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瘾 第42章 42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姜涂从同事的口中了解到了陆清泽到底在美国做什么。

秦知知执掌的美国分公司最近陷入了一桩抄袭代码丑闻中，在宣传公司产品中引用的一段技术性科技被质疑是抄袭了另一家竞争对手尚未问世在开发中的产品，涉嫌商业间谍等机密泄露问题，而其中的技术部分需要陆清泽亲自出面解释，但在官方解释之前需要做非常繁琐的调查和取证手续，并非陆清泽在电话里跟她简单解释得那样轻巧。

如果久的话，三五个月一年半载也不一定能回得来，就算回来也得因为官司的原因不断往返两国。

可陆清泽还是笃定地告诉她，只需要一两个月就能解决。

而整个六月份，姜涂都在忙着工作和考试的事。

间或陆清泽偶尔会打电话过来说想她，两人以一周两三次的频率联系着，日子如流水般平静，只不过这温和的潮流之下，似乎潜藏着令人不安的危机。

经过秦知知大闹会议负气出走而陆总替她解围跟随秦知知前往美国的闹剧后，大家原本对姜涂跟陆清泽的关系也就没了猜忌，少了很多揣测，都以为虽然陆清泽当众拂了秦知知的面子，可私底下的“追妻火葬场”的行为却很诚实，姜涂不过是两人赌气play的幌子，或许是同为打工人，深知彼此的不易，基层中反而对姜涂升腾起了一种可怜的情绪来，连带着对她也客气了许多。

莫名其妙会有人找来跟她自来熟地唠嗑几句，然而忙于学业和工作两头担的姜涂却没有跟人套近乎的精力，光是繁重的课业就难以让他喘息，更别说来自谢星野的压迫，他近期好像得了失心疯，交给了她非常多额外的工作量，有种丝毫不顾她死活的美。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些活儿并不是谢星野想要给她的，而是来自秦知知的“考验”。

姜涂很难睡长时间的觉，因为针对此次境外公司的丑闻，她需要时时关注国外的情况，这导致她时常大半夜就得从床上爬起来看新出的财报和数据进行比对研究。

但多亏了这阵时日的累积，虽然疲惫到分身乏术，可她已经对这场官司有了清晰和充足的认知，明白不出半年，公司就会在转型的路上脱胎换骨，这一招釜底抽薪不可谓不完美，借着“抄袭”的幌子，最后洗白，并且成功引起群众的注意，也是对新产品的一种全新造势，吃相难看，却事半功倍。

六月中旬，姜涂终于考完了所有的试，这意味着她终于可以开始在“清科”的全勤了，像每一个社会人那样“朝九晚五”，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里，也意味着她接下来整个暑假都不再需要去学校了，这对她来说轻松不少。

她将最后一点宿舍里的东西打包，下楼的时候又回身望了一眼身后的宿舍楼，心头蓦地蔓延出一股青春易逝的悲伤情绪。

明明尚未毕业，她的心态俨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方宁在楼下等她，见她这么快出来了，问了一句：“就这些？没了？”

姜涂大部分的行李都在上一次的搬家中搬得差不多了，宿舍里的东西几乎所剩无几，被搬得空空荡荡，这次全部是收拾完也就一个行李箱足矣。

她点点头，对方宁努了努下巴，“就这些，咱们走吧。”

“对了，”方宁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开口，“你的清泽哥哥不是去了美国，我方不方便去探个班？”

“怎么了？”

“新文需要，我的编编说我的职场生活太不接地气了，她要我去实地考察一下。”

“你签约的出版社呢？不适合考察？”

“早就去吐了，出版社这种非常规行业，跟你们这种传统写字楼行业可不一样，怎么说呢……人文气息太重，没，没那种资本主义精致利己的感觉。”

等红绿灯的间隙，方宁张牙舞爪地比划着，表情有些狰狞。

姜涂闻言挑挑眉：“你不是小说家嘛，怎么用词这会儿这么匮乏？”

方宁一听更无语了，她抓了一把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将扯下来的几根碎发展示在姜涂面前：“你看看我都掉了多少头发了，难道在你面前我还得斟字酌句的吗？”

“好好好，”姜涂想了想，“要不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公司周末也有加班需求，一会儿就去吧？”

“可以啊。”方宁眼里放光，“正好时间还早，参观完还能一起吃个饭再回家，咱们两姐妹也是好久没聚了，想听新的故事了，你跟陆清泽有没有新故事？”

姜涂苦着脸，“刚才一路上不是都说过了吗？我嘴巴都聊干了，你就放过我吧，实在是没招了。”

她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跟方宁交代了这些时日来发生的一切，听得方宁那叫一个兴奋，一边嘀咕着“好好好又有新灵感了”一边在路上风驰电掣。

姜涂看方宁一脚油门下去，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拉住右上方的扶手，另一只手捏紧了胸前的安全带，关照道：“你开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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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科所在的办公室交通四通八达，不管在哪里，内环高架上开个半小时左右就能到，虽是周末，姜涂也三不五时会进公司加会儿班，但横竖都想不到，今天的办公室格外热闹，她想起好像是半个月后有个新的大型展会要开幕，所以公关和营销部以及技术监督部这个月都挺忙的，大家都在加班加点赶工。

不过令姜涂没想到的是，热爱浑水摸鱼的谢星野居然破天荒也在办公室。

姜涂甫一推开总经办的门，便瞅见视线角落那颗毛茸茸埋头在黑色笔记本里的脑袋。

因为是周末，没有着装要求，谢星野穿着一身稀松平常的休闲服，跟以往一板一眼的风格很不一样，充满了反差，这会儿子打量，才有种自己的顶头上司不过也就27岁的年龄。

姜涂对谢星野无感，但毕竟是领导，带着朋友来探班令她不由得产生一种心虚的念头。

谢星野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然而跟在姜涂身后的方宁却不知情，还在大大咧咧地走马观花，人未到声先到，“姜涂，你们的办公室也太先进了吧，怎么休息区还有两个机器人在交流呀，太高科技了我的妈呀。”

直到一头撞上姜涂的背，她一个吃疼，从姜涂身后钻出脑袋来，捂着鼻子，“你干嘛，怎么僵住了，往前走啊，不是说要带我去你的办公室参观参观？”

“姜涂？”

“呃，谢，谢总好，你，你怎么也在。”

心虚使得姜涂有些结巴，一反常态没有敢直呼他的英文名，而是毕恭毕敬喊起了谢总。

“加班啊，没眼睛？”

加班似乎使谢星野的怨念颇重，这怒气自然蔓延到了姜涂身上，这不正好撞枪口？

他没好气地，脸色有点臭，声音也变得低气压起来：“这是哪位？”

果不其然，谢星野很快注意到了从姜涂身侧探出来的那只脑袋。

“呃……”

方宁先前见到过陆清泽，自然不会将坐在座位上的谢星野错当成她的清泽哥哥，而她从姜涂的语气中也能推测出来，眼前的男人职位应该不低，这个点出现在总经办的办公室，多半就是姜涂口中那个颇有些不着调的上司。

“这你领导？”

见两人都在等她的回答，姜涂只得打破脚趾扣地的尴尬，“谢总，这是我朋友方宁，因为工作需要，想来探探班，要紧吗？”

谢星野耸耸肩，放下手中的工作，双手插进下身休闲裤的口袋，从座位上起身走上前来，“工作需要？什么工作需要？”

姜涂心里咯噔一下，好在方宁率先打破了气氛，她缺心眼似的，满脸的惊叹：“哇，好帅，不是姜涂，你也没说你领导这么帅啊。”

听了她的话，谢星野也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自家下属的朋友怎么性格跟自己的下属南辕北辙，一个沉稳内敛，一个无厘头且跳脱，不禁在当下对方宁产生了好奇心。

他靠近两人，在方宁跟前站定，伸出展现友好态度的手，同她礼貌招呼道：“你好，姜涂的朋友，方宁？我是她的上司，谢星野，你可以叫我Xavier。”

“修什么？听不懂，谢星野是吧，怎么写的啊？你好，我是方宁，方方正正的方，安宁的宁。”

谢星野被她的话哽了一下，耐心地借鉴她的模板做起了自我介绍，“谢谢的谢，星星的星，狂野的野。”

方宁眼冒星星：“哇塞，好好听的名字，姜涂你上班时眼球一定很幸福吧。”

姜涂听完她的话差点死了，只得佯装咳嗽掩饰尴尬，不动声色扯了扯方宁的袖子，“宁，你，你收敛点。”

方宁着实没想到今天的探班把自己的菜给盼来了，对谢星野几乎是一见钟情。

说实在的，陆清泽那类型的，不是她的菜，正因为这样，两人的好姐妹才能做到现在，毕竟除了彼此性格南辕北辙外，癖好和看男人的眼光也是如此迥异。

但不得不说，谢星野确实是帅的，不过在陆清泽的光泽之下，稍显一丝逊色罢了——当然这是站在姜涂的主观立场而言，陆清泽对她来说，并不只是长相优秀那么简单。

谢星野倒是许久没听到如此直白露骨的夸奖，也被方宁的不拘小节给整不会了，对比之下一向有些放荡的他反而看起来突然害羞了的样子，抓了抓后脑勺。

表情颇有些不自在：“那，谢，谢谢？”

这一幕被姜涂看在眼里，她有些惊奇地将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第一次意识到何为旁观者清。

登时，一个吓到她的念头油然而生，一个可怕的猜测随之浮出水面——这两人，不会看对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