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吃完,林熙也将这些事在心里重新捋了一遍,最终得出总结。
“目前我们有三个任务,其一,要与清晖山商议出个应敌的对策,其二,得派人去查金瑞的底细,其三,得想办法得到武林大会的魁首。”
“等等。”苏翎一脸疑惑地问道,“你还没找齐咱们烟雨楼参加武林大会的人?你不会指望我带人过来吧……不对,你不会指望我能上场吧!”
“你那个脑子除了开药还能想些什么?”林熙朝他翻了个白眼,“岭南那边事一办完我就去了南疆,去完南疆就直奔清晖山,除了那几个一直跟着我的飞雀,我从哪找人来参加武林大会!”
苏翎猛地一拍脑门,惊呼道:“靠!早知道把雁白那小子带过来了,这下怎么整?你一个病子,我一个大夫,武林大会就靠陆沧一个人?这怎么行。”
“你带了多少人来?”林熙问他。
苏翎想都没有想,扶额苦笑着回答道:“就带了一队飞雀,大部分都给沈岫了。”
林熙忍不住皱眉,连声量都大了三分,“不是,你没得到北境分舵的信吗?莫格拉和三个堂主都来清晖山了,我们这么点人怎么打?”
“没有啊,我到沈岫那里的时候这消息还没传来,等我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我还以为影山顶多派一个堂主来。”苏翎两手一摊,表示他也很无奈。
“……”不过这倒也难不倒林熙,他转身对秦阙说,“离递交参赛名单还有两天,这两日得从我们的人中挑出来四个武功上乘的,能过初赛就行,要求不必太高。”
“好。”秦阙点头答应,随后又说,“我们明天别去清晖山了,等各门派将参赛名单交上去了再找鹿鸣真人,毕竟我们如今还不知道影山到底会用什么形式加入武林大会。”
“这倒也行。行了,今天天色已晚,苏翎你赶紧去歇息,明日记得派人去查金瑞的底细,别睡过头了。”
“嗯,还有什么事吗?”
林熙想了想,说:“最近先别给英王他们送信了,过两天影山的人就埋伏在这附近,若是信上的内容泄露出去,咱们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行,我也正有此意……”见林熙没有别的话要说了,苏翎便赶忙说道,“我得走了,累了许多天了,得好好休息休息,过两日还有的忙活呢。”
苏翎正准备走人,却又被秦阙再次叫住。
“苏翎,先别急着走,给林熙把个脉,看看他最近身体如何。”
“哎呀,差点忘了。”
苏翎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林熙的身侧,将手轻轻搭上他的手腕,感受藏在脉搏间微小的变化。
他面色微凝,眉间一紧,倒是把秦阙吓个够呛。
“怎么样了?莫不是更严重了?”
苏翎摇摇脑袋,说“没有严重,反而好了些。林熙,我得用内力去查探你体内的情况,忍着些。”
说罢,他将自己绵长的内力顺着林熙的筋脉一路往上贯彻全身,当真令人惊讶,林熙体内寒毒竟然没那么顽固了!
苏翎大喜过望,赶忙对他说道:“林熙,可能是青黛的药起了作用,你体内的寒毒倒是轻了不少。”
林熙舒缓了一下疼痛的身体,面色微微苍白,却一刻不停地问他:“那我现在可以动用内力了吗?”
“当然不行!”苏翎想都没想直接反驳道,“你体内的寒毒本就顽固,现在的状态也就跟一年前差不太多。得慢慢来,不能心急,没听说过病去如抽丝吗?你敢动内力,这毒就敢继续在你体内发作。”
“好好好”林熙撇撇嘴,无奈地朝他点了个头,“青黛呢?没跟你一起过来?”
“她啊,她在烟雨楼旁边的山上种了一大片草药,正忙着侍弄它们呢。她让我跟你说,这批药材现在虽然没法用,但几年后对你的病可有大用处,她这是拿咱们烟雨楼当家了。”
林熙难得地笑了出来,说:“那敢情好,只要他们神医谷别来找我们烟雨楼要人就成。”
“哈哈哈哈。”
“那……李研慎呢?没给我寄几封信?”林熙是知道这个答案的,但他还是不甘心地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苏翎叹了口气,说:“没呢,他们落月山庄也是一堆糟心事,哪儿有空给你寄信。”
“嗯……”林熙的眼神中,是无法掩饰的难过。
而他的神态都被秦阙看在了眼里,秦阙的心也随着他一起揪了起来,一阵一阵地抽痛。
给林熙看完病,苏翎也就正式回房睡觉了,赶了一天一夜,他早就累成狗了,只盼着睡个大觉。
……
第二日一早,秦阙就将分舵所有飞雀召集在了一起,设下擂台,历时两天,经过层层选拔,终于挑出来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虽算不上独当一面的高手,但总归也在烟雨楼许多年了,过个第一轮,给烟雨楼长长面子还是不难。
只要秦阙在……只要他在,林熙就相信,这里的一切都会顺顺利利。
将名单递上去的那天,他们也一同住进了清晖山准备的厢房。
考虑到他们二人与因为所以关系极好,清晖山的长老们便特意将烟雨楼的住所安排在了因为所以的小院附近,这样他们几个还可以相互照应。
来自全国五湖四海的门派也在今日陆陆续续地住进了清晖山。
林熙粗略地数了一下,只有不到二十个门派来了。
没来的那些门派,要么是自觉实力不够,要么就是得知了影山要来的消息,不敢前来了。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直到武林大会开始的前一天,烟雨楼的飞鱼都没能探明影山的动向。
他们自从进入中原就如同消失了一般,愣是一点儿马脚都没露出来,任凭烟雨楼的飞鱼如何地毯式搜索,都没能找出他们的踪迹。
鹿鸣得知了这个消息倒是一点儿也不急,甚至还有心情坐在明理堂上喝茶看话本子,真是把林熙整得心力憔悴。
不过好在这次议事他把因为和所以也叫了过来,有因为在,好歹能跟林熙一来一回地接话。
林熙:“本次参加武林大会的门派名单整理出来了吗,有没有可疑之人?”
因为:“整理出来了,稍后我叫师弟誊抄一份交给你,至于可疑的人倒还真没有,参加武林大会的那些人,都是江湖中有些名声的,影山的人就算能伪装成别人的样子,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学会别人的武功。”
鹿鸣、秦阙、所以:“有道理有道理。”
林熙:“他们也可以潜伏在门派之中,伺机盗取东湖珠。”
因为:“放心,看守东湖珠的是我们清晖山的几位长老,就算是莫格拉亲自过来,也很难从他们手中盗取东湖珠。”
鹿鸣、秦阙、所以:“有道理有道理。
“……”林熙和因为都无语了。
尤其是因为,眉头一皱,无奈地说道:“师父,您好歹给点建议啊,这影山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他们打算来个鱼死网破,怕是清晖山都要血流成河了。”
鹿鸣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像牛鼻子老道一样将头转了一圈,随后慢悠悠地开口:“我听你们讨论安排的不错啊,就这么来,挺好的。”
得了他的肯定,林熙和因为也放下了半颗心,开始继续商讨接下来的事。
林熙:“今日我回房后会仔细研究一下参赛名单,我尽量将我信得过的人和可疑之人安排在第一轮,尽快将影山的人淘汰掉。到了第二轮,机会可就少很多了。”
因为:“行,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有着重安排人去检查各大门派的队伍。”
林熙:“跟我想到一块去了,确实不能打草惊蛇,就怕影山跟我们来个鱼死网破。还有,厨房和水源是重中之重,影山的南堂主夏侯玄也来了,他可是个制毒高手。”
因为:“听说过,你的寒毒也是出自他手吧,水源和厨房我会多派些人守着,也得借你们烟雨楼的苏翎一用,他能治你的寒毒,肯定也对夏侯玄的毒了解颇深。”
林熙:“没问题,等会我就让他去找你。”
讨论了大半日,心力交瘁的两人回头一看,这三个人居然在一旁下起了围棋,所以还带了瓜子在一旁嗑着,仿佛大敌当前的不是他们。
林熙和因为: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们俩互相看了一眼,林熙无奈地说:“不用别人给我誊抄一份了,咱俩现在就去看名单吧。天知道这三个人要下到什么时候……”
因为:“我觉得可以。”
林熙默默地给他们仨翻了个白眼,然后拉着因为离开了明理堂。
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刻,鹿鸣抬头看了一眼,只觉得明亮的天空似乎笼罩上了一层阴云,而又有那么一束剑光,劈开了这道黑暗。
恰如他与秦阙的这盘棋局,看似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实则暗藏生机,只待执棋者耐心发现。
等秦阙与鹿鸣下完棋回到自己的厢房时,才发现林熙早就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了,而且苏翎他们还全都不在。
“这是怎么了?”秦阙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儿惹到这位大少爷了。
林熙只盯着他看,不与他搭话。
秦阙心一急,赶忙冲过去环抱住林熙,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轻声呼道:“小心肝儿,哪儿惹你不高兴了?你说出来,好歹让我‘死’个明白。”
“你还贫嘴。”林熙别过头去,刻意避开那人的呼吸。
见他仍是这副模样,秦阙也不敢再与他贫,只得搬来一把凳子,坐在林熙的对面,“所以你到底怎么了?因为那小子他对你动手了?”
“哪儿跟哪儿啊!我生气当然是因为你。”
“啊?”秦阙一脸疑惑,“怎么就因为我了?我这一天净跟鹿鸣真人下棋了,也没做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儿啊。”
“你……”林熙怒火中烧,眼尾都有些泛红,“你一天天的就知道下棋下棋下棋,我跟因为在那里为了应对影山脑子都要炸掉了,你还在那下棋!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秦阙恍然大悟,连忙捉住林熙那只即将抽回的手,借着巧劲将林熙整个身体掰回来,四目相对。
“对付影山不是打仗,我若贸然出声,恐怕只会影响你的决策。正好鹿鸣真人愿与我下棋消磨时光,我便与他来了几盘。况且与他对弈,似乎能看出一些很玄妙的东西……”
看见秦阙那副映着烛光的俊秀面容,还有那眼眸中从不加掩饰的深邃爱意,其实林熙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了,再听秦阙的一番解释,林熙的气也就彻底消下去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只是我希望你能陪着我,不管做什么都陪着我。”
秦阙将他拉入怀中,像哄小孩一般轻拍着他的肩膀,说:“好,以后你议事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陪着。”
但当他的话说出来的那一刻,林熙就后悔了,他和秦阙身上都担着不同的重担,其实自己也没必要去揪着这些小事不放。
自己何时变得这么矫情了?罢了,矫情又如何,反正秦阙得受着。
他撑着秦阙的腿坐起身来,轻轻吻上了他的唇瓣,正要分离,却被秦阙死死按住,尖牙抵着他的血肉,几乎要咬出血来。
许久,唇分。
“我之前说的话有点矫情了,你别放在心上。”林熙的头抵在他的肩上,舌尖舔舐了一圈发麻的嘴唇。
“好。”
秦阙低头看向他,只觉得林熙的眼神迷离而诱人,宛如一颗红色的禁果,不断吸引着他前去品尝。
至于林熙说的那些话,他也在心中细细品味了一番,只觉得对面那人真是越来越可爱了,连小脾气都这么可爱。
又是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