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看不出来,当初在聚春园里毫不犹豫推她出去挡刀的人,还能大发善心救下个家破人亡的孤女呢。
梦苔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匣子里一枚红玉坠上,心里忽然有些闷了起来。
“那,雪棠姑娘喜欢他么?”
雪棠没想到梦苔会问起这个,面上染了惊讶:“可督公……不是男人啊。我只是十分感激督公的救命之恩罢了,何谈喜欢呢?”
她从梦苔背后微微探过脑袋,盯着铜镜里的那双眼睛,问:“难不成琳琅姑娘……”
“不,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梦苔连忙摆手否认。
她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给雪棠逗乐了,也不拆穿她那点小心思,只道:“不说闲话了,我先替你梳妆,一会儿再带你去楼里转一圈,认认路。”
云鬓高挽,额点花钿,镜中那张素净的面容变得明丽嫣然,让梦苔微微失神。
天南地北,花楼里的活计却都差不多,对梦苔来说并不陌生。她会弹琵琶,雪棠便找了几本曲谱让她学,还说自己一直学不好,羡慕她有这本领。
相处下来,梦苔发现雪棠其实是个落落大方的姑娘,性子直爽,为人也仗义,倒有些像那个正牌的琳琅,除了视财如命这一点。
三日功夫一晃而过,月上柳梢,梦苔抱着琵琶走在连廊上,廊下湖水被夜风吹起丝丝涟漪,也撩起了她心头的不安。
虽然陈大人交代的事不算什么,但离开聚春园这么久,她还是有些抗拒陪客的。那些男人恶心的嘴脸,四处作乱的手,刻意遗忘的记忆又在脑海中蹦了出来。
雪棠不在,隔门轻轻推开,梦苔垂首跟着前边几个姑娘和小厮进了正厅。
厅中已然坐了几位大人,梦苔悄悄抬眸,按照雪棠所说的样貌特征去寻刘卓。一道鸦青色背影俶尔闯入视线,修长的五指托着杆旱烟。梦苔心弦微乱,指甲轻轻刮过琵琶,也拨乱了琴弦。
这点声响很快被那人捕捉到,他转过头来,瘦而尖的下巴上挂着撮山羊胡,唇边一颗黑痣,睁着双吊梢眼打量她。
这人便是梦苔要盯着的刘卓,她敛下心绪,将眼神收回到裙角的绣纹,努力不让他看出自己的紧张。
她这点刻意的躲避落在刘卓眼里,却成了含羞带怯的勾引。他挑起眉梢,斜着身子唤旁边的小厮:“去,把那个抱着琵琶的姑娘叫过来。”
不费吹灰之力便接近了刘卓,看来要完成陈陟交代的任务也没那么难,梦苔心里忍不住激动起来,唇边也挂上了清浅的笑意。
刘卓将盛着酒液的玉杯推向梦苔,右手在她腰间流连,“本官从未见过你,叫什么名?”
皮肉温热的触感透过裙衫清晰传来,梦苔心中一阵恶寒,忍着不适端起那杯酒轻抿一口,回道:“回大人,奴婢名叫琳琅,从江南官园入京不久。”
雪棠教过她,凌仙楼里的姑娘皆为罪臣之女,伺候有官职的人,需自称奴婢。
刘卓未作评价,将她欲放下酒杯的动作一拦,抬着杯底将那杯酒送回梦苔唇边,笑吟吟看着她。
梦苔只好将酒饮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腔,带着些辛辣。
“我素来爱听琵琶,琳琅可愿为本官独奏一曲?你既生自江南,不若弹首江南曲调来听。”
熟悉的话语落在耳畔,身边的人却大相径庭。梦苔垂下眼睫轻声应好,心中默默埋怨着这几日的谱子算是白练了。
轻拢慢捻抹复挑,珠玉落盘般清脆的乐声缓缓流泻,刘卓看着梦苔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眼瞧着宴会到了尾声,刘卓便以不胜酒力为由离开了凌仙楼,梦苔则被那个小厮引着走向后院早已备好的马车。
车内充斥暖香,这气味梦苔并不陌生,是花楼常用的催情之物。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身上却软绵绵的失了力气。那香仅有催情之效,不会麻痹人的神经,想来是刘卓让她喝的那杯酒里放了东西。
事到如今梦苔已然明了,所谓让她替东厂探听消息,让她接近刘卓、盯着他的举动,全都是幌子,陈陟是要把她送上刘卓的床!
才起波澜的心再次产生裂痕,梦苔绝望地闭上双眼,随着马车缓缓驶出凌仙楼,她也堕入更为黑暗的深渊。
耳边传来利刃破空的声响,秦宗良瞠目结舌地看着身边突然出现的人,又看看那把插入轮毂之间的长刀,有些欲言又止。
陈陟瞥他一眼,足尖轻点屋檐,旋身落在了马车前。
他一掌劈晕了车夫,将人随意扔在一边,而后登上车檐,轻轻撩开帘子。厢内的气味令陈陟有些不适,他皱眉去寻那道细瘦的身影。
已经完全没了力气的梦苔蜷缩在角落里,小小一团红影,纤弱可怜。
陈陟下意识伸出手想将她拉出来,却又在半路缩了回去,刚想下车让雪棠搭把手,耳边就响起一道低弱的喊声:“陈大人?”
“嗯。”陈陟停顿片刻,见她没了后话,犹豫后还是覆上了梦苔的手腕。
他轻轻将人拉出来些许,另一只手绕过后背揽上腰肢,将她拦腰抱下了马车。
鼻尖隐约的檀香骤然变得浓沉,梦苔被陈陟护在怀里,一睁眼便是他胸前张牙舞爪的蟒纹。药效发作得厉害,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也就看不见陈陟紧绷的面容。
秦宗良望着运起轻功消失在屋顶上的身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掌拍在身旁番役的背上,问道:“你说督主这是什么意思?”
分明说的是让他带几个人守着,等马车经过就把人给换出来,这么简单的差事,督主怎么亲自来了,难不成是不信任他了?
那番役被他拍得差点摔了,一边扶着帽子一边回道:“秦大人,属下认为督主这是看重车上那姑娘,不想让别人碰她。”
没想到帽子还没扶正,迎头又是一掌:“小兔崽子尽胡说八道,督主向来不近女色,怎么可能看中她?今晚加练一个时辰!”
“啊!不要啊秦大人!”
一路穿庭过院回到东厂,陈陟踹开房门,将梦苔放在了床榻上。室外的寒风吹得梦苔头脑清醒了些,她后知后觉意识到陈陟竟然抱了她一路未曾撒手。
陈陟转身要走,衣摆却被一双手拉住了。她使不上力气,分明轻轻一扯就能脱身,他却好似被绊住了脚步,挪不开半分。
“陈大人,是我想的那样么?”
想的哪样?她没说,陈陟亦没问,却又好似格外清楚,只闷声应了句“嗯”。到底是利用了她,他自认没什么可狡辩的。
梦苔收回了攥着他衣裳的手,就在陈陟再次提起步子的时候,她又开了口,声音细若蚊蝇:“大人,我难受……”
“本督自会替你寻个大夫。”
那只手再次覆了上来,勾住陈陟的小指,“陈大人,我……我不要大夫,你可以不走么?”
女子柔软的声线落入耳畔,却好似阵阵惊雷,将陈陟快要昏沉的头脑劈得格外清醒。他用力甩开梦苔的手,语气一如当年丢下银锭时那般淡漠:“你中了药,本督帮不了你。”
梦苔面色潮红,额角也渗出了薄汗,燥意自体内一股股传出,不断灼烧着她的神智。初时还算清醒,此刻她就感觉自己好似身处一片沙漠,顶头是炽热的阳光,身前有什么东西不断传来凉意,她便下意识地靠近那片寒凉,不愿撒手。
看着锲而不舍要往自己身上贴的女子,陈陟胸膛不住地起伏,终于忍无可忍地掐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我是个阉人,能听懂人话么?阉人早没了那东西,你留住我又有何用!”
下巴传来钝痛,**满载的身体格外敏感,梦苔忍不住皱起了眉,喉间溢出难耐的轻哼。温声软语的娇吟落在耳朵里,是个男人都会燃起热火,陈陟却只感到阵阵冷意。
“陈……大人,我难受……唔……”
酒里的药效快要散去,梦苔恢复了些力气,顺着陈陟的手指攀上他的小臂,牵着那只粗粝的手往身前柔软探去。
“大人帮帮我。”
如此**又大胆的举动令陈陟也乱了气息,他是个太监,可他并非不通情事,只是这一步若迈出去了,往后便没有回头路可走。
那夜醉后的荒唐他可以当做不知,可他现在无比清醒,梦苔却神志模糊,这与糟蹋了她有何区别?被一个阉人玷污,她往后又该如何恨他?
“好痒……难受,帮帮我……”
媚眼如丝,生生撕扯着陈陟的理智,他长叹一口气,终于俯下身,在她耳侧吐息:“你知道我是谁么?”
梦苔脑中混沌,眼角泛着**的湿润,耳边的酥痒刺激得她一阵轻颤,磕磕绊绊道:“我知……知道,你是陈……”
话还未说完,陈陟猝然使力将她推倒在榻上,修长的手指轻巧挑开裙带,莹白的皮肉瞬间暴露在空气之中。冰凉的衣料擦过裸露在外的肌肤,掀起阵阵激荡。
熟悉又陌生的痒意在身体各处游移,梦苔昏昏沉沉间感受到他伏在颈窝处,声音泛着哑:“喊我。”
常年握刀而生出的硬茧拂过久无人至的雪峰,颤颤巍巍抖落大片洁白莹露。他终于听见梦苔软着声回应:“陈大人……嗯……”
“喊陈陟,不许停。”
“陈陟……陈陟……”
在这个寒凉的夜里,两颗寂寞的心被不断上升的体温拉近,却又堪堪隔在相悦的边界,彷徨而沉沦。
很烂的梗,但我写爽了[加油]下一章继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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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