我说这样的话了?”
“我也不知。” 杜之妗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声音低沉,“我不敢拖累你,可又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你。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忍一辈子,能不能看着你与旁人相守。”
陆云扬的心狠狠一揪。她原以为,她们都太过高傲,都在试探彼此的心意;原以为,杜之妗对自己的情谊,并未到情难自抑的地步;甚至曾想过,杜之妗或许从未喜欢过自己,毕竟,她从未说过半句喜欢,两人的身份、处境,似乎也并不相配。她一直等着,等着杜之妗再主动一点,等着自己再确定一点,却没料到,杜之妗的隐忍,竟是因为这样沉重的牵挂。
她想,若是早知晓这些,她定会告诉杜之妗,她根本不用等这块免死金牌,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她这个人。
陆云扬没有去接那块象征着庇护的金牌,反而微微踮起脚尖,双手轻轻环住杜之妗的脖颈,声音轻柔却坚定:“我原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内心,原以为我们还远不到那一步,可就在方才,我发现我不能。有些事,有些心意,我早晚都会忍不住说出口,忍不住靠近你。”
话音落下,她微微仰头,柔软的唇轻轻覆上杜之妗的唇。
书房里静极了,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声。墨香与她发间的清香交织在一起,金牌从杜之妗松开的手中滑落,“当啷” 一声掉在青石板上,却无人顾及。杜之妗的身体一僵,随即反客为主,抬手紧紧抱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所有的隐忍、试探、牵挂与爱意,都在这个温柔而坚定的吻里,找到了归宿。窗外的夕阳透过窗棂,洒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将过往的犹豫与不安,都化作了此刻的情定终生。
良久,两人缓缓分开,陆云扬的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却敢直视着杜之妗的眼睛,轻声道:“我的心意,与金牌无关。只要是你,我便愿意。”
杜之妗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与平稳的心跳,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她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又如何忍心看你因我受苦。”
掉落在地的免死金牌,在光影里泛着柔和的光泽,成了她们情定的最好见证,不是因为需要它的庇护,而是因为它承载着一份愿意为对方倾尽所有的真心。
杜之妗弯腰拾起地上的免死金牌,指尖拭去上面的微尘,不由分说塞进陆云扬手里,力道带着几分执拗:“你必须收下。只有握着它,我才能确定你往后无忧,才敢毫无顾忌地爱你。”
冰凉的金牌贴着掌心,陆云扬捏着那鎏金的边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眼底满是笑意与纵容:“郡主殿下文武双全,连数十流寇都能只身拿下,怎么到了我这儿,反倒这般胆小?”
“旁的事我敢一往无前,唯独你的事,我宁愿胆小些、周全些。” 杜之妗见她指尖攥紧了金牌,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地,语气软得像浸了温水,“你处处受族中长辈牵制,经营家业本就疲累,我又怎忍心让你因为我,再添一层朝堂风波的顾虑,日夜如履薄冰,不得安睡?”
陆云扬摩挲着金牌上的纹路,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其实陆家的事早已由她全权做主,当初说“受牵制”不过是推脱的说辞。但她没点破,只话锋一转,抬眼望着杜之妗,语气带着点打趣:“这下可好,京城里多少痴男怨女要伤心了。你这般风光,多少人等着盼着能与你结缘,如今却被我截胡了。”
杜之妗无奈地摇摇头,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你倒还有闲心关心旁人,天天喝那些无端的醋,酸得都快溢出来了,也难为你能忍到现在。”
“你既早已知晓我心意,便不该叫我等这么久。” 陆云扬不满地瘪了瘪嘴,眼底却藏不住得逞的笑意,带着点小委屈。
“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杜之妗顺势握住她的手,语气爽快又带着宠溺,“你想如何罚我,我都认。”
陆云扬歪着头思索片刻,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凑近她耳边,声音软乎乎的:“那便罚你,每日都要想我千遍,每日都要来见我,少一次都不行。”
“陆老板这笔账,怕是算糊涂了。” 杜之妗低头望着她含笑的眼眸,指尖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语气带着浓浓的笑意,“这哪里是罚,分明是给我的赏赐,求之不得。”
陆云扬被她挠得手心发痒,忍不住笑出声来,握紧手中的金牌,往她怀里靠了靠。金牌的凉意与怀中的暖意交织,书房里的墨香混着淡淡的熏香,将两人的笑语轻轻裹住。窗外的夕阳渐渐沉落,光影温柔,正如此刻彼此眼底藏不住的浓情,绵长而坚定。
与赵焕琅一块儿喝茶时,杜之妗还沉浸在甜蜜之中。杜之妗捧着青瓷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思绪却早已飘远,想起陆云扬软乎乎的笑语、亲吻时的温软,嘴角便忍不住上扬,眼底盛满了藏不住的甜蜜,连茶水凉了都未曾察觉。
赵焕琅盯着她看了半晌,手中的茶勺 “当啷” 一声磕在碗沿,皱起眉来:“你这魂都飞到哪儿去了?脸上笑成这样,跟偷了蜜似的。”
杜之妗回过神,脸上的笑意未减,反倒大大方方承认:“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个人。”
“陆云扬?”赵焕琅挑眉,语气笃定。
杜之妗抬眼望她,眼底带着几分坦然的温柔,轻轻点了点头。
“嚯!”赵焕琅惊得瞪大了眼睛,身子往前倾了倾,满脸新奇,“我倒要好奇了,这陆云扬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你这般心无旁骛的人都频频走神?你这般惦记她,她知晓吗?”
如今与陆云扬已然定情,杜之妗本就没打算再瞒着亲近之人,闻言坦然笑道:“她自然知晓,这还是她特意要求的。”
“你们定情了?” 赵焕琅拍案而起,震惊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先前还顾虑这顾虑那,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杜之妗端起凉茶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却藏着坚定:“也算不上想通,不过是去舅舅那儿讨了块免死金牌,给她了。”
“什么?你把免死金牌给她了?” 赵焕琅的眼睛瞪得更大,满脸不可置信,“我还以为你是替自己求的!”
赵河明赐下免死金牌的事,在宗室勋贵间不算秘密,赵焕琅早有耳闻,却没料到杜之妗竟转头就给了旁人。
“我选的路,自始至终就没怕过。” 杜之妗放下茶盏,眼底闪过一丝决绝,随即又柔了下来,“我唯一担心的,是她被我牵连。有这金牌在,往后无论出什么事,总能护她一命周全。”
赵焕琅愣了愣,随即连连拍手,笑着打趣:“真是痴情的好姑娘!”话音刚落,她又猛地凑近,压低声音急切道,“这事可千万别叫牧晚棠知晓!她要是知道了,非缠着我也去给她弄一块不可。要是这等好东西,我得自己留着防身。”
杜之妗被她这前后反差逗得哭笑不得,摇着头调侃:“还说我呢,你自己三句话不离牧晚棠,比我惦记陆云扬还甚。”
“呸呸呸!别瞎说!”赵焕琅脸一红,连忙摆手否认,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远方,语气也弱了几分,“我不过是怕她烦我罢了,跟你那不一样!”
凉亭外的海棠花随风飘落,落在石桌上,伴着两人的笑语与茶香,添了几分惬意。杜之妗看着赵焕琅口是心非的模样,嘴角笑意更深,原来陷入情网的人,都这般可爱。
“不与你扯这些了。”杜之妗笑着站起身,指尖下意识理了理衣摆,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若没别的要事,我得回去找她了,说好今日要陪她去看城西的花展。”
她说着便抬步往外走,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几分,衣袂扫过石凳,带起一阵淡淡的风,满是归心似箭的急切。
赵焕琅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端着茶盏状似夸张地长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打趣:“真是女大不中留!留得住人,也留不住你这飞到陆云扬身边的心呐!”
话虽这么说,她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拿起茶勺搅动着杯中残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能让杜之妗这般牵挂惦记,这般坦坦荡荡,想来这段情,是真的入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