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公主逆袭指南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清晨，姜眠在陌生的环境醒来，还有些茫然，盯着房梁发呆。

“公主醒了吗？”

是黎未。他的声音从外间传来，隔着一道木门，有些模糊，却莫名令人心安。

“咦，月姊呢？”姜眠张望着。

“月姑娘昨夜翻墙回去了，说是怕月大人发现她出门，所以早上必须要出现在自己床上。我做了些早膳，手艺不是很好，公主来尝尝吗？”

姜眠走出卧房，突然顿住了脚步。

黎未背对着她站在桌前，晨光熹微，勾勒出他身体的轮廓，肩背线条流畅，比起初见时的瘦弱，似乎结实了一些。

他正专注地布菜，山药百合粥被舀入碗中，香气弥漫开来，旁边放着两份乳酥、几碟小菜。

姜眠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晨起的含糊。

“揍你…”

“……嗯？”黎未面向她，清朗目光中带着疑惑。

姜眠终于回神，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认真道。

“这里沾上芝麻了。”她收回手，将手指上捻着的小黑点给他看。

被温暖干燥的指尖拂过，感觉像蝴蝶轻抚，又像羽毛拂过。

黎未耳廓变得微微泛红，赶紧转身去整理橱柜。

姜眠用手捧着温热的粥碗，大口喝起来。

黎未一边用余光看着这个场景，心里某个地方忽而变得很柔软、很踏实。

他问：“公主觉得，味道如何？如果不合味口，我下次会改进。”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姜眠心想，比嬷嬷做的好吃一万倍！其实因为嬷嬷年纪大了，时常会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相当美味，可以去当御膳房老大了。”姜眠答道，竖了个大拇指。

用过早膳，姜眠匆匆赶到了大理寺，不仅是因为她正在追查的四大家族被盗案，她还要去见一个人。

朝廷来了一位新官，她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官职，像是给刚刚被招安的幽篁里主人，特意安排的职位，名为——暗巡使。

昨夜太过困倦，后面睡着了，她根本没听见说了啥，导致现在还没捋清状况，只能一边走，一边按照时间线来逐步分析。

首先是杨绯曾经受到幽篁里杀手的追杀，她在家门口遇见了千程，随后他出现在扶风塔大比，以及中间刺杀过自己一次。

她大概知晓了他并非普通杀手，一直到昨天，询问他幽篁里是否参与盗窃，他发誓没有。

另一方面，危月燕给出的线索是四大家族被盗与傅成襄有关，此人来历背景皆在边境，与幽篁里八竿子打不着。

可现在告诉她，幽篁里主人被招安，条件是隐瞒盗窃四大家族一事，也就是变相承认了此事……那傅成襄是怎么回事，难道花魁骗了自己？

傅成襄、千程……想到杀手特殊的混血容颜，还有对中原文化的不求甚解，姜眠暗暗惊讶——或许他们，会是同一个人吗？

不过这一切，等她今天见到这位新上任的“暗巡使”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从宿卫邸步行至大理寺，路程不远，一路上长安城的轮廓在青色天幕下渐渐清晰，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的凉意。

心中无限思量，无限翻涌，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快要入秋了，怎么不穿厚一点出门？”

姜眠转身，看到月姊的表哥谢中枝，正用右胳膊夹着一堆卷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件略厚的织锦袍衫，领口严谨。

“谢中枝？你在大理寺做什么？”

“咦，看不出来吗？来做历事监生啊，我的同窗都被分配到京城各衙门历练政务，定期考核，考核成绩优异，就可以直接获得吏部选官资格，我被分到了大理寺。”

“今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要复核的案卷、等待审讯的疑犯、需要呈报的公文……就先不奉陪了！”

他匆匆跨过门去，精神焕发极了。

姜眠问了几个小吏，支支吾吾都说不曾见过暗巡使，更别提在哪里找到他。于是她在外堂独自坐了一会儿，正想着要怎么见到人，忽然，一片熟悉的衣角出现在她视线里。

没想到谢中枝又回来了，而且神色复杂。

“三公主，你居然和那个人有来往！”他大声质问。

姜眠不明所以：“谁？”

“还要我说的再直白一点吗？你是怎么认识暗巡使的！”

姜眠心中一喜：“你知道他在哪？”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认识他，除非你能告诉我他的名字，我才能确定，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这、这不行。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但你肯定知道呀，京城里谁不知道，他是幽篁里主人。”谢中枝忽然无比为难，伸手摸了摸后脑勺。

“那只是个称呼而已，我问的是他的名字。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一个字也不肯告诉我。”姜眠有些生气。

“反正不能说，你不许再问了。”

“既然你不说，我猜总行了吧！”

姜眠抱着希望不大的心态，试探道：“那他是不是叫——傅成襄？”

“啊啊啊啊啊！你你你你，你就这么说出来了，找死吗！”

谢中枝急忙抱着姜眠的脑袋，试图阻止她发出声音，发现未果后，转而抱住自己的脑袋往桌上撞，发出哐哐哐的响声。

“哎哎哎，松手！你也太夸张了吧！不过没想到，居然真是他，虽然经历对不上，可劫匪和杀手，至少职业上有共同之处。”

姜眠撇开谢中枝，一手撑住下巴，继续盯着谢中枝。

“听说他行踪诡秘，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谢中枝蹲在地上，崩溃地捂着脸，闻言抬头，眼眶都红了。

“还问！我要掐死你，你怎么能这么镇定！我才十六岁，我不想半夜被幽篁里主人砍手砍脚！”

“呃，他也不会随随便便杀人吧，据说幽篁里前十的杀手都价格不菲。”

谢中枝还在碎碎念，简直唠叨地像神棍附体，神经兮兮。

“我就说吧，当初你和月姊表妹交朋友，我就应该想到的！虽然你看起来很乖，但你们本质都是一样的！呜——”

姜眠递给他一条绣花手帕：“为什么这么害怕他？他已经被招安了，以后不能随便杀人。”

这样的安慰似乎毫无效果。

“不要。一个传说中的恐怖杀手就在身边，大家都害怕，像你这样才是不正常的！”

“我不仅不怕他，还会抓住他。谢中枝，小表哥，你知道吗？他害死过很多人，其中就有我的父母，现在假装被招安，肯定还有别的阴谋。”

谢中枝扭过头去，没有接手帕，他平复了一下心绪，胸口还有微微起伏，嗓音平缓了不少。

“他知道你在这儿，可能会来找你，你自己小心点。”

见面没有想象中那样鲜血淋漓、剑拔弩张。

只闻厅堂处一阵动静，却无一人出声，而是默默向两边退去，唯恐避之不及。偌大的厅堂只剩下姜眠一个人坐在那儿，好像一场孤独的欢迎仪式。

没一会儿，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姜眠起身望向他。

‘暗巡使’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一身绣着凶兽纹的夜行服，像个标准的幽篁里杀手。

姜眠目光炯炯，似要盯出端倪，他却好像无所察觉，亦或是察觉到了，却不在意。

她叫他：“千程。”

“那天我问你四大家族被盗案，你还记得吗？我昨天仔细想了想，我也觉得，此事不像是幽篁里所为。”

‘千程’头也不抬，径直迈着步伐往前走，一步，两步，擦身而过的时候，姜眠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下了那坚硬面具！

而与此同时，剑锋距离命门，也只有半寸！

谢中枝躲在一旁，看到姜眠主动去摘幽篁里主人的面具，几乎要跳出来，被旁边共事的小吏死死抓住：“别！这里是大理寺！”

新上任的暗巡使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剑锋没有再靠近一丁点，而是被他的主人以肉眼分不清的快速收回鞘中。

姜眠为自己的大胆捏了把汗，好在面具被摘下，她终于得以窥见这位“暗巡使”的真容。

出乎意料的，面具下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张可怖笑颜，而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混血男人。

“随便摘人面具、没礼貌的小朋友。”暗巡使冷淡的说，周身气压更低了一圈。

“你不是千程！你是傅……成襄？”姜眠呢喃叫出他的名字。

“你是傅成襄吗？傅成襄…是你吗？”她又问了一遍。

“不要叫主人的全名，他不喜欢。”

不知来历的混血男人回过头，眼神太过寂静，像一整个冬日的冰冷。

姜眠有些害怕，立即吹起口哨看向左右。

“在哪呢，谢中枝好像找我有事，人在哪呢？”

暗巡使没理她的把戏，又似乎怨气很重地叫了一声：“喂。”

姜眠措手不及的同时，又赶紧回应。

“暗巡使大人，您有什么事？”

混血男人开始笑，又低语了一句。

“什么？”姜眠没听清。

忽然感觉自己的头被揽过去，一道怜惜的声音，在她耳边悄声说。

“若是还想再见那位黎公子最后一面，明日午时，孤身一人前往暗巷。”

“别被第三个人知道了，否则后果很不堪。”

姜眠瞪大双眼：“什么意思！”

她赶紧离开大理寺，赶往黎未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