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葱剥衣 第13章 第013章

这是一间称得上绝对密室的四方小间，除了唯一的出入口，一张灰白色的门，没有一扇窗户，也看不到一个通气孔，在其中似乎连空气也停止流动了。

天花板的强光将这个小间照得分明，正中间有张纯白色的方桌，桌面一角那块陈旧的黄渍破坏了它的完整性。

桌对面的两张脸一张年轻，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眼神炯炯，似乎能穿透他对面的人，另一张则成熟多了，嘴边的法令纹深深陷进去，配上下沉的嘴角，光是看着就让人呼吸困难。

两张脸虽截然不同，但同样紧抿着的薄唇以及肃穆的神色让他们毫无违和地重合了，仿佛它们本来就该是一个样。

“回答。”桌面被重重地敲了两下，邢升猛地回神，身子下意识弹跳的一瞬立即被拉回与手铐连接的固定金属椅上，睁着略显慌乱的双眼盯着对面说话的年轻男人。

“什么？”邢升吞咽口水，低头下意识扫过被铐住的手。自他出生起就是遵纪守法的公民，哪怕是被那些早早脱离学校在社会游荡的少年人勒索，他也从未想过做违法犯罪的事。而他十六年人生里第一次上警局，居然是以嫌疑犯的身份。

“问你话呢？人是不是你杀的？”年轻警察蹙眉，声音里渐渐透出不耐烦。

邢升有一刻是茫然的，他杀过鸡杀过鱼却是绝对不敢杀人的。他摇头，嘴里喃喃道。“没有，我怎么会杀人呢，我没有。”

“栖云坳那家五死一伤，还有龙脊岭山腰木屋死的两个人，想起来的吗？”年轻男人抽出一沓照片摊在桌前，死死盯着邢升。

扫了眼桌上的照片，邢升面色霎时寡白，他的心乱了。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人看见他。拇指揉搓食指，在邢升的记忆里是绝不可能有人在现场见过他的，哪里也肯定没有监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邢升头摇得像拨浪鼓，他是不会承认的。

“哦，你不清楚，你以为没人看到就能高枕无忧了，我们在现场提取的你的生物样本你要怎么解释？”年轻男人身体前倾，咄咄逼人。

除了进门开口让邢升坐下再未开过口的年长男人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他阻止邢升不让他拿过去，用手指点了点最上面的文字，又快速滑向最后排。邢升的眼睛跟着手指转动，刚看清自己的名字，文件夹啪的一声又合上了。

“证据确凿不容你狡辩，小伙子，你把杀人的过程交代清楚才可能争取从轻处罚。”年长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如同长辈温柔的手轻抚孩子的头，能让人放下警惕。

“老实点，别浪费我的时间，快点说。”年轻男人暴怒的声音同时响起，吓了邢升一跳。

“我知道那不可能是你一个人干的，你只是给他们望风对吗？你不是主犯只是从犯，只要你供出主犯就能戴罪立功。你还小，还有大把青春，不要让往后的余生都在牢里度过。”年长男人循循善诱。

心脏猛地抽搐，所有的画面霎时涌入脑中，邢升双拳紧握，嘴却像是蚌壳般紧闭。

“你小子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是吧，啊。”衣领被猛地抓起，邢升圆睁的双眼对上年轻男人蕴含暴风的双眸。

“诶，小曾，别这样，你吓到他了。小伙子，你在害怕什么吗？只要你能说出你知道的，我们会保护你的。你要相信国家。”年长男人握住年轻男人的拳头，缓慢而坚定地压下。

邢升还是摇头，无论他多恐慌，他都笃定他所经历的一切匪夷所思常人是不可能预料到的。或许他会被关几天，不去上学老师马上会知道，就会通知他的家长。虽然他们平常不管他，但若是他被关起来，他们应该会出面的。

“这可不是好孩子该有的态度。”年长男人失望地摇头。“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我们只能测谎了。小曾，安排测谎仪给小伙子装上。”

“呵，早就该这样了。”年轻男人拍了拍邢升的脸，露出一抹狞笑。

年轻男人出门，几分钟后推进一台设备，邢升看着他将金属片贴在他的太阳穴和胸口，始终紧咬后槽牙。

“好了，开始。你叫邢升，在XX中学高一253班，对吗？”年长男人和年轻男人开始轮番问话。

“是。”邢升没想到第一个问题会如此简单，着实让他松口气，他记得刚被带进来时他们就问过他了。

“根据你邻居反映，最近一个多月你每晚都是十一点以后才回家，是吗？”

邢升毫不犹豫地回答“是”，他不觉这个有隐瞒的必要，也隐瞒不了。

“你为什么这么晚回家？”

“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

“这段时间你不回家是去哪了？”

“就在外面逛。”

“你分别在X月的X和Y两日去到栖云坳和龙脊岭了？”

平缓起伏的曲线急剧波动，两人对视一眼，只听邢升道。“我没去过。”

“你是怎么去到三五十公里外的山里，又在当夜回来的？”

“我没去过，不知道。”邢升提高了音量试图加强肯定。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不是。”急剧波动的曲线稍有回缓。

“是你同伴杀的。”

“不是。我没有杀人，也没有什么同伴，我根本没去那个地方。”这次曲线的波动比之前都大，甚至发出急促的滴滴报警音，年轻男人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年长男人的眼中也掠过一丝兴奋。

“你认识他？”年轻男人的脸逼近，邢升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沾染的淡淡烟草味，那双锐利的双眸如同利箭扎入邢升的胸口，让他呼吸急促。

“不，不认识。”邢升摇头，年轻男人盯视一会后眉心微蹙，他侧头看向年长男人，后者目光从显示器上移开，对他摇头。

此刻显示器上那条急剧波动的曲线又缓缓恢复了平稳的起伏。

邢升走出警局时是中午十一点二十，距离他被带进来差不多过了六个小时。此刻他脑中是一团浆糊，无论是在里面发生的一切还是他又被放了出来都让他觉得是在梦中。

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警局，邢升脚步匆匆的离开，下午还有课，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班主任解释他旷课一上午的事，又或许他被抓进警局的事已经在班级甚至学校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