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城 第4章 初见

房门轻启，一声细微的“吱呀”划破寂静，贺易斓原本因久坐而略显疲惫的身躯骤然一振，双眸倏地睁开，如星子乍亮。她端坐于床沿，双手紧紧交叠，指尖冰凉，掌心却沁出细汗——她听见了，那沉稳又略带踉跄的脚步声，正一步步走近，是她的夫君，宋延庚。

烛光摇曳，映得喜帐轻动。宋延庚步入房中，微醺的面容在红烛映照下更添几分暖色。他目光一落，便定在床边那抹红影上。他未语，先至太师椅旁，倒了一盏温茶，仰头一饮而尽，似要压下酒意，也压下心头翻涌的波澜。随即，他缓缓起身，步履微晃，却坚定地走向床畔，在她身侧坐下。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交握的双手上——那双手纤细白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她的紧张与无措。他心头一软，缓缓伸出手，一只宽厚温热的大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贺易斓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缩回，却又强自克制。虽已拜堂成亲，可这却是她与他第一次相见。自幼教养深植骨血的端庄与羞怯，让她在丈夫面前仍难掩拘谨。

“你别怕。”宋延庚声音低沉，带着酒意的微哑，却字字清晰，如夜风拂过心湖，“我既娶你为妻，便定当尽一个丈夫之责。无论这门亲事因何而起，无论长辈有何盘算，从今往后，我宋延庚，必敬你、护你，不负此誓。”

他语气温柔却坚定，像春夜细雨，悄然渗入她紧绷的心弦。

话音落下，他抬手，指尖轻触那缀着金线流苏的红盖头。动作缓慢，似在尊重这最后一刻的神秘与庄严。轻轻一掀——

红绸滑落，如霞退去，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容颜。烛光下，贺易斓眉如远山，眸若秋水，颊染胭脂，唇若点朱。她抬眸，怯怯地望向他，那一眼，如清泉映月，直照进他心底。

宋延庚怔住了。

刹那间，他只觉呼吸一滞，酒意仿佛瞬间散去大半。眼前之人，不只是家族联姻的符号，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美得令人心颤的女子。他原以为这场婚姻不过是一场责任的履行，可此刻，心湖骤起波澜，平静如死水的内心，竟如江河奔涌，翻腾不息。

他痴痴凝望着她，目光从她的眼，滑到她的唇，再落到她依旧微颤的睫毛上。那一瞬，他忽然明白——有些相遇，注定不是终点，而是心弦被拨动的起点。

“刚才我的话，再添一句——敬你，护你，爱你，不负此誓！”宋延庚凝望着贺易斓，眸光深邃，语气坚定，仿佛誓言已刻入骨血。

贺易斓微微一怔，鼻尖萦绕着宋延庚唇边淡淡的酒香，却不觉刺鼻，反倒被那夹杂着微醺的男性气息撩得心尖轻颤，脸颊悄然泛起红晕。

“言重了，”他垂眸轻语，声音细若蚊吟，带着几分羞怯，“何须发誓？既已许你终身，自当从夫而行，一心相随，尽我所能，为你持家，做你贤妻。”

夜风轻拂，烛影摇红。或许是酒意渐浓，又或许是情难自抑，宋延庚缓缓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贺易斓的眉眼。下一瞬，他轻轻吻上那柔软的唇瓣，一触即深，如星火燎原。随即，他伸手将人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这一生的珍重都揉进这怀抱里。

“天色已晚……我们……”他低语，声音沙哑而温柔。

贺易斓未语，只是轻轻闭上了眼，长睫微颤，如蝶翼轻扑。宋延庚会意，小心翼翼地揽着他的新娘，一同缓缓倒在了红帐低垂的床榻之上，任烛光将两人的身影交织成影，融进这良宵静谧的深处。