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白雪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礼物

颍川郡的事拖延了许久的时日，出了颍川便星夜兼程一路西行，在唐门也就停留了一日而已，而蓝楹一路上也在锲而不舍地打听着蓝榭的消息。

游离此去西域为的还是送信，望湖山庄大多见不得光的事都交由游离来做，何况游离并不认得多少字，江渺渺还待在望湖山庄，由他送这封信是最为妥当的。

这封信上印了望湖山庄的火漆印，拆了以后并不好仿，但其实无论看或是不看里面的内容，也总能明白几分江临泽到底想做些什么。

他既想要声誉又想要在江湖上的威望，又怎么甘心偏居于江南呢？

“游离，你去到西域到底是为了什么？”

“游离，这里和蜀中或是中原差的太远了。”

“游离，他们穿的衣裳好有意思。”

“游离，你吃过这个吗？”

“游离，快看快看，美人姐姐。”

……

蓝楹倒是一如既往的闹腾，而游离也只是看情况回答她，两个人在西域待上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西域有些的毒物的确是中原没有的，医术也和中原大相径庭，游离浅陋地了解过后又收集来了几本书，送过信过后的游离却没有上那昆仑之巅。

这段时日他和蓝楹一直分开行事，自从答应带她一起之后便没有动过丢下她的心思，总有各自的事情要做，蓝楹也没有非要跟来的意思。

只是有时候总会好奇地问一句：“我都等了你整整一日了，你又去做什么大事去了？”

亦或者是调侃戏谑的语调说：“大侠果真是大侠，真当是忙。”

往往这种时候，游离并不会回答她，难道要告诉她我是去杀人了？亦或者说我去勾结离教了？

这样的事情，游离并不想让蓝楹知晓，不想看见她敌视的眼神，也不想失去这么一个朋友。

是朋友吗？应该算是吧。

即便内心难安，也不愿意告诉他。

后来是蓝楹先辞行的，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饭桌上蓝楹问他。

“长安。”游离回答，一年之期并未到，只是临近年关，若是星夜兼程的话应该能去看一看苏词所说的那东风夜放花千树的上元节的长安。

或许想看的不是长安，而是某个人，那柄飞刀当作信物也太过简陋了，应当送他什么好呢？

“哦，长安啊。”蓝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眼神，又略带失望地告诉游离，“我之后要和你分开了，我打算去一趟江南。”

“江南？”游离并不明白蓝楹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对江南这个词下意识地反问出口。

“是啊，打听到了兄长的消息。

说是他下一步想去江南，那应该在江南能打听到一些蛛丝马迹。”蓝楹解释了原因。

如果蓝榭是在江南失踪的……

游离不敢再深想下去，只是告诉蓝楹：“万事小心。”

“我知道的，你也是，一个人行走江湖纵使武功高强也要小心一些。

若有事传讯给长庚城，我会知道，无论天涯海角，只要你需要我就会赶过来。

我的朋友，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蓝楹信誓旦旦的保证。

游离看着她认真的眼神，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末了回了一句：“好。”

“蓝楹。”游离又忍不住开口，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主动去问旁人问题。

“怎么了？”蓝楹觉得稀奇，游离竟然会主动唤她。

“如果是当作信物的话，用什么好？”游离试探性的疑问。

游离想送的人明显得不能再明显，蓝楹兴致勃勃地推荐：“那当然是首饰啊。”

送喜欢的姑娘还要送什么礼物？难不成是他那一箩筐的暗器吗？不同的首饰有不同的意思，步摇，玉佩，同心环，锦囊……

蓝楹觉得无论如何，首饰都是最恰当的。

首饰？游离想到苏词送给自己的发簪和那块玉佩，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谢过。”游离道了谢便起身，“后会有期。”

“诶……”蓝楹来不及拦他便看人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当真是事情办完了急着去见心上人，即便是一刻也是等不得的。

他们接下来都是向东行，不过一个是北上一个则是南下，山水有相逢，当真是后会有期了。

游离星月兼程地赶路，想在上元节前夕抵达长安，偶尔路过城镇也会停下来歇息一晚，再逛一逛当地的首饰铺子，只是再怎么挑选总觉得配不上那人。

不经意间想起那张欠条，便只能去烟雨楼再接个悬赏令，他并不会别的赚钱的法子，只会杀人。

挑选了一个报酬不低难度也不算高的任务，至少那个人算得上是恶人吗？可如果他该死的话，自己应当更该死吧？

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游离并没有再去多做思考，相较于这些他可能更想看见那个人。

或许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但是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值得眷恋的时光大半都是苏词给的，所以哪怕是穿肠毒药也甘之如饴了。

“公子，我们这店可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了，您还不满意，您是想要送给心上人吧？”老板娘一副了然的模样。

游离心下一愣，却并未反驳妇人的言语，心上人吗？

心上人是什么样的？是爹娘那样的吗？

可苏词是男子……

“你觉得应该送什么？”游离问老板娘。

“看样子公子应当不缺钱吧？那再名贵的物件也比不上公子的心意啊。”老板娘撺掇着游离，“不如公子亲手做一件东西送给她。”

亲手做吗？游离想起了苏词是乐师，可他并不会制琴，即便有心去学也是来不及了。

玉穗如何呢？挂在他的琴上，就像那些侠客剑柄上的剑穗那样。

稍加思考过后，游离有了打算，于是挑选了两块玉料买了一大卷红线之后便离开了。

玉是软玉，也好打磨，只是一直做不到让自己满意的样子，一路上除了赶路便是雕琢，等到了长安城脚下，也用坏了数块玉料才做了一个还算是让自己满意的玉穗。

恰逢上元节前夕，过了年的长安城的确比平时要热闹上不少。

路上的行人皆换了新衣，偶有孩童点燃炮仗的声响，那是新岁的时候长辈们点燃爆竹辞旧迎新，串连在一起的爆竹有些的因为引线的原因或许还未响过又被孩童们捡来玩了。

街市上也热闹了不少，灯笼和各色的花灯孔明灯都已经摆在了摊位上或者悬挂在半空中。

各式各样的零嘴大多是苏词买给他尝过的，不过那时候大多被自己浪费了，如今再买了一些来尝，仿佛又不是当初的味道，是店铺不一样吗？

一个孩童在街市上嬉闹，一不小心撞进了游离的怀里，游离尴尬僵硬了一瞬，就见其母带着孩子不住地道歉，或许是看他的衣着不凡，将他当做了什么世家公子也未可知。

游离说了一句无碍便离开了。

他回长安的理由只有一个：身上的毒而已。

拿到解药便离开，他想。

只是离开了这样久，大理寺少卿那件事其实已经被人忘得差不多了吧，毕竟人都死了，谁又会因为他注意到自己这个外来客。

游离曾经是有过一个同伴的，因为任务失败离开人世，死了一个人对于不认识他的人来说本身就无关紧要，对于认识他的人来说或许只是死了一个工具。

为他难过的人几乎没有，到现在能够记得他的人也很少，游离想要忘记怎么也忘不了，是因为自己认识他吗？

还是预见了自己？

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会有谁为自己伤心？

林羽？江渺渺？还有蓝楹，这中间包括苏词吗？

心中一丝微不可查的怅然，长安是很繁华，可越繁华也越觉得寂寥，这整座城中算得上故人的唯有苏词而已。

游离随意地逛了一圈长安，下意识地沿着苏词带着他的路线走就这样走到了自己住过数月的别院里。

游离没有走正门，只是从墙头跃了上去，别院中的仆从小厮还在，却不知道苏词在哪里。

那株琼树下的石桌，他们曾在那下棋、念书、作画……

苏词的琴艺高超，擅长绘景，棋艺也不错，做这些事的那双手也很漂亮……

他寻不见苏词的踪迹，有些怅然若失，又偷偷地潜进了镇国公府，那里也不见人。

游离对长安并不算熟悉，绕了一圈过后还是回到了别院中找了个有那么点面善的小厮问了句苏词的去向。

那人似乎是认得自己的，微微一礼过后告诉游离：“少爷是进宫了，大抵明日才能回来呢。”

是了，当今皇帝很喜欢苏词，即便留宿宫中于理不合，但若是皇帝的要求，便是再如何不妥也是妥当的。

“游公子既然回来了，原先的屋子还给您留着，您今夜不如就宿在这儿吧，也好等少爷回来。”小厮建议。

游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房中的摆设一切如旧，好像随时等着人回来住似的并未落灰，应该是有人时常打扫的。

这样的归属感和亲切感，游离心中不禁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他想在这里住下去，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