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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赵旧时约 第29章 谋嫡(一)

作者:雾里看蛙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5-10 23:24:39 来源:文学城

石季龙回宫后苏醒,复下诏废杜珠为庶人,诛东宫四率以下三百人,宦者五十人,皆车裂节解,弃之漳水。并改东宫以养猪牛,卫士十馀万人皆发配谪戍凉州。

先时,散骑常侍赵揽曾言于石季龙宫中将有变,石季龙疑其知太子宣之谋而不告,将赵揽诛杀。佛图澄因受其信重,又屡次告诫,是以未被追责。

柳贵嫔以才色特幸于石季龙,生陈留公主,因其曾有过,禁足三年悔之。事后,柳贵嫔性情大改,于内宫安心教养公主,并未再兴风浪,待刘长嫣亦是恭敬,不想她未过几年安生日子,便因其二兄有宠于太子宣而被做罪牵连,亦被石季龙杀之。因其父年迈,石季龙后恕其一兄返家奉养老父。事后,石季龙追念柳贵嫔姿色,又纳其幼妹于华林苑。这位新入宫的柳美人虽生得美丽动人,却不若其姊聪慧机敏,石季龙宠幸过她两日,便很快丢在了脑后。

因太子宣谋乱,获罪者不可胜数,东宫一系被清洗殆尽。

昏暗的寝殿药味浓重,气息苦涩,榻上的杜珠几无力气干咳,只剩一丝喘息。早因秦公韬之死,她便日日哭泣,生生哭瞎了一双眼睛,如今又闻太子宣惨死,满门被灭,几被掐灭一线生机。

刘长嫣端着汤药入殿,轻轻吹散热气,喂入她口中。

温热的汤药浸润干涸的喉咙,杜珠有了一丝力气,“妹妹不需再为我费力了,将死之人,何须劳神。”她的眼中一片漆黑,摸索着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刘长嫣的双手,“我有悔,当初,我不该害妹妹,现有今日,皆是报应!我当年深恨郑氏,曾为其失势快意许久,且不知,我之下场,尚不如郑氏。”

她的眼中又有水光泪下,发丝惨白,面容焦黄,几难辩出曾经的倾城之貌,“可是只此一件,我再未做过害人之事,如何,如何教我儿孙有如此下场?”

她伏在榻上失声痛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刘长嫣忙为她拭去,好言宽慰着。

杜珠摇摇头,“妹妹的情谊,阿姊记下了,阿姊在天上,定会护佑妹妹的,欠妹妹之情,愿来世结草衔环再报。只是……”她似回光返照从榻上坐起,眼中若生出光芒,紧握着刘长嫣的手道:“只是我要提醒妹妹,处处小心,多以前人为谏,还有他……他不喜欢你我,他心里只有少时的羊娘子,妹妹你……你是最像那羊娘子的,当初我便是因此对妹妹生了忌惮的心做出糊涂事,你要明白自己的价值,多为自己和儿子铺路啊……”

她说着仰头倒在榻上没了气息,死不瞑目。

刘长嫣泪下,伸手为杜珠合上眼睛,步履蹒跚走出殿外,吩咐人准备后事。

信婉快步赶来,低声道:“石季龙处置石宣旧人,东宫高力皆发配凉州,梁犊等人皆未能幸免!”

“什么?”刘长嫣闻言大震。

石勒以羯族为基构建国祚,并吸纳大量西域月氏人、粟特人入石赵定居,与羯人共为国中区别于晋人的国人。胡人生来高大,兵种强悍,石季龙便从多种族胡人之中选拔万人精锐,组建高力禁卫,由太子宣统辖。梁犊等人皆为刘赵军中高手,国破之时被长乐王袭安排入了石赵军中为内应,后为太子宣选中为近卫,多年来借出入宫廷之便,可与刘长嫣互通有无。

刘长嫣以为东宫高力皆武艺高强,人人善战,纵使太子宣被杀,石季龙惜高力之勇,也定不会迁怒,未想他竟因太子宣之错,将这支万余人的锋锐与近十万卫士尽数发配凉州。如今梁犊等人皆在其中,岂非是斩断了刘长嫣联络刘阐的暗线?

在石季龙废杀太子宣,几近动摇国本之时,新生的燕国亦在面临着权力的交接。

是年九月,慕容皝于燕国西部边境狩猎,将要渡河时,忽见一老者身着红衣、骑着白马悄然出现,向他挥手说道:“此非打猎之地,请王速回。”事后老者又悄然不见。

慕容皝觉有异,对此事密而不宣,于是一路游猎到达济河,连日所获极多,这日他看见一只白兔,驰马射箭追逐而去,至一密林,却不妨马倒人伤。

年事渐长之人最怕摔倒,慕容皝坠马后病重日深,乘辇车回宫后,已是笃疾不治,燕国诸王子与亲信重臣皆火速入宫。

慕容皝先召见了慕容恪,他靠在软囊上,曾经有龙凤之资的雄伟君王似乎一夜间抽去了所有精气神儿,只剩一丝游息。

慕容恪见父王之状,悲从中来,屈膝跪在了塌前。

人皆有一死,慕容皝早做好了准备,他虚弱问:“恪儿至今不肯婚配,可还是在念着安定公主?”

多年的心事被父王一语道破,慕容恪并未否认,只蹙眉望着父王病重的模样满心痛惜。

慕容皝道:“我儿情义兼顾,为父甚慰,只一样,他日不论如何,还请恪儿定要以燕国为重,莫为私情所阻!”

慕容恪含泪叩首,毫不迟疑,“父王放心,儿定不教父王失望!”

“好,很好!”慕容皝挥退了他,召太子儁及诸大臣入内,嘱托太子儁道:“今中原未平,应资贤杰以经世务。慕容恪智勇兼济,才堪任重,汝当委之,以成吾志!”又道:“阳士秋士行高洁,忠干贞固,可托大事,汝善待之!”

太子儁含泪皆应下。

九月,丙申,燕王慕容皝薨,谥号文明,太子慕容儁即位燕王。

邺宫中,太子宣之事平定后,东宫空虚,石季龙复议立太子。

既要重立东宫,中宫十有**便不会空悬。内宫中,众人纷纷猜测,自杜氏被废,陛下便将内宫之权交予刘昭仪,刘昭仪位高而有子,于圣前一贯优待,恐是正位中宫的第一人了。一时,宫内妃嫔皆恭维晖华殿。

对此,刘长嫣只平淡待之,戒告诸妃妾:“中宫之立,关乎国礼,吾不敢居擅,诸位慎之,只作往常罢。”

九嫔、世妇之中不乏出身世家大族者,他们的祖、父曾历仕晋室与汉赵,对刘长嫣这个刘赵公主说不上有忠义旧情,但却一直欣赏她自持谨慎的处事作风,纷纷应“是”,只一位李贵人有些机灵过了头,笑着打趣:“昭仪何必如此自谦,而今陛下议立东宫,必要复置中宫的,我们这些人里,何人比得娘娘富贵端方?齐公更是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她这话一说,众人皆沉默了,中宫、东宫哪里是她们这些人可以直白议论的,她们这些人前来恭维刘昭仪有正位中宫之风,是想交好未来的王后来以防万一,这和齐公能否入主东宫完全是两回事,毕竟陛下还有那么多年长的儿子。

刘长嫣饮着醴酪,没有接她这话。说来这位李贵人她也见过,正是三年前那个雪夜里令她动了恻隐之心的小宫人李菟。

李菟自侍奉石季龙便有特宠,她很有几分聪明,在石季龙晚年深得其心,短短两年便位居九嫔之首的贵人。历来册封中宫便要大封后宫,她巴望着刘长嫣册封王后,自也是希望自己能更上一层得封三夫人的。毕竟,自陈夫人、柳贵嫔相继被赐死后,夫人与贵嫔之位一直空悬。

信婉之前虽觉得这位李贵人心思活络些,但不想如此不知进退,委实有些令人生厌,她见刘长嫣端盏饮酪,便言刘昭仪身子不适要歇下了,请各位妃主回宫歇息。

李菟当众闹了个没脸,不由讪讪。

内宫中人心思暂不必表,此时前朝正因册立太子之事群臣纷议。

太尉张举谏言:“燕公有武略,彭城公有文德,皆为陛下有才干之子,可堪大任。

石季龙道:“卿之所言正合朕意。”

张豺苦候多年,才等得太子宣倒台,有此良机怎肯轻易放过,道:“燕公之母出身低贱,又尝有过,彭城公之母东海太妃因前太子事废,今立之,臣恐其心中不能无恨,陛下宜审思之。”

张豺之心,众臣皆知。而今后宫高位嫔妃又有子者,唯刘昭仪一人,其又是被张豺所献,侍奉石季龙,他日石季龙故去,张豺必要得其依仗得辅国之权,自会一力推其上位。

多数大臣这般想着,这位刘昭仪出身尊贵,才学教养于后宫中自是无人能出其二,所教养的齐公世亦是少有贤名,确是后位的大好人选。可是国赖长君,齐公世毕竟年幼,倘将来登位,朝政必要委于刘昭仪。刘昭仪出身尊贵归尊贵,却是前朝公主,陛下灭前朝屠戮甚众,传位其子,恐于国朝权柄更为不利。是故,众人皆不作支持。

事后,张豺屡劝说石季龙:“陛下两立太子,其母皆出于倡贱,故祸乱相寻,今宜择母贵子孝者立之。”

石季龙如何不知其心,道:“卿勿言,吾自知太子出处。”

他下朝留了石闵陪他散步,二人沿宫闱一路踱步游走。

昔石季龙作邺宫,乃仿晋朝洛阳宫格局,于魏武时文昌殿旧基上立太武殿作朝会正殿,层楼叠障,错落相依,飞檐斗拱,势若崇山,重闱连闼间净植珍树猗猗,奇卉萋萋,微风所过处,无间冬夏尽有梓兰芬芳。

二人一路走来,心绪皆为满苑香尘洗涤,石季龙倾吐一口气,问:“立储之事,棘奴如何看?”

石闵一笑,“群臣智略经纬,皆在臣之上,如张太尉言,燕公有武略,彭城公有文德,皆为陛下之选。”

“哦?”石季龙偏头审视他,“可此二人母皆有过,你觉得齐公如何?”

石闵早知他会有此一问,心底淡笑,正欲答时,天边一纸飞鸢簌簌掠过二人身前,飞扬上树。

石季龙为那纸鸢吸引,转过花苑而去。

方过殿前,便见秀林丛花间一个美人为少年拍去衣上泥尘,温柔说道:“这纸鸢取不下来便罢了,改日母妃命人再做一只拿去烧与阿狸,只你不许再试飞了,这秋日风大,万一挂在树上你再爬上去摘取,摔伤了可怎么好?”

“是,儿领命,教母妃担心了。”石世歉疚说道,他指指身旁老树,“母妃,这槐树这般粗壮,应是有些年头了吧?儿记得夏日槐花香气很是浓郁,母妃还曾叫人摘了给儿和阿狸做饼子吃!”

刘长嫣一笑,“此处的旧址乃是曹魏之时的文昌殿,是魏武帝父子举行朝会大典之所。这几颗槐树当是曹魏时期留下来的,传说自那时春暮时节,便是槐花满树香气袭人,魏文帝少时生性好动,常常爬上树干,采摘槐花给兄弟们吃。”

“魏文帝?”石世微微一愣,“可是那个叫弟弟七步成诗,否则便杀之的魏文帝?”

刘长嫣点了点头。

石世感伤一笑,“儿只知相煎何太急,却不知魏文帝少时对手足亦有赤诚之心,不想长成之后,竟有同根相残之变!”

刘长嫣心绪黯然,“世儿,生于帝王家,荣华富贵易得,赤子之心难保,你既心念阿狸,便当常怀骨血手足之情,莫令自己与子孙步阿狸之后!”

石世躬身一拜,“母妃放心,儿省得。”

刘长嫣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挽起石世的手回了自己的宫殿。

待母子二人走远,石季龙放缓了目光自花墙后走出。石闵尾随其后,容色冷沉。

石季龙捋捋胡须,“朕之幸矣。”

他说着欣慰转身离去,望了眼树上悬挂的纸鸢,给了石闵一个眼神。

石闵颔首,待他离去,纵身而上直至枝头,摘取纸鸢跃然而下。

他目色未明地直视手中破裂的纸鸢,望着母子二人离去的方向,一颗心生硬如铁。

她终究未听他的劝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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