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瘾 第9章 9

第二天上午，姜涂着一身浅米色收腰西装套裙准时出现在了‘ClearTech’的办公室门口。

黑色细跟浅口鞋亮如镜面，她打了个清透的裸妆，眼尾轻扫了点浅棕眼影，原先微翘的天然卷特地用直板夹拉直，垂在肩头如瀑般顺直。

整体显得很正式，是再常规不过的面试装扮。

只不过她下巴贴的那枚小小的透明创可贴，反而泄露了一丝俏皮灵动，她整个人站在晨光里，像是一朵白嫩的玉兰，老成的装扮仍旧掩不住她满脸的青春气息。

她比面试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站在接待处和前台小姐姐自我介绍。

坐在前台的姐姐打扮时髦，正眼却不瞧她一眼，只给了她一张面试表，让她坐到隔壁的会议室填写。

她一推开会议室的门就愣住了，里面零零散散坐了四五个人，正沉默着低头攥动笔头，应该都是前来应聘的，姜涂顿感压力山大。

还没准备坐下填写信息，身后会议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了，一张神采飞扬的脸从门缝里漏了出来。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眨着亮晶晶的双眼，问：“姜涂到了没？哪位是姜涂？”

边说着目光边不断在会议室里梭巡，试图寻找他口中的姜涂。

姜涂弱弱地抬起手，“是我……”

男子的视线自然而然定位到了举着手的姜涂，他扬了扬下巴，“你跟我来。”

姜涂心里打着鼓，心里琢磨眼前的男子应该就是给她面试的人吧？陆清泽有跟他说过自己的情况吗？要是说过，自己就是走后门的明牌了，她不自觉萌生出一种羞愧畏缩来。

男子领着她进了公司的内部，清科的办公室面积不大，只占据市中心高档写字楼的某一层，但不知是不是科技公司的关系，除了比较自由的工位格局外，短短几步路她已经看到了好多只有在网上才能看到的高科技玩意儿，尤其在经过茶水间时，她居然看到两个机器人正坐在椅子上进行对话。

收起内心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诧异，她跟着男子来到了里间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明显比外面那些开放式工位私密多了。

男子指着正对着她的那间关着门的房间，介绍说：“这里头就是陆总的办公室。”

“哦……”

紧接着男子领着她来到陆清泽办公室的门口，指了指摆在她面前的工位：“这里是你的。”

“啊？”

眼见姜涂不明所以的表情，谢星野耐心回答：“陆总让我interview你，但又暗示我直接给你PASS，为了节省时间我就不搞那些有的没的了，我这人不爱搞形式主义，”他伸出手，示意她跟自己握手，姜涂缓缓伸手同他交握，“我是谢星野，入职后就是你的直系领导，以后的repo line直接跟我，我坐你对面，以后多多指教。”

“所以……不面试了吗？”

谢星野耸耸肩，“面试完了呀。”

“……就这样？”可这也太……姜涂有种自己被小看了的感觉。

谢星野一眼看穿面前女孩的不爽，“来，你坐。”

他指着一旁的沙发示意女孩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给姜涂拿了一瓶矿泉水摆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这才开口：“你简历上写着自己是英语系的，辅修西语是吧。那你用最擅长的这两门语言自我介绍一下吧。”

姜涂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事先准备好的发言稿，激-情演讲了十分钟。

谢星野嗯了一声，“不错，通过了。”

“……”

谢星野看出姜涂的无语，“怎么，觉得我在小瞧你吗？”

她老实回答：“有点。”

两人心知肚明，他知道她是老板偏爱的人，而她知道他会因为这一点对自己抱有偏见。

他话说得简单直接：“你的认知没有错，但在工作中你需要在意的重点从来不是别人对你的看法，而是你自己的能力，想得到我的认可，接下来你会有很多表现的机会的。”

但这一席话却足够让姜涂把心中为数不多的难受一扫而光，至少眼前的“上司”，并不是一个虚伪的人。

“我明白。”

“嗯，希望你是真的明白，那我也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作为一个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而言，你挺普通的，尤其对于这个行业而言，是没有一技之长和亮眼的履历的。不过我承认，你确实挺漂亮，但在我们这行，漂亮不能当饭吃，所以想要得到大家的认可，你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行，明白吗？”

“我会很努力的。”

“努力不能说说而已。”

“我知道，”姜涂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知道自己专业不对口，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学习，但我不会放弃的，会让大家认可我的能力的。”

谢星野歪了歪脑袋，说出的话不再那么具有恐吓意味：“Fine，其实也不需要你很专业啦，这个岗位本来就不需要太多专业能力，只要能照顾好老板就行，当然能帮到他那就更好了，再不济也有我兜底，你别想的那么恐怖。”

“我知道短短半小时的面试是无法全面了解一个人的，但我不怕挑战，您尽管放马过来好了。”

或者说，前方越是困难，就越会激发她的斗志，在这方面，她从来都不是会畏怯的人。

谢星野意外于姜涂的态度，要知道刚出社会的职场菜鸟很容易被他的下马威击倒，也很容易打退堂鼓，可眼前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女孩，在他铺垫了这么久的超绝不经意打压下反而流露出势在必行的自信，完全没有被他的虚张声势吓到。

他摸着下巴想：可能这个女孩真有点过人之处吧。

“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他站起身来，姜涂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他再次伸出手，同她握手：“叫我Xavier就好，陆总说了，入职定在下周，以后就不能用学生思维思考问题了哟。”

“好的，Xavier，多多指教。”

一番接触下来，姜涂并不讨厌谢星野，不如说她很欣赏谢星野。

他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对于老板的要求虚以委蛇，也不是没脑子的狗腿子，反而在提点她不能膨胀，也表明了他对她的态度，提醒她哪怕拿了offer也不能松懈。

谢星野应该会是个好领导吧。

“OK，现在面试时间可以结束了吧？那我可以问一些私人问题吗？”

“嗯？”

谢星野态度在顷刻间转变了，原本严肃的表情转变成了不正经的痞笑，果然人在八卦的时候连面相都会变。

“你知道我们老板的外号吗？”

姜涂反应不过来：“什么？”

“清泽大魔王，大魔王！你是怎么把他拿下的？”

“拿下？什么拿下？”

“就……以我对他五年来的了解，他这人压根不会给人开后门啊，你们到底什么渊源？还是说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

面对谢星野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她有些适应不过来，迟疑着要不要说实话。

“算了，不方便说的话就当我没问。”

“是……”眼神清澈中带着点愚蠢的纯情女大受不了未来上司的蛊惑，还是道出了实情：“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没，没有在一起，你不要乱说。”

“只是邻居？邻居而已？这么大人情吗？”

姜涂忍无可忍：“Xavier，我也没有那么差吧？”

“……”他流露出‘我怎么就不信呢’的表情来。

姜涂露出不满的神色：“Xavier，你是单身吗？”

“是。”

“难怪找不到对象。”

“……你这是对待上司的态度吗？我还没让HR给你发offer呢。”

姜涂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你敢不发吗？”

“……”

“不要再打压我了，我是来打工的，接受不了PUA，小心我打小报告。”

“……”谢星野眯起眼睛，小姑娘看似文静寡言，但开口却劲劲的，果然是00后来整顿职场了吗？

但他终于对老板的癖好有了点了解，“原来陆总吃这一套。”

“别再造谣了！”姜涂有点无语，“清泽哥哥把我当妹妹，所以额外关照了一下而已。”

清泽哥哥？

清泽哥哥？

他没听错吧？

谢星野几乎忍不住要爆笑。

想到那个冷面阎王被喊哥哥的场面他都吓得一激灵，鸡皮疙瘩乱飞，不行，晚上恐怕要做噩梦了。

还有，

当妹妹？

当妹妹？

鬼信呢。

印象中陆清泽根本就是个软硬不吃，不近女色的冷血动物，有段时间谢星野甚至怀疑自己兄弟是不是gay，还以身入局试探了一下，结果被陆清泽揍得鼻青脸肿捂着屁股从他房间里逃出来。

尤其记忆中也没有陆清泽跟哪位异性走得特别近的情况，除了一些必要的应酬，跟推不掉的酒局，他身边几乎没有过女伴，朴素寡念得跟个出世的和尚似的。

而这一次他破天荒的请求，令谢星野不得不对眼前的女孩刮目相看，姜涂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但偶尔蹦出来的话倒挺有威慑力，意外得很会拿捏人的样子，说不定陆清泽还真就吃这一套呢。

谢星野托着下巴不由思忖：谁说陆清泽没有克星的，以后日子长着呢，可有好戏看了。

打听到了不可能从当事人口中被证实的情报，谢星野心情特别好，对着姜涂说：“走吧，带你去外面转转，给你介绍介绍公司环境，一会儿让HR给你办入职手续。”

姜涂没想到幸运来得如此快，当天就能敲定，屁颠屁颠地跟着谢星野，听他介绍这个介绍那个，逛了一小时才逛到HR的办公室。

“这是我们的人事郭总，”谢星野为她引见，“我们是中美合资，为了体现得亲切一点，一般都喊英文名，你可以称呼她Grace。”

“Grace您好，我是新来的行政助理，姜涂，生姜的姜，糊涂的涂，也可以叫我英文名，Artemis。”

姜涂脸有点红，她的英文名多少沾点自恋，而且还很拗口——阿尔忒弥斯，希腊神话中象征自由与灵动的月亮与狩猎女神。

当初年少无知时因为对希腊神话的向往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后来连邮箱也用了这个前缀，时间一久便改不过来了。

每次介绍自己的英文名，都不免有些局促，所以她回了国后还是更喜欢别人喊自己的大名。

郭总落落大方，笑容很和善：“哎，总经办终于来了个新人，不容易啊，长得这么漂亮，哪所学校的？”

姜涂自爆校名，“是个平平无奇的英专生，真的很荣幸能加入清科。”

“哦豁，这么巧，原来是学妹啊，那很有缘了。”

姜涂的学校在当地算是比较有名望的一所大学了，但对比清科里潜伏着的各种海龟、研究生博士生，或者技术工种的履历，她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就不够看了。

“学姐好。”

或许是因为多了层校友的关系，Grace对她格外亲切：“嗯，一会儿确认下邮箱哦，我把入职材料清单发给你。”

姜涂甜甜的：“谢谢学姐。”

Grace若有所思，捅了捅一旁的谢星野，偷摸低声道：“谢总，我有种预感，总经办的春天要来了。”

谢星野嗯哼了一声：“那你很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