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京杭焦急的声音传来,"祖师爷,大佬他喝醉了!在烧烤摊这边——劝不动——"
京杭正一手抱着谢垂野,一手握着手机,手足无措的大喊,"祖师爷,您来一趟吧!我……啊唉,大佬别喝了——"
电话嘟嘟两声,应当是不小心挂断了。
谢伶连衣服都没有换,顶着风雪,很快就到了烧烤摊。
冰凉的风自河面而来,吹过耳垂,谢伶一眼就看到了灯火深处,醉的满脸通红的谢垂野。
"团子,我来了。"
谢垂野醉的厉害,分不清谁是谁,还以为又是京杭在劝他,把他推开,嘟嘟囔囔,"大公子,我……再喝……"
京杭站在一边,双手摊开,表示他很没办法。
谢伶想也是,京杭没事可不敢给他打电话。
"这么好喝?",谢伶从谢垂野手里夺过酒杯,一饮而尽,"团子,回家吧,祖师给你酿酒。"
这么一个插曲,谢垂野醉意被驱散几分,朦胧的眸子微微清醒,眼角通红,哽咽喊了声,"祖师。"
"我……"
他不是在怪谢伶,他只是想他祖父了。他知道,若不是因为他的炎黄子血脉,祖父也不可能献祭。
但若不献祭,谢伶早在十几年前就返璞归真了。
一个是爱他陪伴他的祖父,一个是他相依为命他爱的祖师……
他不知道……
他迈不过这个坎。
谢伶无声抱住谢垂野,极尽温柔,"我抱着你,我来接你回家。"
京杭见那边也腾不出手,主动请缨,跑去结账。
"那什么,祖师爷,我妈妈催了,我先回去了。大佬就交给你了——"
谢伶扫视一圈,夜色太深,步行街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不会打车,只好扶着谢垂野一步步走回家。
"团子,再忍忍,回去我给你煮醒酒汤。"
谢伶拉着跌跌撞撞的谢垂野,往日里,他能直接把谢垂野抗回去。但这几日内伤复发,元气散尽,保持两人平衡,都有些吃力。
脸色也愈发的苍白病态。
他放目远眺,路望不到尽头,只有周围雪白的世界里的枝丫。
"祖师……"
"想吐?"
谢伶停下,去看谢垂野脸色。
"怎么这么烫……"
"祖师……"
谢垂野又喊了一声。
"我在呢。"
天色更黑更冷了,谢伶正想搀着谢垂野继续走,手腕骤然被攥住。
谢垂野的力道很大,谢伶疼的闷哼。
"团子,有什么事回家……"
谢伶没说完的话被抵在喉咙里,谢垂野低头吻住谢伶,很轻很温柔。
飘雪落在露出的脖颈上,瞬间被烫的化掉,流淌入胸膛。
谢伶顿时失力,任由谢垂野动作,谢垂野睫毛扫过他的眼尾。
谢伶腾出一只手,颤动着,轻轻拍着谢垂野。
谢垂野吻过之后,酒气散了大半,人也清醒了,脸红的像熟透的果子。
谢伶看着谢垂野松开他,默不吭声地独自走,耳垂到脖颈也染上绯红。
谢伶轻咳着笑。
这算哄好了?
他家团子真可爱。
一醉解千愁,第二日,谢伶刚起身,饭香就飘入鼻中。
他拉开木窗,谢垂野身影在木框中,像一副会动的画,映入谢伶眼底的水波中。
谢伶愣了片刻,隔着窗子说,"团子,我要走了。"
他声音不大,甚至有点虚,谢垂野还是听到了,脸又涨红了。
谢伶想,他家团子是想到了昨晚干了什么,害羞了,便忍不住笑。
虽然隔着窗子,但窗外的还是他的团子,没有变,一直是。
"好。"
半晌,谢垂野声音沙哑的说。
谢伶走到石桌旁,扫一眼。
"怎么只有一双碗筷?"
"那个,我吃过了,昨日作业没写完,你先吃,走了喊我,我……我送你出门,正好锁门。"
谢垂野说的清清楚楚,在谢伶眼里,反倒欲盖弥彰了。
"坐下吧,我不习惯一个人",谢伶起身,整理好红道袍,"我去添双碗筷,你坐下。"
谢垂野局促,还是坐下了,黑棉袄大敞着。
仿佛冷风能吹散他心底的躁动,吹走他身体不正常的温度。
谢伶端着碗过来时,敲门声正好响起,九扣停止,一扣一顿,十分有规律。
谢垂野先一步过去,"我去看看。"
"冬至?",谢伶隔着门,瞧见那抹浅蓝白衣襟,叫了声。
"是,拜见祖师。见过传承人。"
冬至姿态优雅地朝谢伶和谢垂野拜了拜,长发扫过衣衫。
谢伶不用回拜。
"怎么提前来了。"
"趁热好吃",冬至拿出被袖子盖住的双层保温盒。
谢伶接过保温盒,解释说,"今日是冬至日,我赶急。冬至包的饺子上佳,便叫他送来些。我就不吃了,团子等会给王奶奶送一层。"
他本意是让冬至近午时来的,他到时候和冬至一起回去,以防他直接睡半路上。
九门虽然被灭了,四都里还有万计鬼,桐山人都很忙。
谢伶不能耽误冬至太久,匆匆喝了两口粥。他没有东西拿,漱口后就推开木门。
谢垂野回屋里,出来时,怀里多了件白狐裘,"路上冷,放家里会落灰。"
"好。"
谢伶挥挥手,没有回头。这次消耗的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怕一回头,就不想走了。
以前,他以为聚散离合、生死相隔,人生便也就如此了。
如今。
却知,红尘巷里,还有诸多挂念。
谢伶走的第一晚,他没睡着,洞府里太冷了。也太空旷了,只有他一个人。
周围的兵器是冷的,书籍是冷的,灯火也是冷的。
第二日,他就开始疗伤了,泡在洞府深处的池子里。四周有凹槽,引来的是刚化的冰水。
池子里还有不知名的东西涌动,谢伶擦去额角的汗。
酒坛围着池子摆了一圈,谢伶不想喝,"不好喝。"
他想团子了。
不知道,团子有没有想他。
这一别,就是一月有余。
那日,谢伶趁着夜色,拎着大包小包回去。到家时,天色刚亮。
高三已经放假了,谢垂野难得没有早起。
谢伶从灰蓝布袋里,掏出一把包着破布东西,"轩辕,来带你见见新主人。"
然后,又摸出几串铜钱,他忘了这是他什么时候攒的家产。
还有些别的,谢伶懒得整理,提着剑,轻轻拉开帘子。
"真暖和,洞府真不是人能呆的地方,以后都不去了。"
谢垂野还没被吵醒,谢伶脚步很轻,鬼使神差的伸手,抚上谢垂野的脸,直到那忽翕的睫毛。
自那日吻过后,他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嗯,祖师……"
谢垂野的手在谢伶眼前晃了半天,谢伶才回过神。
谢垂野在谢伶眼皮下,掐了自己一把,疼的,不是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我又不是不认得回家的路,天寒地冻的,你想挨冻?"
谢伶桃花眼里洋溢着笑,拿过桌上的剑,"团子,这东西,我以后也用不上了。我等会埋院子西墙角,等哪天你同它感应了,就挖出来吧。"
"好",谢垂野再想问,一打岔,忘了。
年前,谢伶和谢垂野买好了烟花爆竹,鸡鸭鱼肉。
在腊月底,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后院传来异响。
奶奶的声音从祠堂里传到前院。
"窝,饿。"
谢伶早料到了,铜皿里的小鬼会在这几日醒来,早备好了食物。
这只鬼,大抵是饿死的。
谢伶蹲下,"你叫什么名字?"
谢伶实在看不下去,去帮那小鬼整理乱糟糟的头发,灰发带重新束气短发。额头前的碎发扫过额头中央的金色图案。
那只鬼呆愣愣的嚼着嘴里的馒头,"没、的。"
谢伶皱眉,没有名字?
谢伶扬声喊,"团子。"
谢垂野闻声而来,围着油布,手上都是面,脸上也沾了些。
"怎么了?"
低头,才看见地上的小萝卜头。
"他?是那只鬼,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谢伶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可能他祖上八辈好人,感化了上苍。"
小鬼:???
谢垂野:"……"
"你给他取个名",谢伶当即转移话题。
谢垂野也噎住了,大白小白被那两只小鬼占住了,要不然……
"他这么小,先叫他小金,等长大了,再叫大金。"
谢伶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团子,你是认真的?"
"你看行不行?",谢伶转头笑着去问那只小鬼,不顾在他身后气鼓鼓的谢垂野。
那只小鬼仿佛从谢伶的笑声中看透了那名字的含金量,委屈巴巴的,泪珠在圆眼里打转。
指着谢垂野,奶声奶气的生气,"侬,坏。"
"你怎么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谢垂野低头打探。
"好了,还是我来吧",谢伶及时分开一人一鬼,"我看你额头图案像炁,不若便叫你阿炁吧。"
谢垂野冷哼,"一会面干了,我先去前院了。"
"好",谢伶失笑,团子这有是哪门子的闷气。
刚得了名字的小鬼乐呵呵的,啃的白馒头都香了。
谢伶保证阿炁,叹了口气。
"万般皆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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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以下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