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瘾 第17章 17

“姜涂，不要这么说自己，问题不在你。”

陆清泽冷静的声线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愣了愣，他的话是针对自己刚才那句“坏女人”的回应。

“不要把什么错都推到自己身上，不过你唯一错的一点就是，”他顿了顿，缓缓转向姜涂，“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我。”

路口红灯停，车身停摆，夜色将近，霓虹灯下，陆清泽那双漂亮的瞳仁里泛着金红色的光，像是一枚血色琉璃被绑在一张名为柔情的网里，斑驳阴影铺天盖地笼罩住了她。

她被瞧得语无伦次起来，“啊，啊，那，那是因为，我……我知道了，清泽哥哥，下次我不逞强了。”

陆清泽抽出一只手，轻拍了几下她的后脑勺，像是曾经那样，“这样想就对了，我向你保证，他不会再靠近你，骚扰你了。”

车开到方宁楼下，陆清泽的黑骑士精神已经愈发精进，已经快进到先下车再给姜涂开门的程度。

她自然受之不起，诚惶诚恐下了车。

被程葛川影响的坏心情此刻稍缓了许多，只不过腿还是不自觉的软，走了两三步，一个趔趄，差点没稳住又要摔跤。

还在陆清泽眼疾手快拉住她的小臂，顺势将她抽了回来，她重心不稳，自然下意识紧紧抓住了他的胸口衣领，不出所料被陆清泽扣进了怀里。

她心有余悸，刚想庆幸自己没再在陆清泽面前丢人摔个狗吃屎，可脸却贴到了陆清泽强壮的胸膛上。

姜涂僵住了，脸腾地一下瞬间红彤彤，“呃，呃……”她支吾了两声，正欲退开，不料手却被紧紧抓住了。

她纳闷，仰起脖子望向陆清泽，却只能看到对方瘦削的下巴，尽管困惑，可这一回她却乖乖地没有再动。

直到过了半分钟，陆清泽才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

陆清泽退后两步，是礼貌的距离，再去看他，脸上已经恢复如常，只不过男人的声音此时变得有些沙哑，他掩鼻轻咳，“抱歉，刚才失态了，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她不由好奇：“想起什么了？”

“想起以前你刚学会走路，跌在我怀里，还伸手跟我说要喝neinei的事。”

“……”

姜涂只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血液不自控地涌进上半身，她几乎被自己口水呛到，只听到倔强的辩解从自己的喉咙里跑出来。

“什，什么鬼，那时候，你也才多大。”

“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好像才一岁多不到两岁吧，我也没想到，这么久的事情，意外的，记得很清楚。”

姜涂可不记得这些事，尽管自记事起她就跟陆清泽玩到一起了，印象中，陆清泽一直是很照顾她的前辈，在外人面前的高冷，到了自己面前全都被推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超级温柔的邻家大哥哥。

“这种没用的记忆，还是扔掉好了。”

“那可不行，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很宝贵的回忆。我可舍不得忘掉。”

“……”姜涂无招，只能哼了一声，跺了一下脚，“我，我上楼了，清泽哥哥再见。”

“等等——”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涂停住，疑惑地回头。

“忘记问了，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一说到这个话题，她的心就一沉，脸也不自觉垮了下来。

“要说实话吗？”

陆清泽耸耸肩，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低着头，轻声回答道：“有点沮丧，有很大的挫败感，明白了自己有太多的不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格。”

“姜涂，”他的语气有些严肃，一眨眼已经两三步并一步走了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臂之隔，只见他缓缓伸出手，将食指弯曲扣住，冷不丁敲了一下她的眉心，姜涂吃痛，捂住了额头。

“振作一点，人是会成长的，现在当务之急的就是往前走，无关对错，因为你只能往前走，不要分心，不要多想，否则会看不清前方的路。”

陆清泽很少对她说教，但这一次却罕见地耐着性子同她语重心长。

男人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沉稳，像是一剂强力安心针大刀阔斧地打进她的心脏，听得人莫名有些热血沸腾。

“姜涂，我的初衷并非是叫你自卑，而是给了你一个一般人很难得到的机会，这个机会是一把钥匙，需要你有足够的强大和实力，才能打开未来的钥匙，找到属于自己的路。我知道你的为人和性格，知道这种对他人的不公平感，恰恰会是你进步的动力。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只要努力做到可以匹配这个位置的事情就够了。其他的困难，有我陪着你一起克服，别害怕，别退缩，懂了吗？”

不得不说，陆清泽难得一见的长篇大论，竟然奇妙地平衡了她心中的自卑和自信，从中获得了莫大的鼓励和勇气。

“喂，姜涂，你怎么一进门就在傻笑？”方宁皱着眉，在姜涂面前晃了晃手，“你已经保持这样的情况一个小时了，上班上得面瘫了？”

“没有，”姜涂摇摇头，清了清嗓子，“我明天搬家，今晚帮我一起收拾一下吧。”

“哈？”方宁变成了苦瓜脸，“亏我还觉得你跟我一起住挺好的呢，能不能不走啊？你还没走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别搞，”姜涂不吃这一套，“这段时间，有我给你收拾卫生，你心里可美死了吧。”

“那可不，”方宁扬了扬下巴，“爽得没边，简直就是我心中的理想型，你要是还能帮我写小说那就好了。”

姜涂敲了敲她的脑壳，“醒醒，还没到睡觉的点呢。”

方宁从冰箱里翻出两片面膜，递给姜涂一片，对着镜子开始贴膜：“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姜涂站在她旁边，也跟着撕开面膜，“不怎么样，压力好大。”

“但我怎么瞧着你挺开心的？”

姜涂想到刚才在楼下和陆清泽的对话，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方宁自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你看你看，就这个花痴的表情，奇了怪了，不会上班第一天遇到真命天子了吧？我可不管，展开说说，越详细越好，让我收集一下素材。”

“没有素材，只有现实对一位纯情女大的致命打击。今天虽然是个倒霉的一天，但物极必反，还是在最后让我遇到好事了。”

姜涂将湿润的面膜完美贴合后，又开始挤弄包装，试图榨干面膜袋里剩余的精华液，杜绝浪费，从我做起。

两张煞白的面膜脸很有默契的出现在同一面镜子里，场面显得有些滑稽。

“啥好事啊？”方宁试图抚平面膜隆起的褶皱。

“嗯，今天接受了一番爱的思想教育。”

方宁闻言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罢了罢了，我听你在这卖关子呢？不爱说别说，有本事永远别说。”

“哎呀，我是不会告诉你我今天遇到程葛川，然后被他骚扰纠缠，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陆清泽英雄救美，一路护送回家，还针对第一天的职场生活给我爱和鼓励的这件事的。”

“……”方宁摇头晃脑，对姜涂发出的一口气长难句鼓掌感叹：“谁说你没有文学天赋呢。可恶，当初就该拉你一起入伙的。”

姜涂表示敬谢不敏，“得了吧，时也命也，我天生就是打工人的命了。”

“NoNoNo，你这样想就错了，你除了是打工人的命，还有可能是老板娘的命。”

“？”

“还不明白吗？按照我多年码文的经验来看，陆清泽要是只单纯把你当妹妹的话，我吃屎好吧。”

姜涂有点反胃：“你倒也不用这么诅咒自己吧。”

“哎，说了你不爱听，真要如此你又不信。你就作吧小仙女。”

姜涂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只不过无论如何从陆清泽冷淡如僧人一般入定的眼神来看，丝毫看不出对方对自己有暧昧的情愫啊，尽管她恋爱经验也就一个程葛川吧，可即便是程葛川，所谓充满爱意的眼神也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窥探出一二的。

除了性格方面的问题，程葛川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对象，可如今看来她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稳定。

“不过比起儿女情长，反而是程葛川这个人吧，像个定时炸弹似的，现在你都进社会了，他要是以后还来你上班的地方蹲你怎么办？哦对了，他应该不知道你现在住在哪里吧？”

方宁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想起程葛川狼狈逃跑时凶狠的脸色，令人更加不安。

可陆清泽那句保证，迷惑了姜涂，让她产生一种不用为此担心的心理。

“我想过了，如果他再这么来一次的话，我就报警了。”

“嗯，这就对了，早就该这样了，”方宁突然想起来，侧身问：“那你手机的紧急联系人是谁呀？”

“我好像没有设置过啊。”

“那你赶紧设置一下吧，以防万一，到时候真的遇到危险了，这可是救命的。”

“你说的有道理，”姜涂点了点头，“我这就去搞。”

她边说着边移身进了房间，将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起来，可正要准备添加SOS紧急联络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自己的紧急联系人已经被录入了，她仔细端倪，有些不可置信，点开通讯录又将号码认真地比对了一遍，恍然发现，这居然是陆清泽的手机号。

他……是什么时候设的？

她思来想去，觉得陆清泽应该没机会碰她的手机，除非，除非——

除非，就是那一次的晚宴，他在接触她手机的短短几分钟之内吗？

不是，真假？

这手速未免也太快太熟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