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梦 第7章 曾经的谋划

夜幕，宛如一块密织的黑色锦缎，沉甸甸地覆压下来，将王府的寝殿捂得密不透风，内里烛火闪烁摇曳，光影仿若鬼魅翩跹，在墙壁上肆意晃荡。王爷赵瑾仿若被这夜色抽去了几分生气，静静地靠在床头，恰似一尊于岁月洪流中历经沧桑、却依旧冷峻傲立的雕塑，又仿若一棵在寒冬中遗世独立的苍松，虽饱受霜雪侵袭，却依然身姿挺拔，透着一股子倔强与冷硬。

他身形颀长，一袭墨色锦袍松松垮垮地披于肩头，领口处随性敞开，仿若无意地袒露出线条硬朗、仿若刀刻般的锁骨，似在悠悠诉说着往昔那段鲜衣怒马、驰骋沙场的英武过往，宛如一段被尘封的英雄史诗，在这寂静暗夜悄然回响。

此时，烛光仿若灵动的画笔，在他身上细细描摹，隐约映出他肌肤上几处狰狞的伤疤。那道从肩头蜿蜒至臂膀的伤疤，仿若一条愤怒的赤蟒，在他紧实的肌肤上张牙舞爪，似乎在咆哮着往昔战场上的惨烈厮杀，每一次跳动都好似重现着利刃划破皮肉的剧痛，这是敌军长枪凶狠穿刺留下的“纪念”；还有那横亘在胸膛之上的一道，短而粗粝，宛如一道干涸的沟壑，周边的肌肤微微褶皱，如同被岁月风化的岩石，它承载着一次暗箭偷袭的记忆，若不是他躲闪及时，后果不堪设想。这些伤疤，每一道都承载着一段血雨腥风的故事，见证着他为家国出生入死的峥嵘岁月。一头乌发仿若未经驯服的黑色绸缎，肆意散开，几缕发丝乖顺地垂落在他白皙如玉、仿若寒雪所凝的脸颊旁，愈发衬得他面容冷峻，仿若霜雪堆砌而成的绝美冰雕，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息。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仿若寒夜苍穹中，仿若寒夜苍穹中闪烁的寒星，深邃而清冷，幽深得仿若无尽的深渊，让人一眼望去，仿若瞬间置身于冰窖之中，寒意从脚底直窜心头，恰似两把寒芒毕露的利剑，能直直刺透人心，洞悉这世间一切的虚妄与阴谋。此刻，他静静地凝视着香炉中的袅袅青烟。那青烟，丝丝缕缕，仿若灵动的绸带，袅袅升腾而起，带着一股清冷的凉意，直通心间，刹那间令人灵台清明。

赵瑾翻开《金刚经》，目光停驻在 “应无所住” 四字之上，笔洗中漂浮的银杏叶金黄透亮，叶脉纹路清晰如梵文，忽地勾出一段遥远的记忆 —— 那是座藏在深山中的古寺，寺前有株需七人合抱的千年银杏树。深秋时节，满树金叶如佛陀垂下的万千佛手，簌簌飘落时，竟在青石板上堆出莲花的形状。寺中晨钟暮鼓间，老住持常坐在银杏树下，捻着青玉佛珠，为他讲解经书中的奥秘。

老住持捻着青玉佛珠的手浮现眼前，佛珠相击的清音混着潮湿的檀香，穿透记忆传来：“经文里藏着因果。” 此刻，烛火突然剧烈摇曳，火星迸溅在经书上，烫出焦黑的孔洞。赵瑾望着这处残缺，想起佛珠第三颗珠子在战场上碎裂，老住持却执意留着，只道：“残缺才见圆满。”

贝叶经残页上的梵文在雨雾中渗出暗红，像极了佛珠裂口沁出的血。秋雨拍窗声愈发急促，他猛然顿悟 —— 住持用破碎的佛珠、带疤的经文，早就在教他 “诸相非相” 的智慧。

与此同时，清幽的茉莉花香混着凉意悠悠飘散，仿若夏夜中悄然绽放的茉莉，于静谧里散发着独有的芬芳，清冷与馥郁相互交织，弥漫于整个空间，恰似他此刻纷杂的心绪被这股气息轻柔梳理，添了几分宁静，却又难掩深处的波澜。

皇帝的心思愈发让人捉摸不透，这些时日以来，他就像一只狡黠的老狐狸，不停地在暗处盘算，今儿个借口王府修缮用度需朝廷监管，派几个小吏过来 “帮忙”；明儿个又说要给王府侍卫 “加强训练”，塞些亲卫进来，变着法儿地想给王府安插自己的眼线，恨不得将王府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都置于他的掌控之下。

就在众人都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应对这接连不断的小动作时，一道圣旨宛如一道晴天霹雳，毫无预兆地劈了下来。那明黄的卷轴，在王府众人眼中，此刻仿若一条带着倒刺的绳索，正缓缓收紧。旨意上，皇帝赫然言明，要将李将军的女儿李梦溪许配给王爷。王爷赵瑾何等精明，心中当即 “咯噔” 一下，暗自忖道：这老狐狸，怕是又在耍心眼儿，估摸着此番赐婚，也是打的同一个主意，妄图把李梦溪当成一颗潜伏在王府深处的暗钉，借她的眼睛和耳朵，探听王府的机密。

想到有那么多人，皇帝为何偏偏挑中了李将军的女儿李梦溪许配给他？赵瑾深知，这背后是皇帝的权谋布局，欲将李将军势力从朝堂剥离。但他对李将军忠心爱国之举向来敬重有加，念及往昔李将军的赫赫战功与赤诚之心，心中便想着，既已如此，那至少要给李梦溪一个善终，莫让她无辜卷入这朝堂与王府间的是非漩涡。

他的目光仿若穿越重重迷雾，望向了往昔那些战火纷飞的岁月。他忆起李将军，那位出身平凡、却靠着满腔热血与铮铮铁骨，从底层小兵一路摸爬滚打，在血雨腥风中闯出赫赫威名，最终坐上镇西大将军高位的英雄。战场上，李将军总是身先士卒，那坚毅的背影，引领着万千将士冲锋陷阵，为家国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守护着一方安宁；朝堂中，面对波谲云诡的局势、各方势力的倾轧，他亦能坚守本心，以一颗赤诚之心，为江山社稷建言献策，从未有过半点私心杂念。这般忠心爱国之举，如同一座巍峨高山，矗立在赵瑾心间，让他向来敬重有加。

念及于此，赵瑾缓缓闭上双眸，心中暗自思忖：如今李将军一家遭逢变故，命运的齿轮无情转动，已然将李梦溪推至这风口浪尖。但她，终究只是个无辜女子，不该沦为朝堂与王府间权谋斗争的牺牲品，被这无尽的是非漩涡吞噬。既已如此，那至少在这王府之中，自己要凭借仅存的力量，为她撑起一方安宁天地，给她一个善终。莫让她那澄澈的眼眸，过早沾染这尘世的污浊；莫让她那柔弱的身躯，被这残酷的争斗撞得支离破碎。他深知，一旦卷入，等待她的将是数不尽的凶险与磨难，或许是暗夜里的冷箭，或许是阴谋算计中的诬陷，每一种，都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可今夜李梦溪的表现，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女子。原本听闻她为人木讷，寡言少语，仿若深闺中一朵无人问津的素菊，料想她嫁入王府后，不过是个谨小慎微、默默度日的寻常女子。可谁能料到，初入王府，不到一个时辰，她便能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王府环境，将众人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皆敏锐地收入眼底。荣妈突发胸痛，昏迷倒地，众人乱作一团之际，她竟自告奋勇，沉着冷静地施救，瞬间通过众人反应判断出荣妈身份不一般，而后不着痕迹地施恩于下，迅速在这陌生且暗藏玄机的王府中拉拢人心。这般眼力与心智，岂是一个寻常深闺小姐所能拥有？赵瑾暗自思忖，这李梦溪心思深沉得仿若幽巷里不见底的古井，显然不甘于在王府寂寞度日，非要以身入局，搅弄风云。这让他心中满是疑虑，实在难以辨清这李梦溪究竟是敌是友。思量再三，他决定暂且按捺心绪，先不动声色地观察观察李梦溪，看看她后续还会有怎样的举动，再依据情况做下一步打算。

看看她后续还会有怎样的举动，是继续暗中拉拢人心，不动声色地编织属于自己的关系网？还是会将矛头悄然指向王府中的某些势力，试图挑起更大的纷争？又或是会在某个关键时刻，亮出自己真正的底牌，给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赵瑾在心底默默罗列着各种可能，仿若一位精明的棋手，提前预判对手的每一步棋路。

再依据情况做下一步打算，倘若她并无恶意，只是为求自保而不得已施展些小手段，那他便在这王府之中，暗中为她遮风挡雨，护她周全，让她免受外界的伤害；可若是她心怀不轨，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势力撑腰，妄图搅乱王府、甚至将手伸向朝堂，那他也绝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